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来临,按照上学期的成绩排名,周礼礼这个转校生只得坐在最后一个考场。考场纪律不是一般的差,甚至有人在考试还未开始多久就趴在桌子上打呼睡觉。周礼礼拿着试卷,尽量不受别人影响的做题。
翻翻卷子,看到最后发下来的答题纸,周礼礼举高手。
“怎么了?”监考老师走到这边问道,声音丝毫没有压低。这个考场的学生都是全校最差的学生,绝对考不上高中的主儿,混个初中毕业证罢了,考试都没个正形,交头接耳,甚至睡觉。看着端坐在座位上的这个女生,认真询问的样子,大概是刚刚转学过来的。
“老师,是把答案直接写在答题纸上吗?”
“对,不需要往试卷上写,直接写到答题纸上。”果然,连八中答题老传统都不知道。
“谢谢老师。”女生点点头,埋头认真答题。
题目不是很难,就连最不拿手的英语,周礼礼都做得七七八八,感觉还可以。检查完毕后,周礼礼用剩余时间环顾四周,那些桌面上试卷留有大片空白,却依旧相互笑闹的同学,以及老师毫不客气的训斥声,都深深刺激了周礼礼。如果不转学,大概将来和他们是一样的吧。不得不承认,八中的考场排名策略实在是一好招,直接刺激了学生的羞耻心,如果不努力学习,排在靠后的考场,只有被瞧不起的份儿。周礼礼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只恨不能在自己身上挂上横幅,写着我是转校生这样的警示标,好回敬那些鄙视的眼光。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终于在周礼礼的难耐中度过了。八中老师高效率,一个周末的时间,就把全校的成绩排名全部搞定。
公布成绩那天,周礼礼待人群都散去后,才磨磨蹭蹭的走上讲台,看贴在墙壁上的成绩单。顺着最底端往上捋,待跳到第30名时还未看到自己的名字,隐隐有些兴奋,睁大眼一字一顿的往上看,终于‘周礼礼’三个字映入眼帘。前面醒目的数字22,让她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好想欢呼,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尝到了收获的喜悦。
努力控制也合不拢的嘴角,周礼礼有些喜形于色。没有办法,太开心了,如果老爸知道,那该多好,自得知成绩后,就开始坐立不安,恨不能马上放学,回家公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旁边的人可就不见得这么开心了,史金飞搞不懂,底子那么弱的周礼礼怎么会考到自己前面去,虽说只比自己排名高一名,可是终究是排在自己前面了。好歹自己也比她多学了半年,要不是因为去年翻单杠摔断了锁骨,自己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年级毕业生了。
周礼礼英语差,看她上课的表情就能知道,平日里小考,遇到数学不会的,也会偷偷瞄自己的几眼,就是这个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是女生,在毫无察觉之时,冲到了自己前面,让人情何以堪。
史金飞一直念念有词,怎么会怎么会,神经兮兮的,周礼礼懒得搭理,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成绩已经完全不用担心,周礼礼着实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八中两极分化严重,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着,连座位都是按照成绩来排的,前五排全部都是中游以上的成绩,最后面是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混混型学生。周礼礼坐在第四排靠墙的位置,游离于两个世界之间。好学生不愿得罪人多势众的柳玥帮派,对周礼礼避之不及,个别中立,也只是保持表面的客道,疏离而冷漠。差生安于自己的世界,对周礼礼这种“前面”的学生视如无睹。
习惯真是个好东西,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周礼礼觉得生活好似没有从前那般让人难以喘息。首次捷战,周爸爸大喜之余,及时告诫周礼礼不要骄傲自满,要再接再厉。周礼礼在努力学习的同时,渐渐恢复了以往的课余娱乐。
怀里抱着本漫画,用运动服包着遮遮掩掩,想要在下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看,怕被那些事儿妈们看到又说三道四,周礼礼一直眼观六路,一心两用。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着看后面,与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漫画书也掉在了地上,还顺带撞翻了对方的东西。
“呃,没事没事。”来人摆摆手,弯腰捡东西。
漫画书压在一个厚厚的CD盒上,封面上梳着两条麻花辫笑的傻兮兮的女生,后面排排站着四个表情各异的大男生,最上面“流星花园”四个偌大的字与盒子上的印刷字如出一辙。两个弯腰捡东西的人俱是一怔。
帮对方捡起东西,周礼礼笑着递过去:“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光顾躲老班了。”对方笑的灿烂。
苏绾接过CD盒子,好奇的打量着对方,这不是四班的美女么,蛮文静的啊,哪有韩琦说的那么夸张。
“咦。”见周礼礼盯着自己的衣服猛瞧,才惊觉两人穿的上衣也一模一样,“哈,你也在ZWS家买的啊!”苏绾拽拽自己的袖子,品味一样啊。
“嗯,好巧。”周礼礼笑着说,很久没有和人这般平心静气的交谈了。
“你也看流星花园?在哪借的漫画?这个可不好借,现在正禁播呢。下节体育课哈,解散后找你昂,我先回去藏东西去。”苏绾快言快语的像小钢炮,边说边急步往前走,刚在楼梯口看见老班,要是被逮到,非被没收不行。
周礼礼看着风风火火的苏绾,不自觉的笑弯了眉眼。正逢班上很多同学路过,傅颖不客气的对身旁的韩琦说着:“你看看笑成这样,不晓得又想迷惑哪个。”
韩琦唯唯诺诺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基本属于眼睛乱转型。
这类毫不忌讳的指责,周礼礼早已习以为常,不是不能驳斥,可是驳斥了又怎么样,无非是招来更多的口舌罢了。忍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这一次,收起笑容,赶着去操场集合。
不晓得八中是怎么安排的,临班都是一起上体育课,两班的熟悉程度堪称兄弟班。解散后,周礼礼走到看台边,找了个旮旯猫着翻漫画。还未翻几页,一片阴影就覆盖下来。
“真会找地方啊,害我溜着操场跑了小半圈,原来你在这呢。”苏绾夸张的拿手在脸边呼扇,吐吐舌头。
扬扬手里的书,周礼礼眯着眼睛对苏绾笑笑。
“哦,给我看看,是不是和电视剧里面的一样。”苏绾接过来快速的翻阅着。
“果然是全搬,真假,杉菜骂她父母这话,你说可能吗,搁我身上早打折腿了。”苏绾哗哗几下翻完书,扭头和周礼礼说话。
“可不是,这话我连想都不敢想。”周礼礼缩缩脖子。
“嘿,我叫苏绾。”明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周礼礼感觉很亲切,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表达过善意了,心里又欢喜又紧张,怕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也会如韩琦那般,突然翻脸不认人。
“我......”
