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允秘喝醉了酒,被他的贴身侍从送回府里,小柱子担心主子酒醉伤身,吩咐车夫加快速度,正要经过一个大路口时,坐在车夫旁边的小柱子忽然听见一阵蹄声达达疾响,从前方的路口传来,车夫正要控制马匹放慢速度时,不料一辆马车突然从路口急转弯冲了出来,车夫来不及停下马车,就这样和那辆马车直直地撞上了!两辆马车对撞,小柱子和允秘的这辆马车是被撞的一方,冲击力太大,整辆马车翻跌了出去,马匹倒在地上狼狈地嘶声啼叫,车厢也整个侧倒在大街上。小柱子整个人摔出去时脑袋直接着地,血流如注,而另一边的车夫却因为拚命抓紧缰绳冲击力不大,所以幸运的毫发无伤。“主子!”小柱子虽然已经头破血流,却仍然担心车厢内的允秘,挣扎地爬到车厢旁察看他的伤势。撞上他们的马车内快步走下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有受惊的神色,他飞快地朝允秘和小柱子走过去。“怎么会这样?”中年男子关切地看着小柱子。“主子。。。。。您没事吧?主子。。。。。。”小柱子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鲜血,拚命焦急地呼喊着允秘,费力地试着把他拖出车厢。
那个中年男子本来是要过来关心小柱子的伤势,但一听见小柱子喊“主子”,他如遭雷殛,整个人懵住了,脸色惊惶地张望着人事不醒的允秘。
小柱子见允秘仍昏睡着,无法清楚他是否受了伤,不过幸好有车厢护住允秘,所以在他检查之下,除了允秘的额角有两处明显的擦伤以外,身体部分似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但小柱子自己却受伤过重,根本无力拖抱起允秘。
眼见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愈来愈多,小柱子生怕允秘的身分暴露,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小柱子回过头怒视着中年男子,他气弱声虚,一脸快要晕厥的样子。“快去诚亲王府传话。。。。派人来接。。。。。。”他犹豫地顿住,没有把“诚亲王”三个字说出口。“总之,你快想办法去诚亲王府传话。。。。。。”那中年男子像没听见小柱子的话似的,浑身颤抖地蹲下身,怔怔地盯着允秘看,脸色逐渐惨白。他是内大臣乌雅氏.海芳,自己每日入宫上朝,在宫宴上曾经见过几次允秘,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倒卧在地上的年轻人就是皇上上个月刚封的諴亲王,也是朝野上下所昵称的“小王爷”,并赐婚于镶黄旗旗主、军机大臣荣王爷乌雅氏.海望的三女儿,而皇上因为诚亲王的缘故,封荣王爷的三女儿为和硕格格,“唉!”海芳轻叹一声,虽然他也姓乌雅氏,但是他们这一支是旁系,并不是孝恭仁皇后乌雅氏一族的,所以并不受器重,之所以能任职户部内大臣,还是怡亲王看他为人踏实,提拔上去的。“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小柱子见海芳仍在发呆,心急地站起身,倏然伸手抓住海芳。“你快去——”小柱子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忽然就感到眼前一黑,抓住海芳的手慢慢松开,整个人软软地歪倒在地。
“哎,你、你,,,,,,”海芳慌忙扶着小柱子,见他两眼发白,又是满头满脸的血,惊慌得不知所措。
“快看看他是不是死啦?”围观的路人喊道。一听见可能有人死了,围观群众立刻争先恐后地挤来观看。
“他们两个要是死了,那可得把你押到衙门去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海芳登时吓得脸色发白。要是撞死了平凡百姓,或许打官司、赔银两还能了事,但撞死的若是允秘这个“小王爷”,皇上岂会饶了他的性命?“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莫非。。。。。我的死期真不远了?”他懊丧得几乎要哭出来。
“大人,您先别慌,让小的瞧瞧!”车夫连忙探摸小柱子和允秘的鼻息,然后放心地松了口气。“没事!大人,他们都没死呢,只是昏过去了!”
