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国境内,队伍每到一处都有当地官员的接待与保护,所以行进得非常顺利。半个多月之后,队伍到达丞县,所有人都住在当地的官驿里,作为队伍里最重要的人的绛罂被安排到官驿里唯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院子里。梁国本身处在巴国的北面,到了丞县时恰好遇到小寒天,整个丞县白雪皑皑。
慧英端了一盆炉子进屋,把炭加满,道:“公主,外面真冷,您可得注意身体啊。”绛罂道:“这屋里还是很暖和的,就是老这样闷在屋子里有点不舒服。”慧英笑道:“好在这屋子算大。”绛罂道:“姑姑,晚一点的时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慧英说道:“这可不行啊,公主。要是被外人看到您的尊容是不合规矩的。”绛罂拿出一条洁白的丝绢说:“我早就想好了,我到时候会穿斗篷,再用这绢子把脸遮住。”慧英也不好多加阻止,于是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把外面的环境查看一下。”
入夜后,慧英见官驿里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后,带着绛罂悄悄出了门。绛罂穿着一件红底的白狐裘边斗篷,脸用白丝绢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虽然是晚上,但是房上地上的白雪将夜色照得透亮,两人无需灯笼也能看清路。慧英小声地对绛罂说道:“公主,官驿很大,我们无需出去,我见在南面有一处高台,是个好去处。”绛罂说道:“也好。”
高台建在一个院墙的角落,绛罂在慧英前面上了高台。高台上风很大,但是绛罂瞬间觉得心情很舒畅,她对慧英说:“这么久以来,白天都在马车里,晚上也关在屋子里,好久没有这样透气了。”慧英提醒道:“公主,夜风大,注意御寒。”绛罂拢了拢斗篷道:“不碍事。”
丞县不大,站在高台上眺望都能看清这个县城的全貌,每一间房屋上都积着厚厚的雪,高台的栏杆上也是雪。绛罂在燕回谷长大,很少看到这么大的雪,她想如果自己现在还是赤萝的话,她也许会跑在雪地上开心地玩耍吧。
“什么人?”一声呵斥传来打破了寂静。绛罂和慧英同时往高台下看,是赵凌和陆平。慧英一时乱了方寸,眼看陆平和赵凌往高台上走来,突然绛罂低声说:“别担心,照实说。”
“原来是慧英姑姑,这位······”陆平问道。绛罂转过身子不去看二人,慧英答道:“这位是绛罂公主。”赵凌和陆平惊讶中一齐拱手行礼:“参见公主!”绛罂不敢开口,抬手示意二人平身。
赵凌说道:“天气寒冷,公主为何漏夜出门!”绛罂还是不说话,慧英道:“由于路途遥远,公主一直以来不是在马车里就是在房间里,这不是被关得烦闷了吗,所以就趁夜深人静时出来走动走动,让两位见笑了。”陆平忙道:“不敢不敢!”赵凌说道:“公主金躯万不可在寒夜里就留。”慧英看向绛罂,绛罂凑到慧英耳边说:“再待会。”慧英只好说:“公主说过会儿自会回去,请两位放心。”赵凌道:“为了公主的安全,我等就在此等候,待公主想回的时候由我等护送回去。”慧英见绛罂没有表态,只好不再多说。
有赵凌和陆平在一边,绛罂只觉得拘束,长久的沉默中她竟开始回忆起曾经和赵凌一起的日子。回忆的思绪刚开始一个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替我报仇!”那是赤恩仇地声音,绛罂的心骤然收紧,她提醒自己,赵凌是赵宣的儿子,他是帮凶!不!那日在牢里救自己的人杀了赤榛!他不是帮凶!他是杀兄仇人!
绛罂越想越激动,一手抓起栏杆上的一把雪奋力地向外扔了出去,雪团砸到树枝上沙沙作响。陆平一下子紧张地问道:“公主,出什么事了?”绛罂失去理智一般转身怒视着赵凌,她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他。
就在赵凌看到绛罂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这辈子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不止是震惊。那双眼睛藏在狐裘后面看着自己,很明显的恨意又有更多捉摸不透的东西,赵凌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公主从来不说话了。
慧英以为绛罂生气赵凌们在这里守着,于是说:“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话音还没落,绛罂已经迈步下楼,慧英急忙跟上去。绛罂走得极快,也没有注意看脚下的路,赵凌和陆平远远地跟着她后面,陆平突然大喊道:“公主,您走错了。”绛罂停下脚步,慧英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说:“公主,您走错方向了,您的房间在北边。”着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赵凌发蒙,难道真的是她?怎么可能?她会是巴国的公主?
慧英领着绛罂回到房间,一进屋绛罂就脱下斗篷,扯开面纱,匆匆地从随身的盒子里取出格央送给她的那把匕首。绛罂一把抽出匕首,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慧英一下子拦住她紧张地问:“公主,你要做什么?”绛罂想要推开她,但是慧英牢牢地抱着绛罂使之动不了,绛罂挣扎着喊道:“放手!”说着就举起匕首对着慧英。慧英吓得打了个冷颤,赶紧松手。
绛罂猛地冲出房门,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公主要去哪里?”绛罂寻声看去,赵凌坐在房顶上正看着她。虽然已经料到绛罂就是赤萝,但是当赵凌看清绛罂的真貌时,还是有不可避免的震惊。慧英从屋子里冲出来,跪在绛罂面前说:“公主息怒,公主息怒!”绛罂毒慧英说:“你进去!”慧英还是不动,绛罂威胁道:“不进去我就就地杀了你!”慧英见绛罂气势不对,只好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
“公主火气好大!”赵凌笑着说道。赵凌的笑容在绛罂看来是那么的刺眼,这个人怎么可以笑,怎么可以在自己面前这样笑。绛罂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世子心情不错嘛!”赵凌道:“的确,皇上大婚,我们做臣子的自然心情愉快。但是公主好像不太高兴,还拿着匕首,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匕首在雪的照映下闪着寒光,绛罂把匕首拿在胸前,说道:“我这匕首月月都要食人血才可保持锋利,自巴国出来,已经一月没食血了,不知道世子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