“你叫周礼礼嘛,四班刚转来的美女,我们班都说,哎呦喂,四班不容易呐,可盼来个美女。”
要命,还从未这般被人直言不讳的当面夸过,而且还是个同样漂亮出众的女生,真是难为情,可是眼前的这个女生表情自然,丝毫没有玩味或言不由衷的神色。不做作的性格,像和煦的阳光,让人感觉发自内心的舒适。周礼礼禁不住想到了冉晴晴,都是大大咧咧的脾气,一样的讨人欢喜。
嗳,怎么笑的这般柔情似水,苏绾摸摸鼻子,也有些难为情,该不会是自己的豪迈吓到美女了吧。除了笑起来很可爱,话有点少以外,苏绾丝毫没有体会到像韩琦说的“那女的挺疯的,特爱和男生闹腾。一个和陌生女生说话都略带羞涩,宁愿在角落看漫画,也不像那些只会一味扎堆卖萌尖叫的女生一样围在球场就知道一个劲的瞅男生。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和疯不搭边。
“你经常看漫画么?”苏绾将书还给周礼礼。
点点头,除了刚转学那会儿,在心里默加了一句。那阵子真是玩儿命啃书,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做梦都是班主任硕大的白眼,同学们嘲笑的神情,整日忧思过度,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自己也会为成绩拼成这样。
“啧,佩服佩服,那小字瞅的我难受,恨不能趴上去,我还是宁愿看看电影什么的,多快啊,挺多一个小时完事了,还是动态的。”说着自己还拿手比划了两下,发现周礼礼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又悻悻的摸摸后脑勺,“我到现在都分不清漫画到底是怎么个看法,四个图,哪个是先哪个是后啊?”
“这不,每页四幅图中间都有个小圈,上面标着数字呢。”说完翻开书,指给苏绾看。
“晕,可真不明显,我说刚才看得怎么颠三倒四的呢,感情我是跳着看得。”翻翻白眼,苏绾还是不能忍受扒着书狠瞅小字,多累啊!
“看多了就好了。”
“听说最近有个外国小说挺火的,你知道吗?嗳,你看不看小说?”
“也看,看得不是很多。你说的那本叫什么?”
“我想想啊,嗳,叫什么来着,就挂在嘴边的名儿,哈里。。。哈里波特!对,就这名。一说哈里,我就想起小时候看得毛毛和哈里了,那只猩猩可真逗啊!”说完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眼前这个毫不拘束的女生笑得那样明媚耀眼,感受到她的快乐,周礼礼也不由自主的笑容满面。
远处傅颖一直注视着这边,皱着眉头拽韩琦:“苏绾怎么和她搭上话了?”俩人有说有笑别提多亲热了,“你回头好好说说苏绾。”见韩琦点头,这才将视线拉回。
放学的时候,傅颖故意将车子挡住大半个去路,待周礼礼推着车走过来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说:“某些人啊,不要这么没有自知之明,自己把班里搅得乌烟瘴气还不行,还想出去祸害别人,自己不嫌丢人,可别给班里抹黑。”
一直前进的脚步忽然有些停顿,周礼礼站在离傅颖不近不远的位置,眼睛亮的吓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让傅颖有些站不住脚。她应该不会怎么样,开学到现在,指桑骂槐的事多了去了,一直都不吭声不回应的人,怎么今儿忽然和自己对峙起来。虽然周礼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样直勾勾的看人,可是那逼人的气势,还是有些让人打怵。韩琦和柳玥她们这时也推着车子走近,一看自己人来了,似乎觉得有了靠山,傅颖又摆出了那副惹人厌烦的样子。
“嗳,干嘛呢,走啊,一会儿大部队都出来了,想走都走不了了。”苏绾在后面用自行车前轱辘轻轻撞撞周礼礼的车子,示意她走人,擦过傅颖身边的时候还颇为夸张的说了声,“没听过好狗不挡道么。”说完还不忘对着前面的周礼礼挤眉弄眼。
傅颖憋青的脸,苏绾哈哈笑得欢畅,拉着周礼礼风风火火的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