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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遇美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少年多志虑不全,终有一日空蹉叹。

国际关系猛扯淡,今日才知上贼船。

梦飘飘兮恨难圆,美好人生从此完。

泛泛空谈就业难,梦想无踪转眼间。

僧多粥少抱空碗,想去非洲都很悬。

屠龙之术是套圈,偏偏傻蛋往里钻。

难道大家都犯贱?人生大计不会算。

不能博学不能专,硕士岂能当干饭?

也有寥寥握大权,你有实力把凤攀?

青年暮年转眼间,前途渺茫犹可叹。

车水马龙人世喧,唯求宁静一心田。

贴冷屁股用热脸,人生就能从此甜?

若是苦后能来甜,腥风苦雨心也甘。

一心要往黑洞钻,人生当真不求欢?

切莫泛泛听人宣,务实求真记心间。

虚名幸福难两全,人生苦短问苍天。

——节选自网络帖子《国关研究生》

这篇帖子的作者,正是唐展鹏。一日,老家父亲来电:“去年省公务员招考职位中,外事办招考国际关系、国际政治硕士一名,今年估计还需要,注意信息,报名试试。”这是近三个月,展鹏听到的全国唯一指名要国际关系硕士的工作机会。展鹏不禁想起,自己本科从山东大学毕业时,本也有机会做公务员,且机会很大,自己各项条件都相当符合,招考的机关了解到展鹏的情况也相当感兴趣,不过自己执意来北京读研,并认定这会有更好的发展,如今在北京连立锥之地也难寻,而当年本科阶段因为疯狂打《红色警报》游戏而考研失利的同窗,却顺利进入机关,如今在北京读在职硕士,等待提拔。了解到这些信息,展鹏不禁感到懊悔、恼怒、不忿,跑到学校机房,上网登陆,在学校论坛上敲下这首显然没有美感的打油诗。

突然后背被打了两拳。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展鹏已经猜出是谁打的了。从展鹏后背感觉,这拳头不算大,肉乎乎,显然是女人的香拳;同时这两拳的力道十足,绝不是收着力打的。综合以上两点,这出拳人不可能是别人,必是女同门年小橙。

年小橙也是赵立群老师的学生,又和唐展鹏同级。赵老师在他们年级只带三个硕士生,另一个人是刘鸣鸣。平时三个人接触很多,晚上回到男生寝室吐槽年小橙的八卦表现,已经成了唐展鹏和刘鸣鸣的乐趣,寝室卧谈时说几桩年小橙的糗事,然后大家总能快乐满足地睡去。年小橙是河南人,本科在一个相当普通的学校读历史本科,硕士生考试时却考上了这所赫赫有名的袖珍学院,在家乡父老眼中,已经成为“普通学生通过努力考取北京名校”的典范,他们也眼巴巴等着找工作的时候,年小橙能彻底上演一出“女吊丝的逆袭”。客观地说,年小橙虽然个子不高,也算不上美女,但是眼睛大大,皮肤白净,如果能内外兼修调理一下,借着二十多岁的美好时光也能绽放一下青春。可惜,和这个外表不太相符的就是她的直肠子和毫不掩饰的花痴,她后天的表现让她和婉约、知性绝缘了,这也顺利地让她的感情经历继续保持为零。

“嗨,帅鹏鹏,论文写好了?又在论坛大放厥词呢!”还没等展鹏回过头来,年小橙就叫了起来。年小橙的嗓音中,天然没有“窃窃私语”、“低声密谈”、“含沙射影”、“弦外之音”等复杂的选项,即便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她也只会用小学生朗读作文一样的声调嚷嚷出来。所以,今天和以往一样,因为她一嚷嚷,“帅鹏鹏”虽然还未出一言,就成为周围人目光的焦点。

