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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穿过几条住宅区内纵横交错的几个十字路口后,折木驾轻就熟的驶上了通往峰城大附属的交通主干道。他骑行的速度非常快,甚至有时会冒着被监控系统抓住的危险选择超越红色警戒灯。

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值得赞扬与学习的行为。

当他来到峰城大附属的校门前时,已经基本看不到身着校服的本校生了。

折木有些紧张的把UNICON骑进停车棚内后放在了用白石灰画好的线内。拿起书包,安全盔也可有可无的随便扔在了车筐里。

从二年级开始至今一年的时光中,折木根本不太担心没什么价值的安全盔会有失窃可能。

浑身是汗的他跑动起来时领带还会飘扬飞舞,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柳絮。

进入位于中央位置的气派新教学楼,在最开始的左手处登上楼梯。

没用两步,他就发现了那个跟他同样神色匆匆领先几个身位的同班同学。对方也被他的动静弄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打了招呼:“真早呐,折木。”

笑容爽朗的就像是初夏时刚刚露出地平线的朝阳。

“真稀奇啊,小木曽竟然会迟到…”

同班同学,同时座位上也是相邻的小木曽孝宏算是折木在学校少数能够谈得来的朋友。

“一言难尽啊,昨天游戏打的太晚了。”

孝宏脸色发苦,脚下不停地同时还顺便纠正了下:“预备铃刚过,还是有机会的避免迟到的…”

折木看到孝宏后反倒不急了,反正迟到也要有人作陪根本不太担心。他心里痛恨着自己的劣根性,却还是用一名游戏人的职业素养来提出问题:“最近有什么值得通宵的大作吗?”

“老游戏啦,整理房间时无意间翻出来。不知怎么突然就想玩玩看。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一点,果然还是在休息日再玩比较好吧。”孝宏一脸无奈。

“凌晨一点…”

折木本人算是十一点党,也就是十一点前肯定会睡觉的那种人。通宵也只在新年才会有。所以,他看向孝宏的背影也充满同情。

肯定会因为缺乏睡眠,头痛得要死吧。

“多多注意控制时间呀。不过有时玩游戏也会遇到明明差一点就完成,结果却错误频出,耽误更多时间的情况。”

“是啊,明明打完那个就要过关了,结果操作失误。反而要从头开始,真是太不甘心”

孝宏就是因为那种不甘心,才会因为游戏越拖越晚。

“到了!”

“总算赶上了~”

等两人呼吸急促的走进教室时,正式铃铃的声音刚好响起。

“要是今天迟到了,肯定会被老妈念叨死啊。”

把书包扔在桌上的孝宏整个人就像是浑身没有骨头的海洋软体生物。

折木也是一脸庆幸的表示赞同,如果不是二年级时刚好开始使用自行车代步,折木绝对无法保持现在这样完美无缺的出勤率。

他这么想着的同时把黑色书包挂在课桌左侧。

然后,本打算整理课本与文具的他就不得不被某样存在感强大的东西吸引住视线。

五千日元正静静躺在洁净的课桌表面。

崭新的纸币仿佛是刚刚脱离那名叫「Bank」的巨大监狱。

“……”

感到稀奇的折木顺着纸币往自己位置的左侧看去。

就如他猜想的那样。

万年空无一人的桌椅上趴着一位黑色长发呼呼大睡的女生。她脸上一副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的高兴表情,嘴角也无意识的带出弧度。

等等等等…等等!

平时屈指可数的见面机会中,这个人的脸应该是不会忘记。

折木仔细搜索自己的大脑资料库,同时又把目光完全定格在那位女生的身上。

与男式不同的深蓝色蝴蝶结被系在白色短袖衬衫领口,同色的短裙让身处夏季中的少女双腿完全暴露出来。

太过耀眼了…

名字,似乎是冬马和纱。

“……”

发现事实后,折木不知怎么就感觉准备说出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

他见过冬马和纱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更重要的是——他可从来没见过穿夏季校服的冬马啊!

与那天在店里的颐指气使不同,睡着的冬马就好像是新生的婴儿般,眉间原本的一丝阴郁也因为梦境消散,使她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都与上次见面显得不同。

“好可爱…”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下意识地把内心想法说出来,孝宏后来的追问也被折木故意敷衍过去。

折木把崭新的五千日元纸币放进布质钱包内。

感受着周围同学们满是疑问视线的折木也或多或少能够猜到冬马的用意。

就算是想还钱也不需要这么麻烦的用整额5000圆吧。

略感麻烦的折木只能面对着周围充满好奇地视线度过了上午的课程。

结果,他整个上午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要说原因的话,当然不是那种男生收到女生礼物的自作多情。再说,真要是被女生给钱,怎么想也都很不妙吧。

默默忍受着同学们的八卦,也算是玫瑰色的青春?

