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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下定决心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对于茗烟来说,去S大,接近汪寒的梦想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她孕育了这么久,茗烟不能让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母亲是可敬亦可怕的生物,就像茗烟对这件事的坚持,如果妈妈跟得上潮流的话,一定会说她固执、偏执。
茗烟反正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她已经想好了,不管爸爸妈妈要不要她去,她都是要去的。
她没有不吃饭以示抵抗,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明白这些都是小孩的把戏,只会适得其反。她每日认真吃饭,偶尔玩个电脑、逛个街、去个书店,但是她在第一次出去逛街的时候,就买了个暖手宝回来,并且摆在客厅非常显眼的位置。
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妈妈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哦,茗烟答道,无比自然地说,暖手宝。
你买这个干嘛?妈妈还没反应过来。
听说大连的冬天这些都挺贵的。
啊?妈妈还没反应过来。爸爸早就明白,急忙抢过来,放在桌上,开始推妈妈,没事没事,先去洗个澡,你看你浑身是汗。
妈妈这时才明白过来,她拿起就往地上砸,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我们的话对于你来说就是耳旁风吗?
一瞬间,客厅剑拔弩张。
暖手宝外面是布料,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妈妈红了眼。
茗烟心里满是愧疚,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不能放弃,她不愿意!
茗烟也红了眼,她抬头看了一眼妈妈瞪着她的样子,一不争气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看她这样,心软了,却拉不下那个脸,也不愿就此妥协,甩开爸爸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茗烟蹲在地上,眼泪应和着“哗啦啦”的水声,很久了,妈妈不再对她生气了,所以她才这样忍受不了。
爸爸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小烟,你跟爸爸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学校?
爸爸……话一出口,她说不下去了,我……我就是想去。
爸爸似乎也看得出来她没有说实话,只是说,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爸爸,我一定要去!茗烟抬头坚定地看着爸爸,泪痕还清晰可见,
好吧,小烟,爸爸伸手给她擦去眼泪,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说服你妈妈。
爸爸站起身来,他的头上已有隐隐白发,背有些佝偻,大手都是老茧,刮得茗烟脸生疼。
爸爸,茗烟的眼泪无声滑下,对不起,爸爸。
傻孩子,爸爸回过头,干嘛说对不起,你妈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总要长大的,总要离开我们的,只要不要忘了我们就好。
茗烟泪如泉涌,她瞬间觉得,自己是多么不孝,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抛弃去S大的愿望。
这一夜,茗烟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下了床,坐到了窗台上。
时间还早,外面还有着万家灯火。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好多家里正围在一起吃晚餐,其乐融融,合家欢乐。有的大楼厨房正对着茗烟,茗烟看到了正在炒菜的妻子和抱着她的腰的丈夫,看到了洗菜的女儿和做饭的妈妈,看到了小儿子坐在小桌子上写作业,甚至还有一家好几口窝在小小的厨房里的场景。
茗烟万般辛酸,眼泪又不由自主滑了下来。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
屏幕上“橙子”正在跳动。
她本不愿接,又觉得,也许有人安慰她,她的心情会好些呢。
她接起来,橙子。
哎呀,小烟,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差点以为你消失在我世界里了。橙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可是茗烟笑不出来。
橙子明显感觉到了茗烟的不正常,他立即问道,小烟你怎么啦?
橙子……茗烟毫不在意他是个男的,橙子,我……
怎么了?橙子焦急地问道,你快说啊,谁欺负你了?
我妈,茗烟一边哭一边说,我妈她怎么都不愿意我去S大。
这样啊。橙子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这样他的小烟就不会离他而去了,可是听到小烟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只希望,这个世界都遂了她的心愿,永远也不要她这样不开心。橙子心想,小烟,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伤心的。
可是他只能想想而已,他一厢情愿的“我的小烟”,其实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小烟,橙子心疼地喊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不用,让我发泄下就好。茗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连日的郁结终于有时间释放出来,似乎身体都空了好多一样。
小烟,我来看你,你能出来吗?
不,茗烟说,爸爸妈妈都在家,再说,你来了也没用。
小烟,你不要那么倔强好不好?橙子无奈地说。
茗烟继续哭自己的,不理他。
他又说,小烟,我给你讲笑话啊。
橙子声情并茂地讲起来。从前有个人钓鱼,钓到了只鱿鱼。鱿鱼求他:你放了我吧,别把我烤来吃啊。那个人说:好的,那么我来考问你几个问题吧。鱿鱼很开心说:你考吧你考吧!然后这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茗烟还在啜泣,橙子愣了会说,好吧,太冷了,换一个。一留学生在美国考驾照,前方路标提示左转,他不是很确定,问考官:“turnleft?”答:“right”。于是……挂了……话音未落,橙子笑了,电话那头,茗烟还在哭。好吧,再换一个。今天老板找我谈话说:你个人工作能力很强,再给个部门给你管吧。我问:工资加吗?老板:不加。我答:我不是雕牌,也不是立白,加量不加价的事情我做不来…茗烟还是没反应。
橙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小烟,宁大小姐,你给点反应吧,我想得好累呢,你就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笑一个吧。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橙子哭了,呜呜呜,一定要烽火戏诸侯你才愿意笑吗?那我还是继续讲笑话吧。
茗烟又哭了,不是为了S大,而是因为橙子,她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被一个人在乎过了,多少年了,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逗她一笑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那一刻,她突然想放弃这个被她暗恋了这么久的汪寒。
儿子:爸爸,我当模范了。
爸爸:真的?我儿子这么了不起,是因为什么当上模范?
儿子:老师说我是字太丑的模范,让所有的同学以我为戒。
爸爸:……
橙子的声音还在响起,茗烟从未觉得他的声音有今天这样好听过。
孙子用电脑给爷爷放了一首英文歌曲《昨日重现》,然后问爷爷:“这歌好听吧,曾经获过奥斯卡奖的。”爷爷搔了搔头,道:“好听是好听,不过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茗烟起身扯了纸巾,擦干眼泪。
这边,橙子还在继续。
一个笨蛋提着12个鸡蛋.突然,笨蛋碰到了一个人,名叫蠢货。笨蛋自认为比蠢货聪明,便挡住去路说道:测验一下你的智力,你猜出我的篮子里装的是啥,我就给你六个鸡蛋,如能猜出里面装着多少个鸡蛋,我就给你全部12个鸡蛋,说完大笑。蠢货不屑地看着笨蛋,嘲讽道:这不是为难人嘛,能不能多给几个提示!
哈哈,这太蠢了。橙子大笑起来。
此时,他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他霎时愣住。
小烟?
嗯。茗烟的声音听来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烟,你笑了吗?橙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像是怕惊扰了茗烟一样。
是啊。茗烟说。
啊啊啊啊!橙子竟然大叫起来。
干嘛啊?茗烟娇嗔道,耳朵都聋了。
能博美人一笑,真是死了都甘愿。橙子依然油嘴滑舌,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开心。
茗烟瞬间觉得自己心情好多了。
橙子,茗烟说,谢谢你,生命中有你真好。
矫情!橙子不忘调侃她,好了,都12点了,快去睡觉。
好,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茗烟躺在床上,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才关掉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