石化的展鹏只好带着几分恼怒轻声回一句“你嘴里的词才是‘放’出来的呢”。同时把头转过来,就在此时,他后悔了,他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咽下去。因为,年小橙的身边,正坐着一个漂亮女生,长发披肩,一袭长裙,文静白皙。这类型绝对是展鹏的菜,清纯,低调,眼神中没有半点戾气,时尚中有点书卷气,淡雅,再来一点莫名的忧郁。就在年小橙这一嗓子让周围的人或惊愕注视,或窃笑不已的时候,此美女却不动声色,把头一低,嘴巴一抿,依然耐心地在记录本上记着什么。记录本的页眉上印着梅兰竹菊的形象,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

展鹏的目光不禁在美女身上停了三秒。年小橙第二段话就嚷嚷出来了:“嗨,我在这儿呢。刚才那两拳是我赏你的,可不是人家雪纯干的,你盯人家盯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雪纯?这-----”展鹏语无伦次起来。

“对,张雪纯,我的老乡,今年大四,学日语的。漂亮吧?!”年小橙抢着回答。

“呃,你好,我是年小橙的同门,我叫-------”展鹏尽力保持风度。

“他叫什么无所谓,你只要知道他就是学校BBS上的‘笑傲苍穹’就行了!”年小橙依然抢着说。

“呵呵,原来是传说中的苍穹兄啊。久仰师兄大名,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果然是-----”雪纯微笑着看了唐展鹏一眼,接着低下头去。

“名不符实吧?!”年小橙又把话头抢了,“你能想到那个大话连篇的‘笑傲苍穹’居然这么帅吗?”

有年小橙在,大家总是很开心,她从不吝惜对人的赞美,包括对同性、同门的赞美,而且绝对保证诚意和分贝。

雪纯好像很忙的样子,在网上寻找着什么,把有些资料下载到优盘上,也在本本上写着什么,她字体俊秀,用钢笔写,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忙完了,收拾东西,跟小橙和展鹏道了声别,飘然离去。

展鹏也是来查资料修改论文的,不过刚发的帖子太热了,回帖一个个蹦出来。有怀揣着外交官梦想准备考国关研究生的学生认定“楼主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也有同样在读的国关研究生表示声援,“理想很性感,现实很骨感”;还有一些确实有希望进入北京的牛x单位的人表示不屑“路是自己走的,有工夫来抱怨,不如多奋斗一刻钟”。展鹏忍不住对“不明真相的群众”说明真相,对同类的声音表示赞同,也与异类笔战一番。时间过得很快,机房要关门了,论文的文档还没打开。

年小橙其实是来找就业信息的。国际关系专业的研究生里面大概有一半本科是外语专业的,在国际关系这个专业求职受阻的时候,都纷纷拿出本科专业来应对,这样的学生似乎还不至于走投无路;而像年小橙一样本科专业就不算热门的,找工作的难度就比较大了,他们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找信息、发简历并不断忍受因专业问题被拒绝。年小橙辛辛苦苦找了一晚上,似乎也没有太多机会。

展鹏和年小橙在机房管理员的催促声中从机房走出来。展鹏明知故问道:“你那老乡是学日语的,啊?”

“是啊。可惜不是学法语的吧,要不然你肯定找人家练口语去,我还不知道你?”

“什么话啊。我一朋友正好有个活儿,托我给找个日语的翻译,真的,这么巧,要不你把张雪纯电话给我吧,我直接联系她。”展鹏争辩道。

“你一朋友?任何神奇的事情都发生在‘你一朋友’身上。算了,告诉你吧。”年小橙掏出手机。“这可是我告诉你的啊,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展鹏记下电话,对年小橙说:“行了,没你事了,快消失吧。”

“讨厌!”年小橙的分贝不减,又加了一点嗔怒,路人很可能以为两人是情侣。说完,她气鼓鼓转身朝自己宿舍方向走。

“谢谢嗷!”展鹏模仿着范伟的腔调对着年小橙的背影说。

“明天别忘了上午9点的中欧关系研讨会啊,我们吃过早饭一起去吧,8点钟在小食堂见!”年小橙忽然转过身来,对展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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