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要铭记我说的话!”须菩提再次说道。
云枭虽然依依不舍,但看到师父态度坚决也无可奈何,只好跪下去向须菩提再叩首以谢师恩。
当他起身后发现须菩提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不愿再和自己说话,云枭本已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微微轻叹一声,向青竹童子深深一稽:“师兄,云枭去了。”
飘向岸边,云枭转身向外轻轻走去。脚步很轻、很慢,似乎很想听到师父改变主意叫住自己。回想这七年师父及师兄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云枭心头发酸,忍不住眼泪就要落下。一处七年,就是草木也难免产生感情,何况对无微不至的精心教导的须菩提?
脚步再慢,总在前行;道路再长,终有尽头。
走出洞口,云枭始终没有听见自己内心渴望的声音,不由得泪眼婆娑的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不知是眼泪遮挡了视线亦或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这一刻云枭忽然感到须菩提和青竹距离自己很遥远。远到他想开口呼唤却被遥远的距离压抑的无力,连张口的力量都没有。
回首这一眼似乎是诀别,割裂了师徒关系,割断了时空交错。云枭的心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抓住,痛得他无力呼吸。泪水在这一刻终于滂沱而下,似乎异世的凄凉、师徒的诀别、七年的相思在这一刻短暂的交汇击垮了他内心的坚强。
无助、孤单、凄凉在这一刻充斥着云枭的内心。他本来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热闹的世界中,却因为一次浪漫的旅行而时移世易。本以为拜师之后自己学的一身本领就可以轻易的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得知七年之时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回去,这是怎样的悲哀与不幸?在这简陋、简单的洞府中平淡的生活着,却又被师父赶下山去,云枭在这一刻迷茫了!
何去何从?
云枭在心中叩问自己!
虽然须菩提让他一路向西,必要的时候可以找一个叫力潋的人!但前路漫漫、虚无缥缈,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茫茫世界之中寻找一人,如果也如师父般隐居山林,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云枭再次转头向洞内看了一眼,石台之上莲座之中端坐依然双眼紧闭的须菩提,青竹童子侍立其后。云枭只好无奈的叹息一声,辨别一下方向,转身脚踏莲花向西飞去。
“平步青云法:诸行无常,飞行乃另类的走……天地任我纵横,宇宙随我驰骋。”回忆着飞行的功法要诀,云枭的速度在慢慢加快。
“糟糕,为什么不问问师父自己何时能归来,达到怎样的境界才可以回去?”想到此处,云枭立刻转身飞回。
……
繁星璀璨,月明如水。
云枭愕然的矗立在星空之下,眼前荧光漫天,如流星般渐渐消逝。
群山环抱、苍松挺立、飞泉倒挂的景象早已消失无迹。荧光之下,依稀还有一些土石的样子,却也在不断地化为荧光。
荧光映射在云枭的脸上,绿幽幽的脸庞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师父~师父~”
“青竹师兄~青竹师兄”
声音飘荡,久无应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一片群山突然就化成了满天的荧光?师父到底是什么人?教我的功法为什么是这样奇怪的名字?为什么我一走他就突然地消失了?我在这里七年为什么没有季节变化?洞里为什么只有白昼长明?”
荧光漫天,声音飘荡。
“啊~”
云枭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起来,声音充满了无助、无力、凄苦之情。
谁能想到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却能发生沧海桑田的变换?
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云枭痴呆的定在了空中,眼睛无神的目视着前方,这一刻似乎他仅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日光挥洒,驱赶了夜的深沉。云枭依然一动不动的立身日光之下,似乎想要用光芒的炙烤来驱散身体的冰冷。骤然的转变抽空了他的身体,日光之下依然无法温暖他那瑟瑟发抖的身体。
……
夜。
静谧的夜。
月光缓慢散开,给云枭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衣。似乎海上的夜晚总是缺少不了风的。
冷风侵袭,云枭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苍白的脸庞在月光之下显得诡异、冰冷。慢慢的,他抬起了头,仰望群星争辉的苍穹!
“生也罢,死也罢,还有比这更坏的吗?我若不死,誓要问个明白!”
说完,云枭决然的转身而去。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天一夜之中他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仅仅说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月空下疾驰的云枭生平第一次这样俯视着脚下的苍茫大海。此刻,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沧海一粟、海上浮萍的卑微。海浪嘶吼,宛如洪荒猛***吞噬一切。
海浪一波一波的被甩在身后,飞驰中的云枭依然未能看到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一刻,云枭的纷乱的心、如野马奔驰的思绪逐渐的安静下来。眼前海天一线,身后天水相接,头上圆月当空,这样一幅绝美的画卷又有何人曾驻足欣赏?皎洁的清辉、澄澈的海水,多么素净的画卷?如果……如果能执手美人,漫步在如此天地之中,忘却红尘烟硝,纵是万里江山随手丢弃,又有何可惜?