“是吗?”海芳两眼出神地看着车夫。
“是啊!大人,这个应该是受伤过重晕过去的,那个是一身的酒气,大概是醉昏了,这两个人都没死!”
车夫刻意高声说话,让围观的群众都听见他的声音。
海芳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回过神来。
“那就好了,咱们赶紧。。。。。。赶紧把他们送到诚亲王府去。。。。。。”
海芳和车夫弯腰抬人,把允秘和小柱子抬到自己的马车上。
“驾!”
车夫挥鞭,马车奔驰了出去,冲散围观的路人。海芳坐在马车内小心护持着允秘,呆瞅着他昏醉的脸庞。他印象之中的允秘,是个斯文俊雅又充满贵气的年轻人,先帝老来得子,对他很是疼爱,而在先帝驾崩之后,雍正对他这个幼弟也特别关爱,当雍正一个个整肃清算自己的兄弟时,对允秘的屡屡加恩就更加引人侧目了。谁都知道允秘深受圣宠,前些日子雍正透露出想为允秘指婚的消息后,几位大臣私下里较劲的可厉害了。。。。。。可惜最后还是被荣王爷抢了去,不过如果能和诚亲王结亲,就算是侧福晋也值得,想到这里,海芳的脑子里忽然“嗡”地一响。有救了!他有救了!
“回府去!快、快回府去!”海芳激动地拍着车厢的壁板大喊。
“什么?大人说什么?”车夫勒马停住。
海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声喊着——
“快回府!”
海府花厅,海夫人和独生女玉清正在做女红,海芳的大儿子硕铎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忽然听见前院一阵骚乱声。
“先去把古大夫请来,当心点,别弄出人命了,快!”
三人惊讶地对视一眼,连忙走出花厅瞧个究竟。
“田总管,你让人把这个伤重的抬到客房安置,顺便叫两个丫头过去好生照看着。”海芳正在院中忙碌地指挥下人。
“是,老爷。”
田总管立刻转身,吩咐下去。
“阿玛,怎么了?”硕铎问道。
“老爷,怎么回事?是谁受伤了呀?”
海夫人也惊疑地走过去,赫然看见一脸血迹斑斑的人,吓得倒抽一口气。
“夫人,方才在街上与别人的马车对撞了,这人是侍从,我怕他有生命危险,所以就抬回来救治。”海芳脸色不自在地解释着。
“看样子是伤得不轻呀!”海夫人蹙眉看着下人将小柱子抬往后面厢房。
“马车对撞?很严重吗?”玉清担忧地在海芳身前身后察看。“阿玛没事吧?您有没有受伤?”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们的马车没翻,是对方的马车翻了。”
海芳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像在想什么心事。硕铎说道:“阿玛,既然是对方的马车翻了,那关咱们什么事,你这不是把屎盆子往自个儿身上扣吗?”
海芳一听硕铎的话,气得七窍生烟,骂道,“逆子,只知道在外面闯祸,你懂什么。”“原来是对方的马车翻了,难怪会伤得那么重。”海夫人轻叹道。
玉清思索了会儿,开口道:“阿玛,我记得林大夫治外伤比较在行,咱们是不是该请林大夫来看看?”硕铎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
“哎呀,我怎么忘记了!”海芳恍然大悟,随即回头对着田总管嚷嚷:“田总管,你派人去把林大夫也请来,一同会诊!快快!”
“是,老爷!”田总管慌忙答应着。
此时,从另一侧厢房走出几名仆役来。
“老爷,小的们已经把那个男人安置好了,老爷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海芳烦躁地挥挥手。
“是。”仆役们鱼贯走出后院。
“阿玛还安置了另一个男人?”玉清张着大眼迷惑地问道。
海芳看了看硕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啊,犹豫了半晌,轻叹了一声,“唉!”突然握住玉清的肩膀,神情愧疚得像要乞求她的原谅。
“清儿,有件事你先听阿玛说。”
玉清怔了怔,讶然看着父亲异常苍白的脸。
“什么事呀?”她轻声问。
“阿玛。。。。。。。前几日给皇上的奏摺出事了。”
海芳神色僵硬,浑身微颤。
“啊!”海夫人、硕铎、玉清同时惊呼出声。
“老爷,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海夫人吓得腿软。
谁不知道雍正性格猜疑、喜怒无常,对付犯错或是触怒他的大臣,他必会用各种理由下令将他们贬、杀、拘、禁,绝不留情!
