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密道气氛压抑深沉,四人身子停在密道中间,面上表情在火把火光忽明忽暗的闪耀下表现诡秘起来。
荆浩辰英俊挺拔,他的剑眉皱起,一脸正气站在当场。空间里弥漫着棉油的腥味,让他不自然的抽了抽鼻翼,稍稍破坏了他的气势。
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出现了,赵蓉面色苍白。
在荆家她最要好的两个男人成了这般光景,而且还是因为她。她第一次看到荆浩辰如此霸道却又阴柔的一面,让她不禁有点陌生。看着远处那个站着同样挺拔的影子,她不禁对荆浩辰露出了哀求的神色。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扭曲的滑向她的脖子,让她有一种热热的、痒痒的不自然之感,她却没意识去擦一把。
荆怚站在最前面,他并没有回过头来,对于荆浩辰,他表达出了一个明显的意思,‘我懒得理你,连回头的兴趣都没有。’
表现最为正常的,便是守阁长老了,他的脸上依旧如胶水粘住了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对于荆浩辰的质问,他还是回过了头,饶有兴趣的从荆浩辰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而又回过头去。
‘噼,啪’!靠近几人的一根火把骤然火光一闪,原来是烧到油布里的松木了,一丝木质崩裂开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守阁长老似乎有点不耐烦,抬起腿准备走了。
“浩辰哥哥,我是赵家人,在荆家,我一直把荆怚当哥哥看,难道你不能放过他吗?”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赵蓉,她知道她也许是唯一可以解开这个局的人,不能在事情最坏以后才做出努力。
荆浩辰的嘴角一咧,他知道会有人求他的,赵蓉这么说便是告诉他她对荆怚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当做哥哥。聪明的女人啊,但他更想看到那个不识趣的人求他,他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看着荆怚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因为颤栗他更感到一阵快意。
荆怚终于回过头来,看着荆浩辰目光如电,穿过幽暗的火光,一丝骄傲的火花从他的眼里射进荆浩辰的心里。转眼看了看面色苍白的赵蓉,再不复往日的明媚,胸中复杂的苦涩和不甘慢慢平缓。口中传来腥咸的味道,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刚刚咬破的下唇,掠过新鲜的细胞,感受细胞破裂的刺痛。
她终于说了出来,他只是哥哥而已!不再看那花容惨淡的少女,目光再次转向了等他‘认错’的荆浩辰。
他不需要女人为他求饶,更不需要任何人‘放过他’。
那份骄傲的眼神,刹那间竟让荆浩辰心中一悸。
“我没有偷盗家族功法!”说完猛地转身,拔脚准备出去。
荆浩辰微咧的嘴角一抽,面色瞬间变冷,他无法理解荆怚竟然不识时务到这种程度。难道女人真的可以让他失去理智?还是他有所依恃,认为他这荆家少主不能把他怎么样。
“你手里是什么?”“也许是误会,一定是长老大人让荆怚带出来的。”赵蓉忙不迭的替荆怚解释。
但荆怚这次却再也没管他,直接抬脚了。守阁长老倒是转过身来,用那不变的表情在荆浩辰的脸上再次扫过了一次。
荆浩辰感受到莫大的侮辱,如果说刚刚因为赵蓉说的话他还愿意放荆怚一马,让荆怚回去补办手续,赚够面子就算了,那么现在他已决定给荆怚一个深深的教训,让他一辈子记住。
荆浩辰身为荆家少主,自身资质优异,名满八大世家,而荆家年青一辈也以他为马首是瞻。
他平日看似为人随和,但骨子里却骄傲异常,任何人都不放在他的眼里。荆怚如此明目张胆对抗他,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在荆家,年青一辈中,他不能容忍任何忤逆他意思的存在。
虽然,荆怚在他眼里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但守阁长老的目光却让他异常恼怒。那完全没有看向家族继承人的尊重,仿佛他是那个可笑的私生子!他不会放过荆怚,但荆怚那毫不在乎的态度委实让他怒不可遏。看着一脸担忧的赵蓉,荆浩辰胸中的怒火直接喷涌。
“滚!他触犯禁法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即便是长老,也没有权利让家族秘籍流出。”荆怚这时却停下来了,他无法容忍赵蓉受到委屈,而且这委屈是因为他所承受的。
“荆浩辰,你有什么资格在小蓉那里训斥!”荆怚瞬间转过头来,“以你荆家少主的身份吗?她是赵家嫡女!”
“而且,你说我偷盗家族功法也要有证据,没看到我和守阁长老一起吗?难道你以为我可以在守阁长老面前正大光明的把秘籍这样拿出去?”
“证据吗?你没把秘籍的母体留在藏书阁就是证据。荆怚,我想问你,你学习家族武技要卷轴母体干什么?还是你本来就不准备还?”
荆浩辰刻意绕开了守阁长老,他知道这件事并不足以让守阁长老受到什么处罚。他恼怒家族的那些长老一直以超然的身份存在,他想看看守阁长老是否会愿意为了这个无名小子和自己作对。
若是守阁长老不管,他带着荆怚去刑堂,依他和刑堂里的人的熟悉,按现在‘人赃并获’的情形,荆怚一定会被‘法办’。
若是真的跳出来······那便闹到长老会吧,这次他如果退让了,以后还怎么管理家族!
