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极北之源】
漫天翻滚的碎雪,仿佛巨兽抖落的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冬日悄然而至,带着它独特的冷漠与萧瑟。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水雾仿佛多情者飘零的泪……
接近极北的尽头,已经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肃杀。大块大块浮动在海面上的冰山彼此不时地撞击着,在天地间发出巨大的锐利轰鸣声,坍塌的冰块砸进大海,掀起白色的浪涛。辽阔的黑色冻土在接连几天的大雪之后,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这已经是极北之地了,连绵不断的冰川仿佛怪兽的利齿般将天地的尽头紧紧咬在一起,地平线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冰面之下。
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光线仿佛蒙着一层尘埃,混沌地洒向大地。
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天地间吹出一阵又一阵仿佛狼嗥般的凄厉声响。拳头大小的纷乱大雪里,一个华丽的中年人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天地尽头的冰川深处走去。
而另一个苍老的人影,略显无力地跟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诡异地漂浮在他的身旁。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森凡与当初宫殿外的苍老偷窥者!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不……不不。”苍老的人影摆摆手,脸上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的话,我当然相信,不过,不跟着你,我还能去哪呢?我可没你那么大的本事。”
森凡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当初,就是在瑞尔的帮助下,他才能从冰帝的阴谋中逃出来。然而,也因为这样,他答应了瑞尔的一个要求,帮他恢复原样。
事实上,瑞尔不比森凡大多少,相反的,他比森凡还要年轻。然而,当初的争强好胜使他葬送了自己的青春。想要治愈他非常困难,即使是森凡拥有【祈祷】这样的魂器,也无法轻易根治。
两道人影就这样安静的走着,其实森凡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七年了,物是人非之后,最痛苦的便是还要慢慢忆回。森凡只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召唤自己,像是来自脑海深处的幽魂一样,挥之不去。
渐渐的,灰黑色的影子在白雪的映衬下显露出来。飘摇的风雪中,一道如同断剑的石墓孤独的守护着雪原的白雪。猩红的字眼被终年的雪水洗涤着,非但没显朦胧,反而越加清晰。悲伤缓缓荡漾在空无一物的雪原上,仿佛气流也变得格外沉重……
森凡默默地看着孤寂的石墓,脸上十分坦然。“你……还好吧?”他的嘴角划过一个精美的弧度“我们已经七年没见面了。”他的眼眸温柔似水,却有一股不可察觉的忧伤在瞳孔深处酝酿着……
凛冽的寒风将他头上的银白色兜帽吹开,镶嵌着华贵白银滚边的深蓝色袍子,被风吹得猎猎翻滚。他金色羽毛般浓密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人闪烁着急促的光芒,风仿佛刀刃般吹过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脸颊本该泛着幸福与喜悦的红润,但此刻,却只是一片苍白,他瞳孔里是无边无际颤抖的伤感。
两边高高耸立的冰川崖壁在前方渐渐收紧,变成一个越来越窄的峡谷,前方遥远的天地尽头,冰川崖壁合在了一起,只露出一个阴森幽暗的无底洞穴,以石墓作为开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之是?”森凡惊疑不定,他坦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是冰后雪莉的天赋——【塑梦】!”
天地间翻滚的雪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动进那个黑色的洞穴,然后就消失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仿佛被什么吞噬着……
“千万不要陷入情感陷阱里!雪莉冰后的天赋很困难加入了冰帝的血祭!”