玫瑰色的青春,应该是更加美好的东西。

这么认为的折木在午休铃响起时就急匆匆的跑出了教室。

他走出教学楼,来到几百米外算是与大学通用的一家校内综合超市中。

从建筑面积上看,这家综合超市的设立甚至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不输给新校舍的现代化外观,还有圆圆的外形都让它看上去就像是那些缩小过的迷你棒球场。

里面恰到好处的冷气也让折木有些烦躁的心慢慢镇静下来。

琳琅满目的商品被分门别类的安排到几个区域内。

折木一边向贩卖袋装面包的区域走去一边内心感叹着堪比博物馆的巨大综合超市。

因为走进来时就会感到无数商品对钱包的压迫感,所以即使是三年级生的折木也没有来过这里几次。

之所以耗费金钱建设这种实用性很差的综合性超市,其原因还是峰城大学想要向整个东京地区的院校展示自己作为私立院校那非同一般的财力吧。

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的资源浪费…

结账时,折木的心里还有点抱怨。

拿着装满面包与灌装饮料的塑料袋,折木往返教学楼的路上再次感受到残署的炎热。明明天空布满厚厚的云层,那尚未离去的暑气却依然展示着自己的余威。

说实话,虽然已经开学一周了,可折木还是没有回到本应有的学生节奏。

另外,暑假时,与网络朋友合作一同举行的同人志贩售也不太顺利。对自己的预估过高,导致刊印太多压在自己手里不说,就连没有回老家利用暑假挣来的打工费都赔了进去。

现在的个人经济方面,折木除了哈哈哈外实在想不出其他词来描述。

幸好樱花庄是由大家一同凑钱支付伙食费。

走进3-C教室前,折木心中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感谢那位原舍友的慷慨相助。

教室内只有数名坐在自己位置上吃便当的同学。

并没有特别记过同学名字的折木面对招呼声时也只能哇哈哈的装傻糊弄过去。

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明明是能获得青春的机会,却完全没有把握住。

做回自己的位置上,手上提着的东西价值总共是4728日元,从量与质(花费数额)上来说都还算让折木满意。

早就醒了那位女生在一旁看着他这样的举动。

对于那位女生,折木脸上露出那种既不亲近也不冷漠的表情,他故意把袋子打开。让里边混杂起来的商品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嘛,就特别允许你挑1300元的东西好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可以不和麻烦扯上关系,安静的度过剩下的高中时光了。

“……”

冬马对他的话像是没听到般呆呆坐在原地,脸上一副“你白痴么”的拽拽表情。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算是有借有还,信贷额度良好的在校生哦!所以那天的事,就利用这粗茶淡饭来一笔勾销吧。”

没有火大也没有生气,折木淡然地边说边从白色塑料袋中拿出个豆沙面包自顾自吃起来。之所以买这么多,主要原因是他今天早饭时的营养摄取不足。

不过就像是要影响他的食欲似的。

那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谢意的回应让折木与邻座少女之间的空气凉爽起来。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

面对折木的好意,冬马和纱一脸冷淡。

她看也不看产品的价格标签就顺手挑出几个属于甜系分类的面包。

顺带其的,还有两罐合计730日元的咖啡牛奶。

“喂,那个超额了。”

“要我付钱吗?”

“欸。”

一脸认真反问的同班同学实在让折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少顷,折木只能心平气和的对冬马回道:“啊,我还没小气到请不起几个面包啊。”

不知为什么,与睡觉时相比,醒过来的冬马和纱气场完全不同。

她那看上去冷淡又无感情的脸就会吓退掉不少追求者,黑漆漆的双眸更是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被嘲讽为依靠自己母亲才能不被退学的恶劣名声更是让敢与她接触的人少之又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度过了开学第二周的首日午休。

午休时间结束后。

趴在课桌上小憩起来的折木发现那位不太好相处的邻座少女已经完全消失行踪。

明明应该比他大三岁,行为和言语上却没有任何成熟感。如果不留级,应该是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吧,还会有帅气的男朋友。

可是本人却完全没有任何成长的样子。

下午第一堂国文课的铃声响起时,面对任课教师苍老的严肃面孔折木就没办法分心了。

国文的科目深深与他的创作联系在一起,是绝对需要集中注意力来认真听的课。

可即使如此,国文课后半段突然传来的莫名其妙钢琴曲还是让折木烦躁不已。就算老师也在想尽办法处理掉杂音,可那钢琴曲还是无孔不入的利用空气震荡传进教室内。

拥有升学任务的三年级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是恶作剧的人却没有考虑过这点,那琴声直到下课铃响起也没有停止,就好像是要故意与这所学校作对一样。

“真是不错的曲子啊,优美的旋律,流畅的节奏。还有琴声中隐约透出的孤寂感。”

放学后,坐在折木右手边的孝宏喋喋不休起来。

他本人比较讨厌的就是国文,相反,对理科却是当成人生追求。因此,当折木去年借给他的村下夏草的书被蹂躏的不成人形后也难得的发了火。

不过现在面对班内唯一友人的话,折木既不赞同也不反驳。打算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总算让古板沉默的国文课生动起来了啊!”

