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一片孤寂,黄沙呜咽漫天,看不到任何的足迹,然而此时却行来一队人马。
他们个个衣着暗沉,统一的黑衣宽帽。两串乌黑珠帘则是从帽沿延下,垂至双肩,胸中服饰更是绘画着一副凌乱的图纹。若细细的观测的话,会发现这些图纹最终是形成一张怪兽的嘴,似龙似虎又更似豺狼,让人目睹为之惧怕。
而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柄封入鞘中的大刀,神情更显冷漠,看不到有任何信息呈现出来。高头大马则稳稳前行,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仿若是和马上的人化为了一个整体。
但在这些人的中间,却有一人有别于众人。
他面容枯皱,白发溢满天庭,身材瘦小显得非常佝偻,仿若是一位半只脚踏入棺材板的老者。不过他却衣着光鲜,霜白色的衣衫镶嵌着条条金边,乳白色的大帽中间,则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墨色宝石在闪亮,骑着的也是一匹全身霜白的神驹,腰中无佩刀佩剑,但那一脸的从容,却是让人感觉到一股源自于大山般的沉稳。
仿若有他在,天便踏不下来,地也沉不下去,让人感觉到安全同时,忽视了他其实已经是一个逐渐沉没下去的夕阳。
“张统领,还要多久,才能到铁炎城”老者望着那漫天沙漠,在感受到那来自苍穹高空中洒落下来的高温,黑白参半的浓眉不禁微微一皱,整张从容的脸更是呈现出来的是一抹不适。
“尉迟大人,若无意外,再走三十里,便到了朱公所在的铁炎城”为首的黑衣侍卫,此刻听到这声询问后,忙转过头,一脸恭敬的对着那露出不适之状的老者回应道。
“如此甚好”尉迟康缄默寡言,在得到确切的回复后,便不再出声,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背上,任凭着天空骄阳暴晒,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焦急。只是不适感却越来越浓,枯皱的面容上溢满了从额头上滴落下来的汗珠。
一代令公,也已垂暮西山,若不是朱公逝去,在整个大夏或许只有国主才有这个待遇了,张颌看到这种状态下,尉迟康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的不爽,心中却是极其的钦佩的,但是大漠万里黄沙,风势更是凛冽,树木都没有一棵,自然也就找不出任何庇荫的道具了。
马匹驰骋,黑色的人,仿若化作了风,促使着漫地黄沙都飞舞而起,蒙蔽了世人的眼,这等行速对于张鸽等人却是畅快,但尉迟康毕竟年迈,佝偻的身子在马背上跌宕自然是极其的难受,不过对于此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脸色非常差的表示认同。
转眼间,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溢满无边黄沙的大漠早已逝去身影,有的只是一条绿荫大道,两旁的树木参天,茂盛枝叶遮蔽了天空,花草芬芳蝉鸣嘶叫,微风习习更是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尉迟康的不适脸色有些舒缓,但是持马纵行并不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风范,疲劳自然而然的便涌上了他的心头。再加上感受到这里的徐徐凉意,昏昏睡意更是蔓延着他整个脑海,促使着他双眼半眯半睁之间,佝偻的身子都在马背上摇晃,仿若随时都会从马背上跌下。
“整顿休息,片刻后进入铁炎城”身在队伍前方的张鸽,虽然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前方的一切,但是身后有一尊这样的重臣存在,心思自然不可能一直注意前方。时不时的他会转过头看观测下尉迟康的动向,当发现此时这位老令公即将昏睡下去时,张鸽忙勒住缰绳,喝令一起同来的京都禁卫停下来整顿休息。
“老了老了,真的老了”被两名禁卫从马上架下来的尉迟康,此刻身子靠在一棵大树下,眼神迷离面色充满了倦容,口中则是一直在感叹身体的虚弱,不久后便沉入了梦中,发出一阵阵呼噜噜的响声。
“张强,王珂,你两负责护令公周全,我与众兄弟去跟前方的人马过过手”
张鸽见着尉迟康安然入睡,崇敬的脸色瞬间变色,那明亮的眼瞳在望向前方时,闪现出一抹夺人心魄的寒光,随即他吩咐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守卫在尉迟康的两旁,而他自己则是一跃上马,带领着剩下的十七人往前方赶去。
此时,在这片绿荫大道的前方,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杨阔正大刀阔斧的坐在一根粗壮的树茎上。至于他带来的人马,则是安静的围坐在四周,个个手中都拿着一壶酒,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品茗道,眼神则是游离四处,仿若在等待什么的到来。
“二统领,前方有人过来了,我们是否要避一避”一个腰杆上背着一壶箭矢的瘦小汉子,此时猛然从大树上跃下,然后身子若狐兔般狡捷,刷的一下便由三百米开外赶到了杨阔的面前。
“来人是否身穿黑衣,高坐黑马,腰间佩有宝刀,头上戴着顶乌蓬帽,帽子两边更是有两串黑色宝珠垂落”听到此言,杨阔瞬间拾起被他放置在枯叶之上的一壶烈酒,仰头张嘴一昂,然后猛然脑袋垂落,对着这位满脸呈现出恭敬之色的斥候,大声询问道。
“二统领,奔来的人正是如此穿着”斥候姓杨,单名一个侯字,乃是杨阔当年在穗城百万孤儿中选定出来的人才,可以说是他特意培养的亲信。但是杨侯自幼的身子骨却不是很好,并不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所以他也只能无奈的培养杨侯其它方面的才能。所幸的是,杨侯在打探消息或者捕风辨影的天赋,并没有再让杨阔失望。
“儿郎们,我们要等的人到了,都把吃饭的家伙都给老子亮出来吧”得到杨侯的肯定答复,杨阔猛的一摔酒壶,顿时嘭锵破碎声惊起。那些懒散的坐在地上枯叶中的人群,霎时间变得精神抖擞,手中酒壶尽皆摔碎,裹着红布的刀,也在杨阔畅快一喝间,抽了出来。
寒光闪烁,惊鸟一片,枯叶被打湿,捆锁在树干上的马儿,都略有些不安的扯动着束缚它们自由的缰绳。杨阔昂首阔步,如一只丛林猛虎一般,带领着这群恢复过状态的西漠大贼,往那片传出马蹄音方向的地方赶去。
“红巾团,杨阔”身为京都禁卫统领之职的张鸽,自然有过人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身居如此要职。早在他一踏入这条绿荫大道时,心中便生出一抹不安,随即在观测前方不停环飞的飞鸟,便确定必有埋伏。不然也不会在尉迟康状态萎靡时,喝令众兄弟停下来。虽然这个原因也占了部分,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不放心身老色衰的老令公与他一同奔赴那虎穴之地。但在他来到此,与埋伏之人碰面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口中更是不自觉的道出这个响彻整个大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