“我最喜欢作家了,你将来当作家好不好?你要成了作家我就嫁给你!”
“那我要是成不了作家怎么办呢?”
“你成不了作家我还是会嫁给你啊!”
“看来这辈子我都逃不出你这火坑了!”
“你不愿意跳进我这火坑呀?”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不让我去看你,是不是害怕我去逮你呀?不想我就算了,咱又不是找不到……”
“你又精神出轨了,看你那呆滞的眼神,不想和我聊天算了……”
记忆纷至沓来,云枭的嘴角慢慢的涌起了弧度,似乎回忆的美好淡化了眼下的凄凉。
“七年了。晨晨,你现在好吗?”云枭轻轻的自语。
“爸、妈,七年了,你们还好吗?”想到父母,云枭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再次望了一眼明月,云枭绝然而去。似乎最后一眼他把‘愁’抛给了明月。或者,他突然明白了与其叹气哀伤不如立刻努力,痛苦的回忆既于事无补又徒增伤感,早一点提升实力就能早一点回去。
月影偏转,云枭终于看到了陆地的轮廓。只见月光之下,一座巍峨的高峰矗立在海边,山顶晶莹的冰雪在月辉下光芒四射,犹如史前巨兽在吞纳吐息。两边山脉铺叙开来,月光下黑压压一片,遍布着分不清名状的植被。
云枭挑选了一处乱石穿空的石壁立足,海面波涛汹涌,激烈的浪花拍打着嶙峋的怪石!云枭久久的凝视着天空中的明月,轻轻地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碧海潮空,月撒清辉。云枭伸手在胸前轻轻一划,一支碧绿的洞箫已出现在手。
箫声婉转,随波逐流。不知是云枭无意间引动的天地之力推波助澜还是海浪有情能感受到人的心情,拍打石块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似乎在应和箫声。
“此刻,碧海潮生正应了《碧海潮生曲》,我却怎能把明月丢弃?”
箫声又起,却早已变了调。
云枭的精气神似乎都融入到了箫声之中,他的灵台似乎虚化了起来,里面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人盘坐其中。箫声起伏,小人越发变得澄澈无瑕。
不知何时,云枭的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立着一人。
迷醉的云枭沉浸在自己的箫声世界里,有羽化飞仙之意,怎会发现有人立于身后呢?
一曲终了,云枭复又奏起。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心境里,还有什么曲子能胜过此曲呢?
月影偏转,在月光的映射下,云枭的面庞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云枭双眸微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人,你能教我吹这首曲子吗?我很喜欢它。”一道声音突兀的传入了云枭的耳朵,声音清脆甜美,让人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云枭循声望去,月光之下,只见一人身披轻纱,明眸闪亮,可与夜空中繁星争辉;面罩轻纱,乌黑的长发在后面随意的束了一下。海风荡漾,轻纱轻舞,只见她静静地站在石头上,秀眉微蹙,翩翩然遗世独立!似乎是为箫声而来的九天仙子。
云枭吃了一惊,不知何时身后竟站立这样一位女子?仅仅是随意的站立的那里,出尘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凡尘。看她的样子好像听懂了自己的箫声。
“你能听懂我的箫声?”云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想学这首曲子,这样我再感到孤单的时候也可以对着月亮吹了!你把它交给我吧!”天籁之音又再次响起却带着天真的气息。
云枭无奈的笑了笑,于是平静的说道:
“教你可以,只是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师父说不可以和陌生人随便说话。”女子回答道。
云枭一个趔趄,差点从石头上掉了下去。心想:“你这不是逗我呢!这也太纯了吧!”
“既然你师父这样说,那你为什么又和我说话呢?”云枭忍住笑意问道。
“因为…因为我想学…想学你的箫……”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似乎她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怎么会到这里呢?你给我讲讲这个世界我就教你。”云枭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师父说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的。我是被你的箫声引来的,不然我就向南去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师父没告诉我。你把曲子教我吧!”
云枭笑了,心想:遇到萌妹子了,和晨晨一样的天真,只是这小妹子也太萌了吧!
“你的箫呢?拿出来吧。”
“我没有箫,我只有琴。”
云枭笑着摇摇头,挥手之间手中又多出了一支同样的碧绿色的洞箫,转身递给了那个女子。
“妖女,原来你躲到这里了。终于找到你了,看这次你往哪里逃!”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云枭扭头看了一下,月光之下,只见一群身穿青灰色衣服的人把他和那位女子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