玉清虽甚少过问父亲朝堂之事,但也从父亲口中听闻过当今皇上惩处官员的雷厉手段,所以也感到心悸惶恐。
“都是阿玛误信了馋言,没查明真相就上了奏摺。”
海芳声音发颤,握住玉清的双手冰凉哆嗦着。
“前几日,有人向我密报山西巡抚挪用五十万两黄河决堤的赈灾银子,替自己的亲戚捐买官职,希望我向皇上参劾此人。由于买官的人名和银两数目都列有一份详细的单子,我不疑有他,便向皇上密陈此事,皇上随后派钦差到山西暗中调查,结果却发现账上的银两仅短少五百两而已,皇上因此震怒,在我的奏摺朱批中痛骂了一顿,说我诬蔑陷害良臣,可谓良心丧尽、无耻之小人也!阿玛已惹得龙颜大怒,性命恐怕朝不保夕了。。。。。。”
说到这里,海芳不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还没等丈夫说完,海夫人就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她无神地呆站着,冷汗直淌下她惨白的面颊。
“阿玛,这该怎么办?”玉清脑中昏乱,忧惧不已。“是谁向阿玛密报的?阿玛可以向皇上解释呀!”
而硕铎早已经大呼小叫,十足莽夫一个,“谁这么大胆,老子带人去灭了他全家!”听见硕铎的话,海芳更是气得喘不过气,手指颤抖地指着硕铎:“你你你你。。。。。。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海夫人连忙走过去给丈夫顺顺气,对硕铎说:“你少说两句,你阿玛正烦着呢。”吩咐玉清:“清儿,快给你阿玛倒杯茶水过来。”玉清走快步跺到桌边倒了杯茶,走到海芳身边递给了他。
“清儿,你不明白。。。。。。”海芳绝望地摇头。并没有接玉清手上的茶。“皇上是不可能理会跟阿玛密报的究竟是什么人,皇上恼的原因在于阿玛没有查明真相。身为内大臣,做事情却如此轻忽草率,所以皇上才会龙颜大怒,你明白吗?”
玉清愈听愈害怕,什么“斩首示众”、“凌迟处死”、“满门抄斩”这类恐怖的字眼,全都占据了她的脑海。硕铎一听也急了,忙趋上前,说到:“阿玛,那怎么办?”而玉清也急得快哭了出来,“怎么办?阿玛,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您呀?”
玉清的话唤回了海芳的神智,就快要灭顶的他,即使眼前出现的只是一块小小的浮木,他也要紧抓不放。
“有,也许有救。。。。。。”他咽下一口唾沫,求助地看着玉清。“清儿,眼下能救阿玛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我?”“清儿?阿玛,你撞糊涂了吧!”玉清和硕铎惊愕的说到。
听见“有救”两个字,海夫人立即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丈夫。
“阿玛,您没说错吧?”玉清一头雾水。“倘若我可以救阿玛,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可我对朝堂上的事不懂呀?”她想不通自己有什么本事。
“清儿,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今日马车相撞事故,或许是给阿玛的一线生机呀!”海芳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来。
玉清愈听愈难明白,这两桩都是祸事,怎么会扯在一起谈,还说是一线生机呢?她怎么也想不透。更别说硕铎了,他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老爷。。。。。你。。。。。。你撞上的究竟是什么人?”
海夫人不愧是海芳的枕边人,她明白丈夫说的话,也听出了些许端倪。
“夫人,能蒙皇上圣宠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到达宠爱程度的人,更是一只手五个手指头便数完了。我今天撞上的人,便是这五根手指头的其中之一。”
海芳举起右手,用左手手指去轻捏右手的食指。
“当真?!”海夫人好生惊讶。“老爷,这人是谁?”
