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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婚事(三)

“齐佶,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走上前抓着他的双臂,关切地问道。

齐佶却猛地甩开我的手臂,把我当做了瘟疫一般,不断地后退着,双眼通红地瞪着我,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我的大脑顿时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问道:“齐佶,你该不是反悔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强迫你。”我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

大概甄颜发现了我们的异常便走到门口,看着我们的样子,诧异地问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齐佶,你干嘛欺负莹莹?”

齐佶用力咽了几口口水,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可是嗓子嘶哑得要命,“莹莹,对不起,我......”

“齐佶,你不要觉得对不起她,这是她应得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诧异地看着酒店前出现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陌生女子,然而待我看清楚她的模样,我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巨响,双腿不住向后倒退,差点无法站立,幸好甄颜即使将我扶住。

我此时感觉自己浑身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一样,因为眼前的女子居然是王晨,她变了许多,容貌依然美丽,身体却瘦的可怕,肤色不再是象牙白,而变成了那种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消瘦的面容上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中喷着仇恨的火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目光转向齐佶,谁知他却已经站在轮椅后面,将王晨推到我面前,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此时我才恍然大悟,他根本不是齐佶,而是王晨派来报复我的棋子,那他到底是谁呢?

我不敢再猜测下去,因为心底的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几乎让我快要疯掉,不,不可能是他,他明明在十三年前已经去世,况且他也不会这样对待我的。

可是王晨的脸上却露出报复成功后的快感,她冷笑着说:“沈莹莹,你觉得世界上会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吗?即使是双胞胎也会有差别的,你可真是天真,居然从没有怀疑过他就是高科?”

她的话将我彻底打入地狱的深渊,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齐佶就是高科?这真是太讽刺了,十三年前本已是死人的高科居然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换了另一个身份来报复我。他怎么这样残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真傻,王晨说的对,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相似的人?齐佶和高科是那么相似,而我也经常分不清他们两个,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怀疑。是不是因为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爱得他太深,所以一旦遇到一个和他如此相似的人就不想再放手了。

高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王晨继续冷冷说道:“沈莹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们沈家,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的妈妈不会死,爸爸不会失踪,我也不会变成这样。高科自然也不会变成孤儿。你现在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你了吧?哈哈,你还以为他真的爱你啊?”

王晨歇斯底里地大笑着,我感到空气中彻骨的寒冷渗入骨髓,身体不由自主剧烈地颤抖着,上下牙齿撞击着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我用双臂紧紧环着自己的身体,抵着冰冷的墙壁才能站稳。

“莹莹,你这是怎么了?”老妈忽然走出来,看到面色发白的我,又看到齐佶面色惨白地站在轮椅上的女孩的身后,而那个女孩则满脸得意的样子,她大概以为狗血剧上演了,于是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挡在我面前,怒斥齐佶道:“齐佶,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玩弄莹莹吗?你怎么能在订婚这天才反悔呢?你这不是让她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难堪吗?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妈,这就是他的目的,请您别说了,他不是我的良人,所以你还是告诉大家订婚取消吧。”我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莹莹,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在胡说些什么啊?况且你的对手不过是一个残疾人,难道你还怕她不成,你放心,有老妈在,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可不能这么轻易认输!”老妈满脸不甘心地扶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我。

王晨冷哼一声恨恨地说:“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抢高科,她又不是不知道高科只爱我一个人,你们沈家的女人都是妖精,先是沈若,后是沈莹莹。”

老妈吃惊地看着王晨,“什么高科?我们莹莹要嫁的人是齐佶,你和那什么高科来凑什么热闹?”

“他不叫齐佶,他是高科,阿姨。”甄颜忽然笑吟吟地看着我和老妈说。

对了,甄颜不是说齐佶是她的表弟吗?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此时我看到甄颜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就连我最好的朋友甄颜都是同谋,那我到底可以信任谁呢?

“甄颜,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似乎没有伤害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不管她是否怀孕,猛地冲过去抓住她的衣领质问她。

甄颜却冷笑一声说:“大概你还不知道我和王晨是表姐妹吧?齐佶,哦,不,高科并不是我表弟,但却是我表妹夫,你应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早就结婚了吧?十三年前,你利用杨凡为你姐姐报仇,结果害死了我小姨,我唯一的表妹又成了残疾人,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你?”

“原来我们之间的友情都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到底什么是真的?”我欲哭无泪地大喊道。

老妈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我说:“莹莹,我的孩子,至少我和你爸都是真的,尽管我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可是这都不重要了,妈妈送你回去休息吧。”

“陈子墨,你还想瞒多久你的真实身份?”王晨冷冷地说。

我感到老妈的身子忽的一僵,而我则陷入了更大的恐慌,陈子墨?我老妈怎么可能是陈子墨?这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我老妈这么平凡的面孔怎么会是陈子墨那个大美人?

老妈只是顿了一下,继续扶着我走进酒店,我却像傻掉一般,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只能任老妈拉拽着,可是他们却不甘心,甄颜追上来说道:“阿姨,您就别不承认了,我们在一年前找到了三十多年前帮您整形的医生,他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老妈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我却明显感觉她身体的颤抖,看来老妈真的是陈子墨,可是她为什么要整容,变成另外一个人呢?三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忍不住低声问道:“妈,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妈紧紧抱着我说:“莹莹,你相信妈妈还是相信外人?”

