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成为“高富帅”毫无热衷、和组织一直比较疏远的尹航以及被航母排斥的唐展鹏一直“三无”,主要可以归结为愿望不够强烈,那从研一入学就为追求“进步”而不懈努力的宋雷和刘铭铭,则可以用“错失良机”来概括了。
宋雷是典型的寒门学子,父母都是身体欠佳、收入微薄的农民,还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妹妹要他协助。宿舍里,起的比鸡早,睡得比小姐还晚的就是宋雷。他没有什么课余爱好,除了学习,其他的时间都用来作兼职,翻译、兼课、家教,从不闲着。从读研的第一天起,他就在航母、导师、书记等人面前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并寻找一切机会和这些对学生发展有发言权的人物接触。就在一切顺理成章,干部投票通过就大事可成的时刻,有几名干部同学在会议上公开指出宋雷品德有问题,有欺骗老师和同学的行为,包括在导师面前虚构自己的学术成果和学习履历,在兼职过程中侵吞别人劳动果实等。航母展开了细致调查,结论是宋雷同学需暂缓“升级”。因为宋雷平时除了睡觉极少在寝室,展鹏对以上消息的真伪无从分辨。然而客观地说,宋雷的确人缘不好,聚餐、打游戏、看美剧的事情他都极少参与,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无利不起早的形象深入人心。
而具备社会经验、社交能力的刘铭铭一直“裸奔”,说起来就话长了。
事情还要追溯到两年前,大家都还是研一的时候,年级大会上,航母还曾经动员过这样一件事情。
“同学们,组织上考验大家的时间到了!接到上级的倡议,我们研究生部将组织一次义务献血的运动。10月15日,红十字会的医护人员就将来到我院现场采血。为了激发大家参与这次运动的热情,我们极力从学院领导那里申请到了给献血同学的奖励措施:每个参与献血的同学奖励800元人民币。大家不要把这理解为卖血。第一,献血是义务的,自愿的;第二,我们这次运动名额有限,最后要确定10位“勇士”。学院领导也非常重视这次运动,我也将动员学通社出一次专刊,全程拍摄、跟踪10位勇士的英勇行为。每个寝室的室长来领一张献血申请表,登记一下志愿献血的同学。我强调一遍,这次义举,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要起带头作用-------”
听到这里,其实展鹏是相当糊涂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义务献血还要有奖励,也不明白,为什么义务献血还有人数限制,更不明白,有奖励的事情怎么又成了“勇士”。
在航母大声宣讲这次运动的时候,展鹏看了一下台下的同学,有的娇弱女生面露惊恐的神色——显然,献血对她们还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更可怕的可能就是自己如果不填表申请当“勇士”,就会被航母认定为“不积极响应组织号召”,那后果才叫严重;有的同学露出的则是焦虑的神情,似乎不知如何才能在态度上表现得更积极;不过,也有少数几人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微笑淡定地听着航母的发动。
很快,听到航母下面的话,展鹏就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暗暗得意。
“我们这次运动,可能提前跟有些学生干部通过气了,所以对有些同学来说,这不是新闻。你看,已经有了几个同学闻讯递交了请愿书,”航母的手里挥着几个信封,“请愿的同学都言辞恳切,我很感动,这说明还是有大量的同学真心支持支部倡导的运动。我还是那句话,党员要起到带头作用,但更多的机会还是留给入党积极分子,他们进步的要求更加强烈,我们确定‘勇士’名单的时候,一定会充分考虑以上因素。”
说实话,有时候展鹏还是挺佩服航母,这样得体、恩威并施、强调原则又保留操作的空间、滔滔不绝、铿锵有力地“代表组织”讲这些话,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么自如流利。
“更让我几乎哽咽的感人事迹,就是,”航母的话慢下来,神情严肃起来,“有一位同学,递给我的请愿书是‘血书’,看到这么坚定追求进步的青年,我想说,全体同学都应该以他为榜样,我相信,这次运动过程中,一定有更加典型的进步行为和可歌可泣的事迹涌现出来!”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展鹏看了一眼刘鸣鸣,一向淡定的老大也几乎崩溃了,把头深埋在两臂间,手还用力抓着头发,展鹏几乎可以想象那张深埋但是抓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