“诚亲王允秘。”海芳低声说道。
海夫人深深吸进一口气,双眼张得好大。
“阿玛,您把小王爷撞得头破血流,皇上只会更加怪罪于您的呀!怎么可能会是“一线生机”呢?”硕铎忙点头,很是赞同妹妹玉清的话。
他们很疑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不不不,头破血流的那个只是小王爷的侍从,小王爷并无大碍!”海芳连忙解释。
“那小王爷人呢?老爷把小王爷安置在哪里?”海夫人心急地问道。
“在…….”海芳犹豫地看了玉清一眼,似乎难以启齿。“我。。。。。。把小王爷安置在清儿的房里了。”
“在我的房里?!”“什么?阿玛,这会毁了清儿的。”玉清和硕铎震惊极了。
“清儿,阿玛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全靠你了!”
海芳蓦地握紧她的双肩,几乎已是哀求的语气。
“什么?我、我听不懂……”
玉清只觉脑袋里轰轰响,不敢相信如今自己的床上正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你阿玛的意思是,让你成为小王爷的人。”
果然是结发多年的夫妻,海芳只提个头,海夫人就明白丈夫的心思了。
“要我成为小王爷的人?”玉清彻底惊傻住了,对父亲的想法和做法简直难以置信。“这实在太离谱了,怎么能这样!听说今日皇上下了赐婚圣旨,已经把荣王府的三格格指给他了呀!阿玛,您应该知道聘为妻奔则为妾,这样您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不行,阿玛,你不为玉清想想吗?听说小王爷的未婚妻美若天仙,就凭咱们家玉清的姿色,小王爷怎么会看上她?你这不是把清儿推进火炕吗?我不同意。”硕铎虽然平时胡闹,可是对妹妹和家人都是挺上心得。
“逆子,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海芳喝到,然后转头对玉清说:“清儿,你听阿玛说,阿玛知道福晋的位置是指望不上的,可是小王爷如今是极至尊至贵的人物,而且他儒雅斯文、相貌俊俏,让你委身于他并不吃亏。。。。。。”
“阿玛,不是委屈不委屈的问题,是小王爷已经订亲了,而我,您忘了已经把我许配给正扬了,我们彼此都有婚约在身,我怎么还能委身给小王爷?”玉清瞪大眼,激烈地反对。
“清儿,你阿玛当初替你订下婚事时,你不是也极力反对,不想嫁给正扬吗?那这个小王爷你可以考虑看看。。。。。。”海夫人轻拉爱女的手。
“我是不想嫁给正扬,但要我。。。。。。也实在太荒唐了呀!”
玉清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蛋,心中乱成一团。
“清儿,你别生阿玛的气,阿玛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才会出此下策…….”
海芳惶急不安,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硕铎难得看见海芳的这种神情,惊得睁大了眼睛,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摸着头问道:“不对呀,阿玛,您把小王爷放在妹妹的房里,但他怎么会轻易任您摆布?”
这正是玉清也想问的,她忽然感觉奇怪,愈想愈不对劲,蓦地圆瞠双眼。“阿玛,您不会把小王爷绑在我的房里吧?”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即转身,急急地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没有没有!清儿,阿玛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绑他呀!”海芳和海夫人在她身后追嚷着,硕铎也跟了去。
“那他怎么可能乖乖地任您摆布?”
她走得疾快,急于探看究竟,深怕父亲又酿出什么祸事来。
“因为他本来就是醉的,不知道在哪儿喝得烂醉如泥,根本不醒人事。”海芳望着玉清的背影喊道。
玉清倏地停步,回头古怪地看了海芳一眼。
“因为小王爷喝得酩酊大醉,所以阿玛才要我……趁他不醒人事的时候……和他…….那样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男女间的那件事,几句话说得万分艰难。
“阿玛确实是这样想的。”海芳叹口气,心虚得不敢看爱女的眼睛。“如果小王爷能因此看上你,对咱们父女俩来说都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
玉清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