赤萝被何裕忠领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长廊,何裕忠边走边介绍了自己,最后到了一处小院,何裕忠对赤萝说:“赤姑娘,今后你就住在这里吧。”然后招呼院外一个小姑娘过来,说:“她叫小锦,今后负责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她去办。”赤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说:“谢谢何大叔!”
何裕忠说:“赤姑娘若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赤萝忙问:“何大叔,我哥在哪里呀?”何裕忠还没开口回答,赤榛的声音就从墙外传来:“我在这里!”何裕忠见赤榛已进了院子,就告辞离开了。
赤萝一见赤榛,开心地牵住他的衣袖,甜甜地喊了一声“哥”。赤榛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嗯”。赤萝习惯了赤榛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生气,反倒是想逗一下赤榛。
赤榛已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赤萝坐到他对面,双手托着腮看着赤榛说:“哥,你见着甘爷爷了吗?”赤榛还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赤萝接着问:“他还好吗?”赤榛还是回答“嗯”。赤萝再问:“他家人也还好吗?”赤榛一愣,瞪一眼赤萝,说:“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赤萝看到赤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忍俊不禁。然后她说:“我真想甘棠,可惜快天黑了,不然我现在就想去找她。”话音刚落,院子外面来了一个小厮找赤榛,说是赵凌找赤榛有事,赤榛就跟着小厮去了。
建王府书房内,赵宣一脸沉静地坐在书案后,没有病痛折磨的建王爷精神抖擞,目光深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都使人不敢靠近,赵凌站在案前向候着。这时门外小厮来报:“王爷,赤大夫来了。”赵宣说:“请进来。”
赤榛推门而入,赵宣对赵凌说:“凌儿,你不知道,赤榛居然是为父的故人之子。”赵宣说这句话的语气里有一丝欣喜,他接着说;“当我第一眼看到赤榛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样貌和我二十多年前的好友赤恩仇十分相似,得知他也姓赤,也是苗人的时候就更加确信了。”
赵凌有些讶异,说:“为何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赵宣说:“往事不提也罢,总之,二十年前我跟赤恩仇情同手足,二十年后又意外寻得他的儿子为我医治,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吧!”赵凌虽然心内诸多疑问,但觉得现在时机不成熟,也就不再多问。转而对赤榛说:“赤大夫是否已为家父诊治了?”赵宣打断赵凌的话,说:“凌儿不要喊得如此见外,赤榛是故人之子,你们可以互为兄弟嘛!”赤榛笑笑,说:“无妨,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喊世子大哥。”赵宣一听,开怀大笑。
赤榛对着赵凌说:“我已为王爷诊断过,是中毒无误。”赵凌问:“是何毒?”赤榛摇头,说:“尚未得知,但是王爷主要的症状是头痛与失忆,毒应在脑内。”赵凌问:“可知毒从何来?”赤榛摇摇头说:“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得知的,况且不知道是二十几年前中的慢性毒,还是二十几年来一直有人下毒。”赵宣插话道:“有这个胆子一直给我下毒并不被发现的,这世上根本没人。”赤榛说:“既然王爷肯定没有人一直下毒,那就是二十几年前中的慢性毒了。但是,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只是让王爷头痛而不要性命?”赵宣轻松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想回忆他曾经的仇人,但是那么多双想要吞噬他的眼睛,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有谁只是折磨他,而不取他性命,三人顿时都无话了。
赵宣缓缓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了,都去休息吧。”三人相继走出书房,赵宣走到书房外的院子时,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赵宣的目光落到了花坛里的桂花树上,他忽然开口:“赤榛,这桂花还是你爹种的。”赤榛的目光明显有些诧异,他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树与普通的桂花树没有区别,这个时节,桂花快要凋谢了,但是还是能闻到十分浓郁的桂花香。赵宣说:“当时,我的建王府刚刚建好,你爹就亲自栽了这树当做贺礼,你看,还有那边的丁香、栀子、腊梅,都是你爹种的,你看长得多好啊!”赤榛环顾四周,之间院子的四个角各有方形小花坛,东南西北分别就是丁香、栀子、桂花、腊梅。赤榛笑笑说:“我爹是挺喜欢花的,他在家里也种了不少。”闲聊几句后赤榛向赵宣告辞,出了院门。
赵凌见赤榛走后,开口问赵宣:“父王,可否跟我说说您和赤榛父亲的事。”赵宣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好,告诉你也无妨。”赵宣伸手扶着桂花的枝干,缓缓开口:“二十六年前,我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除了跟随先皇征战,平时就好四处游侠结交豪杰。有一年,我行至巴国边界,与一伙山贼发生争斗,不小心中了山贼的苗毒。那个时候赤榛的爹赤恩仇恰好路过,幸得他出手相救,为我解了毒,我才没有丧命。当时,赤恩仇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一心想四处闯荡,于是他拜别了他的师父和我一起行走江湖。我们不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义结金兰。”
说道这里,赵宣注视着天上的弯月,沉浸在更深的回忆中,他接着说:“后来,乌孙国突袭大梁,先皇急招我回京挂帅出征抵抗乌孙,赤恩仇也跟着我一起上了战场。赤恩仇虽然没有任何军衔,但是他既是军队里默认的军师,也是骁勇善战的战士,能力不比我差。后来,战争胜利了,我本来想向先皇为他求个官职,但他却不肯,没多久因为他师傅病重急着回了巴国,从此再无联系。”
赵凌问:“父王与他交情那么深,怎么会二十六年来都没联系?”赵宣笑着说:“他当初急着离开一是因为他师傅病重,二是因为他根本不想与权贵打交道。此人只适合当江湖游侠,不适合混迹官场。他在与乌孙的战争中锋芒毕露,许多达官贵人都对他产生了好奇,希望与他结识,再加上他与我交情匪浅,不少人想拉拢他,但是这是他非常不乐意的,所以······”说到这里,赵宣的语气明显十分失落。
赵凌刚想拜别赵宣,赵宣突然说:“凌儿,你看到我一张羊皮地图没有?”赵凌好像知道赵宣会问他,于是从容地拿出地图,说:“父王可是说的这张?”赵宣结果查看后,点点头,问:“为何在你那儿?”赵凌说:“那日父王犯病,这地图被掀翻在地,我不小心看到了上面写着‘巴国’二字,后来甘大夫说要去巴国找赤榛,我就想起这幅地图,心想或许能帮到我,于是未经父亲允许,就私自拿了去,还请父亲不要怪罪儿子。”赵宣并没责怪赵凌,他打开地图看了一眼,问:“你去巴国找赤榛,这图帮到忙了吗?”赵凌说:“这图的确精准。”赵宣又问:“你见到赤恩仇了吗?”赵凌答:“并没有,我去的时候,赤前辈并未在家。”赵宣说:“好了,这图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晚了,你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