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项天来到都察院上任。都察院又称御史台,是正部级的单位,大致可以相当于国家最高人民法院和检察院。其长官为为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左佥都御史,左副佥都御史,以及科道御史和巡按御史等等。简单说,这是个司法衙门,也是个啥事都管,却没具体职责的衙门。
獬豸都察院的吉祥物,据说这东西是个断案的神兽,他觉得哪一方理亏会用自己的角去触碰哪一方,绝不会出错。所以它是都察院大堂的正堂图案,而不同于其他衙门的海水江牙。
此时掌院的左都御史是周正,不多解释。就一句,是个阉党。这不新鲜,如今的朝廷,最不缺的就是阉党。
项天按规矩递上手本,然后后退一步,自报名讳职务,“赐进士出身,翰林编修项天,奉命到院听差,见过总宪大人”。
桌案后面是个脑满肠肥的矮胖子,大扇风耳朵,鼻孔朝天,嘴巴歪歪的。。“恩?你就是那个被皇上金殿亲简的项天?少年有为,少年有为啊!入座吧。”
“谢总宪大人!”,看的出来,这胖子这两句话绝不是真心话。阉党的一个特点就是,看不是阉党的人就不顺眼。这一点,也许是出自某种变态的心理。
一个书办开始一一为项天介绍堂上的各位御史。这个功夫,他最留神的就是佥都御史,可惜一圈下来,也没听到介绍。原来他告病在家休养了。
这个时间差里,周正的脑子在快速的运转着。皇帝赐项天编修的身份,以六品衔来都察院听用。可是没有落实的他的职务。那这个任务就得由都御史定夺后报吏部备案。问题在于,都察院有七品的巡按御史,也有五品的巡城御史。偏就没有六品职衔。这样吧,给他个巡按御史,打发他去外地吃沙子吧。
打定了主意,周正看了一眼项天。“项老弟,你初到咱们御史台。未补实缺。以你六品职衔,可补巡城御史,或是巡按御史。老弟的意思呢?”
项天看着堂上那位总宪大人的小眼睛,就知道他没存好心思。不会愿意给自己个高级别的职位。也罢,没什么可争的。于是他拱拱手。“属下受皇上特简之恩,唯有一心报国。听凭总宪大人安排便是”。
周正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项老弟,辽东御史出缺,你补授辽东巡按如何?”
“听凭总宪安排!”。这样,项天同学成了辽东的巡按御史。
其实周正这个安排不可谓不阴险。整个辽东都被后金给拿下了,明朝在关外也就剩山海关那块地盘了。还巡按个屁?
其实项天知道!他是个对《明史》烂熟于心的人。辽东在他的心里,是神圣而未知的领域。他正好以此为理由开始他的冒险之旅。别人栽赃陷害,我却求之不得。哈哈哈。
出门来,他对等在外面的刘福说,我让你打听的佥都御史谢老爷的情况,打听了吗!
刘福看来是个办事比较干练的人。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位谢老爷,名叫谢石,字安夷。相传是弘治三阁臣之一谢迁之后。其父在嘉靖年纪受尽了动荡之苦和匪祸之害。所以为他取字安夷。意在国家太平,安定四夷之意。他本人也是少年才高,十八岁中秀才,二十岁中第十名举人,二十二岁中进士,授翰林院修撰。为士林所称道。
不过做官多年了,在他的同僚纷纷跻身尚书侍郎的时候,他还是个四品衔御史,小小的正厅级干部。这遭遇,就像是二十几岁就考上公务员进入政府,到了四十岁还是副主任科员一样,最是让人郁闷。其实他并非一个没能力的人,只是性情耿直,不愿意屈身侍奉太监。所以遭到了魏公公的打压而已。之所以没干掉他,实在是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哦?如此说来,我真该去府上拜望一下了”。听着刘福的描述。新任的辽东巡按对这位上司的兴趣又加深一层。
摸遍了自己的口袋,也没找出来几个铜子。好在自己还有座官宅。里面厢房中有个宣德炉。看起来应该是真货。让刘福拿去卖了,置办了一份礼物。他亲自写了礼单。
谁料吃了闭门羹!!
回答十分简单明了,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从哪里来的,你回哪去。项天一愣,这老爷子莫非把自己当做是魏公公的人了?这对项天同学是个耻辱,可是他还得厚着自己的脸蛋贴人家那冷屁股。没办法,就是不理会这个老爷子,也得弄清楚那个和冰冰如此相像的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他亲自来到谢府门房。对老仆说,“你去通报你家老爷,项天无党,今日来拜望只是慕名前来。”老仆进去了。约有一刻钟功夫又出来了,说:项大人请随我来。
正堂客厅门口,谢石对项天拱手,“老夫久病之身,不能迎候,请项大人见谅。里面请”。项天也忙不迭回应,“老前辈如此说,怕是要折了晚辈的草料了。前辈请”。
厅堂的摆设简单,家具都非常的陈旧了。项天不由得对老头多了几分的敬意。
两人分宾主落座。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打量着对方。谢石对项天的印象是,一身正气,是个栋梁材料,怪不得他能对出后金的对子。项天的印象是,老爷子,名不虚传。
“听说贤弟被皇上亲简为编修,又放了辽东巡按,怎么有空来看望老夫呢?”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静静看着项天。
“晚辈上蒙皇恩,为朝廷承乏辽东。未及上任,来拜望前辈。一则为前辈士林声望。二则晚辈也会些岐黄之术,来为前辈请请脉。三则前来道谢贵府二小姐救命之恩!”。
老头叹了口气,自己嘟哝到,“老二在外面又惹事了,这丫头,啥时候能改改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啊。”。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对项天笑笑,“贤弟所说救命之恩,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