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胡源的眼睛上,他有些惺忪的动了动眼皮。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床头的闹钟叫个没完没了,这熟悉的声音胡源猛然睁开了双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角的汗水浸湿了枕头。
这时,屋外传来了母亲的催促:“胡源,早餐在桌子上,记得把它吃了。”
“我没有死?”
胡源怔怔看着周围的一切,很熟悉,但也很陌生。这里是自己从小待到大的房间,床头的挂历被定格在2002年3月3日,闹钟还在嘀嘀的响着,就算记忆被磨灭,胡源也无法忘记这个听了三年的声音。
“哎哟。”
胡源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下大腿,疼得钻心的难受。他诧异的看着四周,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2002年3月3日?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看着房间的种种,往事的记忆枷锁一下被打开,整个房间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书桌上那本自己昨天还没做完的作业,抽屉里还藏着块啃了一半的饼干,胡源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涩。
小闹钟的铃声已经停止,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穿上拖鞋,踉跄着打开了卧室的房门。餐桌上是母亲早已经准备好的牛奶和面包,还有那一枚粉红粉红的苹果。
胡源的鼻子有些发酸,记忆里,母亲拥有着一家面包店。每天早上都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面包,还有那枚苹果,三年来这枚苹果日复一日的被放在同一个位置。
“胡源,你还傻站在这里,都几点了?”
母亲孙玉源,此时正拎着挎包去面包店,她的声音年轻了十岁,岁月虽然已经悄悄爬上了脸庞,体态也有些微微发福。但是依旧可以看见她保持得较好的容颜。
十年后母亲双鬓已经泛白,额角的鱼尾纹也冒了出来,但是看见母亲年轻了近十岁的样子,胡源湿润了眼睛。这是真的么?还是这里是地狱?如果只是一个梦,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醒。
自从自己上大学以后回家的日子也少了,毕业后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业,很少回家。往后的日子,每次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匆匆就挂,父母的关心已经变成了牵挂。就算每次回家,也待不上几天。
考上大学以后,家里发生大变,情况越来越不好。先是母亲面包店停业,父亲在单位被调停,然后父亲就迷上汹酒,每天以酒精麻痹自己。母亲额角的皱纹越来越深,白发也越来越明显。
本来以为自己毕业后会好一点,但是自己那所三流的大学,在社会上处处碰壁。摸爬滚打了四五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公司副经理,到最后到还不如人家名牌大学出来的毕业生。人家能力手段都比自己强,半年就爬到了自己头上,然后自己被放了长假。
在回家的路上,胡源被一辆小车撞倒在地。血流了一地,接着就不醒人事了。
但是眼前的一切表明,那辆小车并没有让自己死去,而是回到了十年前。02年,今年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全中国的高三学生都在急急忙忙的备战高考,自己只是千军万马中的普通一员,自己很平凡,也很不凡。
母亲在催促中关上了大门,胡源微微一笑,擦去了眼角的水雾,脸上重新挂上了自信。这种自信是发自肺腑的,我,重生了?这些原本只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突如其来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胡源呆了片刻,看着这些流失在岁月里都快消失的记忆,他感慨了许多。既然上天让我一切重来,让自己把人生从新来过,那些青春,那些后悔的岁月,自己不会再退缩。
“糟糕,要迟到了。”
时间敲打在七点,匆匆吃完了母亲准备的牛奶面包,胡源把那枚苹果捧进手心里,他第一次觉得苹果这么好吃,这么甜。
记忆中胡源住的是那种平房,当时这样的老式房子很常见。那辆自行车还被锁在门口的小房子里,推出来的时候,胡源失神了那么一刹那。整整十年都没碰过了,虽然后来被父亲卖掉了,看着它好像就看到了自己整个青春的记忆。
熟悉的道路,以前这条路还没有被柏油沥青给覆盖。路上不断有正在新建的楼房,街道上还贴着“树立城市新形象”的大字。那些路上的学生,穿着校服,三三两两的走在上学的路上,街边的巷口摆早餐的小摊贩正忙得热火朝天。
十年后,虽然马路越来越宽阔了,但这些早餐小摊都不准摆了,眼前的景物都消失在了记忆里。当往事情景如潮水般的浮现时,胡源的胸口感觉有些堵。
“胡源!”