“秘籍是我帮他拿出来的。”
荆浩辰的面色狰狞起来,守阁长老终究出言了。
荆家的长老在荆家拥有超然的地位,一些管理核心部门的长老尤其如此。而且他们一般不懂人情世故,心性古板固执,便是家主也很难驾驭他们。荆浩辰若是成为家主,他一定会改变这些状况。他知道迟早会和这些长老发生冲突,只是没料到会这么早。
“长老阁下,我想您并没有权利做出这个决定吧!武技是家族传承下去的火种,难道您竟不懂它的重要么?您是否做这守阁长老太久了,开始有点糊涂。”
“你可以去投诉我。”
“难道只为一个私生子!长老阁下,我想知道你因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荆浩辰面沉如冰,伸手遥指,“谁都知道,他娘只是带着三叔的信物来到荆家。”
荆怚大怒,他父母双亡,对这些事格外敏感。荆浩辰言下之意是怀疑他是否是荆无涯的儿子,这是对赵婉的侮辱!这也是荆怚的逆鳞。
荆无涯死后,赵婉带着身孕来到荆家。当时她身受重伤,心痛若死,只是想给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庇护之所。但只有荆无涯信物的她并不能取信与荆家,甚至被揣测她的用意。
荆家也不至于因为这些揣测而置赵婉与荆家门外,况且养活她并不会花多少钱。
于是赵婉被安排在冰河边那间破败的小屋里,荆家只简单的提供一些米粮。
荆家的怀疑和蔑视激发了赵婉的求生欲望,她努力忘记荆无涯已死的事实,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并通过自己的药理知识慢慢打理自己的身体。
直到将近临盆,赵婉的身体奇迹般的恢复了。她不愿自己寄人篱下谦卑乞食,平时帮荆家人治病疗伤。
她竟是一个药师!
大陆以武为尊,杀伐不断,受伤生病便是家常便饭,所以药师在大陆是很吃香的。
而赵婉的药理知识十分高明,在她简单的治理了荆家供奉药师都很棘手的病例之后名气大了起来。
一日,荆家一名长老受了很重的伤,荆家药师束手无策。眼看这名长老不行了,一名医师便推荐赵婉,于是,荆海潮让人把她请来。
赵婉简单一看,写下一份药方便飘身欲退。
此时的赵婉身体已经恢复,不似刚来荆家时那颓败的神色。家主荆海潮见她美丽高贵,落落大方,同时医术不凡,心中相信了她是三子荆无涯的女人。便要给她换住处,直接赐予荆家三少夫人身份。
赵婉却拒绝了,她直言自己过得很好。
荆海潮没再坚持,但他的不悦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时隔几天,荆家受伤的长老居然痊愈了。这下,任谁都知道赵婉医术相当高明,甚至荆家医师说她在整个北隅六国都能排上号。
一个实力在北隅都能排上号的医师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有了赵婉荆家的实力甚至能跨越一个大档次。
这时,荆海潮亲自来到赵婉所在的小屋,躬身请她换地方,并许诺了很多好处。
两人交谈许久,最后荆海潮面色沉郁的离开了河边小屋。没人知道说了什么,但荆海潮再未去那小屋一次,而赵婉也成了荆家人口中的禁忌,大家都下意识不去谈论她。
自那以后,赵婉依然过着原先的生活,平静安逸,除了需要她出手。
后来荆怚出生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荆家没再检验荆怚的血统。而以赵婉淡然的性子,更不会为了证明自己去要求验证血脉。因为那些缘故,荆怚算是荆家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荆浩辰,请不要辱及我的父母!”
看着似乎平静的荆怚,赵婉脸色苍白,她知道这个男人平静的面容下潜藏的汹涌波涛。转头看了看荆浩辰,他那细长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对荆怚的蔑视。事情终究超出了她的掌控,这二人已经没有任何机会缓和。本来,在她设想,他们应该是朋友的。
“怎么,戳中你了?”荆浩辰很满意这种效果,继续讽刺道:“荆家子弟本来就没有你这种的,还不知道你骨子里到底流着什么样的血液。”
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荆怚知道自己实力远不如荆浩辰,即便他知道这是荆浩辰的计谋,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好让荆浩辰有机会直接出手······
“荆怚!”
赵婉见荆浩辰如此讽刺荆怚心中难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另一个荆浩辰,一个让她无限陌生的荆浩辰。她能理解荆怚这一刻的感受,在她心里,她们有着同样的逆鳞。她担忧的看着荆怚,不知道究竟会如何收场,嘴里不禁唤出声来。
“哈哈哈!”
荆怚夸张的笑道。他那旧损的布衣和荆浩辰的绸缎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坚强的神色也在荆浩辰外放的气势下彰显无遗。
“原来这就是荆家的继承人!仅仅因为嫉妒、面子,便要辱人父母,便要置我于死地。其实你明明很想直接动手,为什么不动手呢?却像个小丑一般,拙劣的表演着,激怒你的对手。”
荆怚平静的诉说,慢慢的向回走,“你很在乎荆家继承人的身份?不得不说,你的表演成功了。因为,我有我坚持的原则和底线!”
说到这里,荆怚的声音变冷。
“任何人侮辱我的父母,我必杀之!”
话音刚落,荆怚双脚疾驰,腰间用力一扭,整个人腾空而起,攥紧的拳头朝荆浩辰面门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