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宁遥站在电视台的大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后,挺直了背踏了进去,在她还未进停车场时,张洁就发了短信来,周隐已经在等你了,快点来。
为什么这么积极,原来不是一直不肯接受采访的么。
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靠在贵宾室门口的罗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下面一条卡其色的五分裤,一双高帮布鞋,他戴着耳塞低着头,看不清脸。他还是这样,随意的就能营造一个安静的氛围,让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周先生,早"宁遥走向前,扬起嘴角,刚刚好的弧度,不疏远也不热络。
"像个主持人"罗俊回以微笑,笑的有些嘲讽与落寞,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她羞红的脸或者窘迫的笑,却没想到她会仅仅把他当作周隐,表现的这么格式化。
"周先生真是说笑,我就是主持人哪有像不像"宁遥推开门,欠了欠身,让罗俊先进去,回头就瞧见电视台的同事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这些人啊,恨不得装了窃听器。
"我准备把画展的独家报道权给你们"
"我们会竭心竭力的做好,周先生有没有什么问题是采访中不能提及的吗"宁遥客套的回应,又立马绕开话题,回归主题,她只想早点做完这期采访,早点远离他。
"报道权给你们,要求是你全权负责"像看透了她心思一般,罗俊慢悠悠的开口,意料之中的看见她气恼的涨红了脸,宁遥还是那个宁遥,只是变的善于伪装了而已,他会把她的伪装一点点敲碎,让她变回原来的遥遥。
"你到底想要怎样,不是一直不肯接受采访么,不是不愿意和媒体合作么,你..."努力调整好的心情终究是支撑不住了,宁遥将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摔,刷的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怒视笑的得意洋洋的罗俊。
"之前不是不知道主持人是你么,宁遥,你知道么"突然他收起张扬的笑容变的低沉,顿了顿又继续说到
"我本来只是想接我妈回去,办完画展,我就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城市,所以我不想接受什么采访,不想和任何人来往,可是那天无意间我看见了你的主持,原来你还在这个城市,你还是这个样子,就像在等着我回来一样"罗俊缓缓的说,浑厚的嗓音悠悠的吐出这些话语,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伤感,宁遥看着他,不说话,只觉得喉咙僵硬,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口。
"一直都是我亏欠了你,遥遥,我们还能回去吗"罗俊抬头紧锁她的眼眸,带着些许哀求
"不可能的"无法反驳他说她还在等他,却能将这个不可能说的斩钉截铁,10年它不单单是一个数字,不是嗖地一下就走过了的时间,它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改变一些事情,每天微微的改变,十年累积,曾经的美好也好,曾经的怨恨也罢,现在都已面目全非。
"为什么,你明明就也没有忘记我"
"我要结婚了,和许优"
"许优是你应对所有人的挡箭牌么,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罗俊冷笑,他的车昨天停在他们家门口,什么都看的真真切切。
"就算不结婚又如何‘你妈妈出狱了吧,你这次回来就是来接她的不是,你妈妈回来了,我妈妈呢,再也回不来了,不只我妈妈,还有我爸我哥,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他们还是不肯来见我"十年来她刻意隐藏的伤疤,从不愿跟任何人提起,此刻,她自己狠狠的揭开,痛从心底蔓延,紧紧的抓紧每一根神经,她带着恨意看向罗俊,眼底的怨恨隔着朦胧的泪水依旧让罗俊感到心惊。
他没想到十年了,恨意还这么根深蒂固,他以为那对李氏父子早就熬不过亲情的纠葛回来找她了,他以为他们之间只不过隔着一堵薄雾,他走过去,轻轻拨开它,他们就是一片艳阳,原来这些都是他以为。
"遥遥"他靠近她,半蹲着把她拉进怀里,轻抚她的头发,不一会胸前就是一片凉意,看着她耸动的肩膀,罗俊不由的把怀里的人收的更紧,就算需要打破的是一堵铜墙铁壁,他也要他们之间一片晴朗。
"放开我"宁遥窝在罗俊怀里,闻着熟悉又遥远的气息,有片刻的恍惚,但立马又归于了平静
"遥遥"罗俊哑着嗓子喊,满眼哀伤。
"我是宁遥,你是周隐,做完这次访谈我们就是陌生人"
宁遥回避他的视线,不敢直视他眼底的哀伤,她起身绕过半蹲着的他,边整理桌上的资料边冷冷的说。
罗俊也跟着起身,围着桌子绕老人半个圈站在她的面前,一开口就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罗佑和你妈当年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想你也做不到"
宁遥闻言,停下手上的事情,定定的看着他,他也不回避,突然的她叹了口气,十年过去,他还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秉性,除了下颚的那片淡淡的青色和更加磁性的嗓音,时间似乎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她也不想和他再争论什么,争论一直是他的强项。她会做给他看。
"周先生,可以先把节目录了吗"
尽量把一个个的交集解除才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吗,做完这个他就没理由在来碰面了,就算他的独家报道交给她,她也会找理由推脱的。
"我没什么禁忌,你尽管问"见宁遥妥协,虽然冷淡的称他为周先生,罗俊还是不由的笑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