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停车场,宁遥卷缩在座位上,车内的音响里王菲穿透空灵的嗓音在唱就算痛苦,就算是泪,也是属于我的伤悲,跟着年代久远的音律,宁遥的思绪也走的久远。
15岁那年,宁遥还是李宁遥,周隐还是罗俊。
宁遥初中毕业考上了A城一中,好友代晓央凭着特长生的身份又托人找了关系也进了A城一中,军训结束后放假,爸妈上夜班,上高二的哥哥李宁律早就开始上课,宁遥一个人百无聊赖,翻了张鬼片准备解闷,一个人害怕,于是打电话给好友代晓央要她过来,代晓央自然是不肯,李宁遥家的必经之路有一条狭小的巷子常年有个衣不遮体乞丐躺在昏黄的路灯下,眯眼看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白天还好,晚上显得尤为的阴森
代晓央说"你还看什么鬼片,你直接下楼在巷口看看,真实又惊悚"
李宁遥回击"你要是不来,到时那什么什么跟某个人告白,什么什么代送情书,这样的事情我可是不会管的哦"
于是代晓央便老老实实的过来了,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女们来说,泛着粉色泡沫带着王子光圈的心仪对象可以击垮一切的恶势力。
那天狭小污秽的巷子除了衣不遮体的乞丐还有一个烂醉如泥的醉汉,他通红的眼睛紧盯着代晓央从巷口一路走来,代晓央那天穿了一件小吊带下面是一条迷你裙,在代晓央路过他时,他伸出了一条腿。
这些都是后来代晓央泣不成声时断断续续描述的
李宁遥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代晓央,愧疚和懊恼像藤蔓噌的一下从心底钻出紧紧抓住她的心脏,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看代晓央的眼睛,她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柔声的跟她说话,她听从她的一切吩咐。
代晓央用她的内疚做了很多事情,第一件便是换班。
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都想方设法的把小孩往一中塞,一中每一个年级都是18个班,最好的便是一班,二班其次,如此往下排名,宁遥分在一班,代晓央在18班,通常靠关系进来的都会在靠后的班级里,而靠关系又是特长生的学生便呆在18班,18班里基本都是些富二代官二代,所以每一届的18班都是臭名昭著的。
代晓央的父母找年级主任说要换班送了礼给了红包却还是得到办不了的回复,他说每个班的名额都已经满了,除非哪个班有学生愿意对换,他本来只是委婉的一种推卸,谁知既然还真有人愿意换,还是一班的学生,前面的话还有余温,他自然只能硬着头皮悄无声息的让代晓央和李宁遥换了班。
"宁遥,你成绩这么好,在哪都一样,不是有句话说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么"代晓央的爸爸讪笑着对宁遥说,宁遥抬头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走出了办公室,心里一片凄凉和苦涩。
等他们换好班,走廊上的人已经稀稀拉拉,个班人员基本都已到位,讲台上班主任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宁遥像只无头苍蝇般没有头绪,18的教室在哪,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叫住了前面的人。
"诶,同学,麻烦问一下"
前面的男生回头一脸的不耐烦,这就是宁遥和罗俊的第一次见面。
罗俊也在18班是美术特长生,后来,李宁遥才知道罗俊就是代晓央要送情书的对象。
换到18班对宁遥来说也并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原来军训和她一起打球的小子们都在18班,比起1班紧张呆板的氛围,她更加喜欢18班的俏皮和活泼。
李宁遥喜欢篮球也打的一手好球,她爸妈化工厂的家属区里和她同样大小的基本都是男生,只有代晓央和她一样是个留小辫子穿蓬蓬裙的姑娘,但后来代晓央的爸爸下海经商发了家她们就不在一栋楼里生活了,只留下她被一群男生嫌弃,他们打球从来都不带她,李宁律也嫌弃她,说打球这种事不适合细胳膊短腿的女生,李宁遥自然不服气,一个人偷偷练球练体力,某次死缠烂打的求着李宁律给她一次机会,从此扬眉吐气杀了不少人的威风。
开学后第一个月的月假,宁遥收拾好东西准备和李宁律一起回去,却被同班的袁金和杨德叫住
"李宁遥,和我们一起打几场球再回去吧,我们少个人"
"那个......"
"少人也不能叫个女的凑数,女的会打什么球"还未等宁遥开口,一旁的罗俊一脸不屑的开口。
"好啊,打两场在回家"原本想拒绝的宁遥被激起了好胜的小宇宙,直接忽视罗俊的话笑着回应,她今天的状态是不适合运动的,一个月那么几天的事情刚刚开始,肚子有些微微的绞痛,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愿意吞下女的会打什么球的那句话,凭什么这么认为。
刚开始,没跟宁遥打过球的男生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直到宁遥拦断罗俊的传球,还投进一个三分。他们才认真起来。几场球毕,男生们赞不绝口,李宁遥虽然笑的腼腆,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洋洋得意,肚子蔓延的疼痛也变的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罗俊,李宁遥你们都是要回家是不是"
两人点头,其余的人就咋咋呼呼的走开了,离开时还不忘对着李宁遥竖起大拇指
"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李宁遥捂着肚子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对罗俊说,之前在跑在动的时候还好,停下来,肚子却越发疼的厉害了。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下医务室"本来就没有打算一起走,已经准备离开的罗俊回头看她一眼,却发现她的脸没有运动后的红润,还显得有些苍白,好像是肚子不大舒服。于是问到
"没什么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痛的说话都有些吃力,早知道就不要争那口气了,李宁遥懊恼的想。
罗俊上前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起他,就看见她做的草地上一片暗红的血迹,再看李宁遥窘迫的脸,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隐隐的觉得有些歉疚,若不是他开口说那句话她也不会来打球吧。
罗俊扯下肩膀上的外套递给她
"不用"宁遥连忙摆手。
"你要这样回家?"罗俊冷冷的反问,顺势看了眼宁遥的裤子后面,一脸厌恶。
宁遥只能接过来捆在腰际,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那天是罗俊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去的,她拘谨的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在一个上坡处险些掉下去,才一把扶住少年的腰,一路上没有说话,他被风吹的膨胀的衬衣时不时的轻拍她的脸,在罗俊舒肤佳的香气里,李宁遥的心微微的有些异样。
那是第一次,他们温暖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