“吱——嘎呀——”
“吱——嘎呀——”
来自洞穴深处的声音。
仿佛某种来自地狱的巨大昆虫的尖叫,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声音初听起来仿佛是巨大蜘蛛被烧死前的惨叫,但是听久了,却透露着一种瘆人的快感,变成了类似于小女孩的尖叫,那种混合着剧烈痛苦和疯狂快意的迷幻尖叫声。
森凡已经站在洞穴的门口。
暴风雪在这里已经消失了声音。
所有的声响都仿佛被面前这个巨大的洞口吞噬了。庞大的寂静里,只剩下不时响起的那种切割金属般的刺耳尖叫声。森凡的瞳孔里翻涌着混沌的光线,他的表情看起来极其愤怒,但是却又呈现着一种无所畏惧的凶狠,看起来让人后背发凉,一双瞳孔兀自颤抖着,仿佛两摊熔化开来的金漆。
森凡睁着他的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洞穴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压抑的寂静里,突然传来一丝声响,沉闷却轻微,仿佛血液在逼仄的血管里奔流时的汩汩声。
森凡低下头,洁白的冰面上,一丝青黑色的仿佛静脉血管一样崎岖歪扭的东西,从洞穴里不快不慢地朝自己脚下蔓延而来,仿佛一小股冰面下正歪歪扭扭往前流动的黑血。他蹲下来,低下头,似乎有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力拉扯着他整个人往那股黑血静脉靠近。他埋下脸,仿佛想要把那丝诡谲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似的,一寸一寸地将脸庞压近冰面,小小的身体呈现着一种扭曲的姿势。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他那张精致而白皙的面容上,正一点儿一点儿浮现出蚯蚓般密密麻麻的静脉血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他的琥珀色瞳人在逐渐靠近冰面的过程里,逐渐地变为混沌的黑色,仿佛几尾漆黑的金鱼游动在他的瞳人里。
“汩汩——”
突然一声脉搏跳动的声响,那条冰面下细细的静脉一样的东西,瞬间从洞穴深处往森凡脚下的冰面位置膨胀扩大,变成了胳膊一样粗壮的黑色管状。
满是邪恶气息的血管如同迅速生长的藤蔓,极具张力的向森凡身体涌动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缓缓的铺展在黑金色的雪地上,又灵巧的变幻一下形状,将浑身浮起黑色血管的森凡包裹住。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掉!”瑞尔气急败坏地说,两条细长细长的胡须在嘴角不断抽动着,显得格外搞笑。
然而,森凡此刻的状态可以说,去了半条命。无论是原先与冰帝战斗时留下的伤,还是刚刚精神接近崩溃边缘的状态,都让他精神萎靡。
“可恶!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了一招!”森凡吐出体内淤积下的污血,愤怒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阴险!”森凡转过身去背对瑞尔,顺着他的背影往前方的洞穴入口处望去,自己刚刚所蹲处的地面,此刻,一只漆黑烧焦的手,从冰面下破冰而出,以一个仿佛来自地狱冤魂的恐怖姿势凝固在风雪里。如果自己刚刚没有被这个瑞尔救下,那此刻,自己不是精神崩溃而爆体,就是被那只黑色烧焦的手,扼断了自己的咽喉。
仔细看看,那只手却又不像人类的手,只有四根手指,每根手指上都是尖锐的黑色指甲,扭曲而锋利,烧焦般的皮肤上,有一个又一个仿佛脓包一样的红色囊肿,上面是仿佛脓血般黏稠的液体。
“这……这是魔族的利爪?!”森凡的声音颤抖着,身体周围荡漾的魂力瞬间震动了一下。“难怪!难过当初我告诉他时,他会是那种表情!!冰帝啊冰帝,你到底还有多少让我意想不到的阴谋?”
“难道‘那个计划’已经开始了?……但怎么会提前这么多……”瑞尔望着幽暗的洞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森凡轻轻地说着。从背影猜不出他的表情,但是略微惊疑的声音里,隐隐透露着难掩的诧异和忧虑。
“由于我的天赋,我暗地里得知了冰帝的许多秘密!其中一个,也是最让我震惊的一个就是【侵蚀计划】!冰源在五国中虽然不是最弱的,但是却也远比不上风源和木源。我一直很好奇,冰帝将如何逐步吞并各国。然而最后的答案却让我恐惧!在他拟定的计划中,最佳方案不是增强三大骑士团的实力,而是与魔族勾结!”
森凡转过身,走到蓝袍瑞尔的面前停下来,望着他苍老而带着恐惧的面容和他漆黑色的眼睛,轻轻地笑了。尽管笑容里带着深深的苦涩,可是森凡的面容,却被这个英气的笑容装点得仿佛水晶色泽般迷人,阳光照耀在银发下隐隐露出的黑色钻石发冠上,反射出无数彩虹的光晕,照亮了他梦幻的双眼,他的一双瞳孔里仿佛撒满了大大小小的钻石。他的头发仿佛冰雪般银白,看起来就像个纯净的天使。
“这里,是我的领土,我不会让那些肮脏的生物污染我的土地的!”森凡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不可一世与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