这个声音很熟悉,胡源扭头看去。一个大胖子看见自己,正远远的骑着他那辆新买的自行车追过来。这个胖子叫董文卓,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中学高中都是读的同一所学校,董胖子从小块头就大,长大以后继承了他老爸的优良传统,成了一个大圆球。
高考完以后两人的来往就少了,董文卓成绩比自己好,考上了二流大学,根本就没在同一个城市。毕业以后,董文卓好像迷上了炒股票,07年正好是股市的牛市,随便一支都是上涨的。但是董胖子的运气很差,买什么跌什么。最后被套牢,面对债主逼债,他几度有轻生的念头。
现在董文卓的声音年轻了不少,他也在为高三做最后的冲刺。这张胖胖的脸,胡源感觉特别亲切。他放慢了速度,冲着董文卓说道:“胖子,待会把作业借我抄抄。”
其实昨天作业的内容胡源根本就不知道,你能记得十年前你的作业么?记得住你是神仙。不过他记得以前自己的作业通常都是做到一半就玩去了,到了高三也是一样。
董文卓憨厚的一笑,说道:“没问题。”
东海一中是东海市的重点高中,上学的时间学校的门口陆陆续续有穿校服的学生走进校门。3月3号,开学好像还不到一个星期。距离六月的高考还有最后三个月,这是人生的第一站,人生的起点。
看着学生和自己擦肩而过,胡源平复了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站在校门口,看着大门上竖立的那块熟悉的石雕刻——“学海无涯。”
胡源嘴角有些发涩,他轻声说道:“我又回来了,东海。”
“胡源,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迟到了。”
“来了来了,别催。”
听到董胖子的催促,胡源赶忙推着自行车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学校的单车棚刚刚被翻修,教室里的阅读声一阵一阵的传到耳朵里,063班,走进教室的时候铃声正好响起。老师站在讲台上严厉的看了胡源和董文卓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许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教英语的。胡源记得每次他上课的时候特别激动有激情,那副平光眼镜每次都随着他的脑袋一甩一甩的,班上的同学都在猜想眼镜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可惜,那副眼睛就想被固体胶粘住了一样,死活都不掉。
如果算成真实年龄,自己恐怕也有快三十岁了。和这些青春叛逆的学生在一起,胡源顿时生出了错觉,今年自己十八岁,正是高考应试教育中的一员,自己终究是比讲台上这个大叔幸运的。
高三虽然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但是一进教室,胡源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罗心洁,胡源一起渡过了三年的同桌。不过从初中开始,两人就是同班同学。然后到升高中,只是当时罗心洁考的是全市第一。
从高一开始,一直到高三,两人一直都是同桌。
此时罗心洁正拿着英语书轻声朗读着。她是个甜美清丽的女孩,全班的男生估计对她或多或少都有意思。她长得很漂亮,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纯的,没有一点瑕疵,让人想要呵护。
胡源记得罗心洁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就挂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相当迷人,但是她很少笑。
胡源进来的时候,罗心洁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胡源还能嗅到罗心洁身上的芳香。这个女孩成绩一直很好,从来都是年级第一,对当时胡源这样的半桶水一直在中下游徘徊的学生而言,那个成绩足以让自己望而生退,就别说说话了。
但是现在他身体里可是十年以后那个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四五年的大叔,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习惯性的打招呼小声说道:“早上好。”
罗心洁漂亮的脸上微微一愣,朗读的时候扭头看了胡源一秒。对!可以肯定,只有这么一秒,她就恢复了往日的面孔。
高中每天早上有二十分钟的早自习,趁这个时间,胡源匆匆拿出董文卓的作业。高三一般都是复习资料,或者是考试卷,没想到重生以后第一天上课就要抄作业。他奋力书写着。
高中时期胡源的成绩一直就不太好,特别是英语和数学。他学的是文科,其他的还好,但是英语和数学当时怎么都上不来。后来就是因为这两门高考都没及格,没办法才只考进三流大学。
上大学以后,胡源意识到自己的短处。外语就专门选修了英语专业,毕业后在公司客户部也一直有用到,所以重生以后,原本的弱项他现在并不担心。
主要数学是个硬伤,以前上课就没好好听,后面学习就一直跟不上。最后索性就放弃了,现在回头必须在三个月把学习稳上来。
教室的朗读声,让胡源微微有些失神,从前的记忆被打开,一幕一幕原本消失的片段又一幕一幕的重现。
“老师有人抄作业。”
这个声音让全班同学的朗读声忽然一顿,齐刷刷的看着那个方向。罗心洁站在座位上,一米六几的个子让她显得微微有些突出,漂亮的脸蛋鼓鼓的,脸上有些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