“不知名的那位演奏者,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FAN喔。”

“好了好了,那家伙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呢。别忘了教导主任啊…”

“啊哈哈,说的也是…”

孝宏听到折木的话,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不过折木本人也很想知道那位犯人的下场,所以他决定多关注关注自己学校的BBS。

即使是峰城大附属这种重视升学率的名校,那上面的东西也都是些让人兴奋不已的各种小道消息。

另一边,在教室后方的女生团队中,对于钢琴声的看法也是截然不同。以杉浦小春为核心的几名女生正叽叽喳喳不停谈论着刚才的——

迷之钢琴演奏,峰城大附属午后的奏者事件!

“不会被训的很惨么?”

小春旁边收拾好东西等着她一起回家的园田亚子有些担心。

“呵,可能今年落榜的家伙们又有新借口了。”

从男生角度来分析,性格上绝对欣赏不来的清水小百合正说着对三年级生来说绝对是诅咒的话。听到这句话的折木与孝宏都浑身一颤。

折木用眼神挖苦了下后者,孝宏随即露出一副苦瓜脸。

毕竟比起已经基本取得推荐资格的折木来说,孝宏还不算可以稳定直升峰城大学。

“说到落榜,小百合你不是很危险吗?”

不过与他们两人不同,站在小春身边的亚子不留情的揭穿了身旁自身难保的好友。

“啊,啊!那个是禁止事项!…”

被捉住痛脚的清水小百合靠近亚子,双手伸向了少女的腋下。

现在是夏季,雄性的目光被吸引也是没办法的。

可悲啊!

孝宏一脸痛苦的闭上双眼把脸冲向那个充满百合花气氛的凶案现场。

他心中感到矛盾的同时,又满怀期冀的睁开双眼。

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条漆黑向上挑起的柳眉。

“你在看哪里呢,小木曽同学!”

“咦咦咦!!”

孝宏被小春突然出现的脸吓得连续后退几步,甚至把桌椅撞得发出巨大声响。

他脸色惨白的转向站一侧旁观着的折木奉太郎。

后者一脸义气的用手势比划出C+2的字样,孝宏先是摇头,不过当小春往前踏出一步后他就神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战果的折木往前一步拦住小春去路,然后用出根本与他形象不搭的正义凛然说法:“孝宏他知道错了,班长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孝宏在折木身后一脸惭愧的表情,就好像迷途知返的那些少年犯。

毕竟,他现在不仅要面对化身阎魔的班长,还有在其身后摇旗呐喊算是摆渡人的亚子与小百合。

“哼…”

先看看折木,又瞥了眼孝宏。

收拾好自己东西的杉浦小春冷哼一声从教室后门与亚子及小百合离开了教室。

空旷的教室内只剩下折木与孝宏留守。

“你真应该庆幸啊,幸好体弱多病的矢田同学不在,否则他们组成的四重结界即使是我也没办法阻挡啊!”

“那是什么?!”

“符合高中二年级的男生的帅气台词!。”

“明明已经是三年级生了啊!”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试试看…”

“喂!——”

折木的微笑实在让孝宏接受不能。于是,他展开了迂回作战来结束友人的嘲笑,也就是邀请折木一起回家。毕竟在米仓街之前他们都是同路。

折木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从车棚取出自己的自行车后,折木没有戴那个银色安全帽而是把帽子与书包都放到前边的车筐里,用手推着车跟孝宏在路上闲谈。

“所以说,不是我的错啊!!”

“当时就想着,玩过去这点就睡觉,玩过去这点睡觉!”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间啦!今天如果不是有咖啡和闹钟,我想我肯定已经结束了短暂的人生。”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

折木推着车,一路上大部分时间是在听孝宏抱怨。他偶尔也会提上两句,不过说话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叫做小木曽孝宏的青春健康三年级高中生。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啊,请继续。”

折木心不在焉地继续听着孝宏的游戏感想。

比起抱怨声,走在街边欣赏着商店看板的时光也是他有段时间没经历过的事了。毕竟刚刚结束的暑假,弄不好比起学习更加繁忙。

折木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孝宏扯谈着游戏里的剧情,或是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而到了要分别的岔路口时,孝宏把书包搭在背后一脸不高兴。

“我说啊,就算有心事也说给我听听嘛。结果你最后还是没给我提出什么建议啊!”

“建议?”

“是啊,到底是不是找个女孩子交往比较好啊!”

穿过斑马线的孝宏声音远远传来,让太阳尚未下山的折木有种错觉。

橘黄色的阳光照耀下恍然如梦的错觉。

他似乎回到了高一,刚刚来到东京,既紧张又不安,向往青春却又不知该如何摆脱节能主义。

结果,直到最后折木也没有回答。

目送孝宏离开的他只能祈祷友人自求多福。

至于烦恼,或者说后悔是折木很少有的感情。只是那些被人吐槽充其量是壁炉生火素材的印刷品实在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的大麻烦。

要将青春的每件事都用满分是5的计分制模式来打分的话。

比水高早开学一周的峰城大附属校园生活应该是可以给5分的青春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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