“我当然相信您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谁都无法相信,所以请您告诉我实话吧,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我乞求着老妈说。

老妈忽然将身子挺得笔直,用力捏着我的肩膀说:“好,那你现在跟我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陈子墨,你想一走了之吗?”王晨大喊道,“我要你血债血偿,为我妈妈报仇。”

“老婆,莹莹,你们这是在干吗?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赶快进来,大家都在等着呢。”老爸笑嘻嘻地说。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老爸,订婚取消,麻烦你跟大家交代一下吧。”

“莹莹,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爸正色道。

老妈抬起头凝视了老爸良久,“老沈,现在没人在开玩笑,难道你没发现不对劲吗?我先带莹莹回家了,其余的事就交给你了。”

老爸还没反应过来,甄颜已经冲上来揪着我和妈妈的衣服说:“想走没这么容易,至少也要让你们见点红才行。”她说完就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刀刺过来。

我大吃一惊,刚想要挡在老妈面前,谁知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接着就听到刀子落地的声音,待我反应过来,却看到老爸扣住甄颜的手腕,她的脸因疼痛而变得扭曲。

老爸的身手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身边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老爸这个老实人却是个会功夫的人,不起眼的老妈居然是陈子墨。

“高科,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把沈家人都杀光给你父母报仇?”甄颜不顾疼痛,冲高科大喊道。

高科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呆立在王晨身后,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们,王晨有些生气地喊道:“高科,你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心软了吧?难道你忘记十三年前你父母惨死的模样和你为了康健所遭受的痛苦了吗?”

“不,我没忘,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莹莹是无辜的,我们就算报复也不应该将帐都算在她头上,”高科的声音充满痛苦,“你们不了解莹莹,其实她是个特别善良特别单纯的女孩子,所以我对她真的恨不起来。尽管从前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她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我感激地看着高科,我终究还是没看错人,他值得我爱这么多年,我的心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王晨猛地将轮椅转过去对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不杀她,那我们从此就是陌路人了。”

“我早已厌倦了整日生活在仇恨之中,如果你真的这么决绝,那么随便你。”高科看着王晨冷静地说道。

王晨不可置信地看着高科,她无法相信从前那个爱得她失去尊严的人今天居然敢反抗她,他们之间可是有着相同信仰的,他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背弃她呢?

甄颜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晨晨,我早就说了男人都靠不住,既然高科不肯帮你,那我们也只有自己帮自己了。”

“可是你已经被控制住,而我又是个残疾人,我们能做什么呢?”王晨像被打败的公鸡一样,满脸溃败之色,沮丧地看着甄颜。

酒店餐厅中的宾客一看情况不对,早就做鸟兽散了。

甄颜知道今天也占不到便宜,只能屈服道:“晨晨,要不就先这样吧。反正今天的事情对沈莹莹打击也不小,够他们沈家受的了。我就先送你回家吧。”

“甄颜,周子翔知道你和王晨的计划吗?”我喊住正欲离开的甄颜问道。

甄颜猛然停下脚步,从他微微颤抖的双肩,我看得出她正在尽力克制自己,很显然周子翔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意味着甄颜不能无所顾忌地去实施报复计划。

自从听到高科说了那番话,我瞬间就重新活过来了,不仅能畅然呼吸,神思也清晰起来,说话也变得有条理了,我淡淡说道:“甄颜,看在周子翔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你能不能放下仇恨,毕竟逝者已矣,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你杀了我们全家,王晨的妈妈也无法再回来了,是不是?你们又何必沉浸在过去而不肯面对现实生活呢?”

“用不着你在这里说教,颜颜姐,咱们走!”王晨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看都不看高科一眼就用手推着轮椅离开了。

此时我都替高科不值,王晨真够冷血的,就算她从来没有爱过高科,但朝夕相处了十多年总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吧?可是王晨此刻却如此决绝,对高科毫无留恋,我都觉得心寒。

我知道她恨我,因为她一直爱着的杨凡心里至始至终只有沈若一人,而且为了沈若报复他们王家,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怎能不气得发疯呢?

可是看到王晨孤独的身影,我又觉得她可怜,从小就被父母宠坏了,十五岁时同时失去了父母,从来没人教过她做人的道理,她变成今天这样也不奇怪。她与沈若有着共同的父亲,可是却和沈若的性格差那么多。

“莹莹,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每当夜里我梦到满是是血的父母,我就无法消除自己内心的恨意,我知道我恨的人应该是杨凡而不是你,可是我们找遍许多地方都找不到杨凡,而王晨又天天给我灌输对沈家仇恨的思想,所以只能把所有的债都算在你们沈家头上。毕竟如果不是你妈妈的存在,王逸德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了。”高科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苦笑着说道。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高科,我明白,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当时去医院不是说你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的确差点死去,身体里多处器官破碎,但是我运气好,我在美国的亲戚刚好认识一个技艺高超的医生,于是将我们介绍给他,我和王晨的身体刚刚好转就去了美国治疗,尽管医药费十分高昂,不过我父母给我留下一笔不小的财产,而王晨也帮我垫付了许多,经过多年的静养才渐渐恢复过来。”高科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而我却能想象出他这么多年来遭受的苦难和折磨。

我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说:“高科,谢谢你始终把我当做了朋友,终究不肯伤害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早就说过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吗?”高科揉了揉我的头发轻笑着说。

我重重点着头,满脸笑容说:“没错,一辈子的朋友。”

“今天大家都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高科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说的没错,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了,我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只能一点一点消化,首先我要面对的就是我妈,直到现在我仍旧无法接受她是陈子墨的事实,而老爸的好身手又是怎么一回事?看来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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