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开始凛冽起来,漫天飘飘洒洒,雪花不忍遍地狼藉,前赴后继着、要遮掩住大地的创伤。
可是,创伤是遮掩的住的么?创伤的来源,是野心的博弈。
樱不自知地,依旧还在黑子的怀抱里、无声的抽泣。剑圣高昂着头,仿佛还在凝视着飘雪的天空。剑魔躺在雪花里,僵直着手,不甘的指着上天。皇城一剑领着桃三少,选择远走,便如同易大师当初带走樱一样。大帝赵明似笑非笑,站在高楼里,貌似一点儿也没察觉,南宫一族最具潜力的新星-劫,已经摸了过来。地面上,信总管凝重的指挥着攻守,而现场看戏的,宋孤遥,喉节上下不停滑动,似乎要等什么信号出现。同样为野心家的神算子,却老神自在,悠然品鉴着,这难得的血肉盛宴。远处的丁泰达和神拳孙家成,关注的重心,却是那团凝重的血色。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铁爪狼狠狠的注视着混乱中的宋孤遥,而圣手书生和一干破破烂烂,都默默无语的看着大乱斗,至于另一个看似豪迈的酒桶,它的主人却如同蛰伏的毒蛇,耐心的等候着金色的光芒黯淡下来。
血与骨成灰,人和梦俱无。白雪遮不住,浮云皆尘土。
可惜,当此时,有富贵如浮云,豪杰们,乱了手脚,遮了妄眼,看不清遍地尸骨,更有欲望如梦幻,英雄们,迷了心窍,糊了耳朵,听不见周遭惨叫。乱,怎一个乱字了得,场景纷乱,内心凌乱,这一幕,是否如,当初的黑鸟们,在乱葬岗的树梢,盘旋而下,来争夺地上的一具具尸骨?这是黑鸟们的盛宴,所谓的英雄豪杰,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
“兄弟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可是要上了!”铁爪狼静静的安装好不灭之握,也不和其他人商量,公告了自己的意向,这伙计便直直的走向自己的目标、靖南将军宋孤遥。
圣手书生看了看宠宠欲动的众人,鸡鸣狗盗或者隐藏了身份的其他人,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些别有怀抱的伤心人,便一个个相互抱拳告别,如铁爪狼一样挺身而出,走向各自的目标。零落的人,纷纷告别而去,而这些离去的人,逐渐在眼皮底下,化为一具具新鲜的尸体,萧然胸中不禁抑郁,已然忘记了入城的初衷,为公道,还是为私欲?是不平,还是求太平,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如昔日的衣服一样破破烂烂,于是,圣手书生再也忍不住,长啸一声,拂袖而去。
赵信横着铁血枪,也不知刺死了多少不知名的敌人,头上箭雨纷纷,地面毒烟暗箭不断,信总管冷着脸,只想要杀尽一切,可惜,人怎么越杀越多?一只铁爪飞来,居然还有暗器,赵信扬起铁血枪刺去,不屑的看着狂热的铁爪狼,不灭之握单打独斗,不可谓不阴险,可惜,人多势众的时候,飞出的暗器在人肉深林里,又怎么会发挥最大威力?不过,悍不畏死的铁爪狼甩出另一只飞爪后,信总管的枪没能击落指爪,反而被缠住了,铁爪狼看着信总管和他后头的宋孤遥,TNND,这家伙属狗的么,总会有个后台罩着。
宋孤遥哪里有时间关注铁爪狼?如果他仔细观察下铁爪狼的招式,或许会回忆起那段灭门惨案,只不过,宋大将军,全神贯注的盯着的,是赵信。当赵信的铁血枪,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路人纠缠住,宋孤遥嘿嘿一笑,拔出了自己的剑,春风化雨,连绵不绝,不过,杀一个人,特别是没有防备的人,何须连绵不绝的剑法?宋孤遥只用了两剑,赵信便如愿的,和皇城殉葬。
第一剑刺向铁爪狼,第二剑回势直指咽喉,赵信死不瞑目。
铁爪狼红着眼睛,甩出了另一只飞爪,宋孤遥写意的避开,铁爪狼快意的抽回不灭之握,宋孤遥面色一变,瞥见手下的鬼剑、笑笑生、游不平等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和其他江湖客厮杀作一团,这绝对是个阴谋。
宋孤遥抽剑抵挡,身形后撤,铁爪狼怎么可能如他所愿?不灭之握飞舞切割,硬生生留下几片血肉。宋孤遥知道麻烦了,等咬牙准备拼死时,神算子的大手已经按在了那人的头顶。神算子不以为意的收回了手,宋孤遥震惊的看着这猥琐的老头,这一刹那,居然完全没看清任何动作!鬼谷神算,这根大腿,出乎意料的粗壮。
鲜血阎罗畅快淋漓的喷着自己的鲜血,激发着自己的潜能,只是,老迈的生命还能透支多久呢?
这血有毒?还是说,血魔的功法太极端?血茧里的阴阳判官,仿佛置身于冰火之中,半边身子滚烫,半边身子正常,阴阳判官心里一阵悔恨,为什么未能将阴阳搅合大法参悟通透?一根根血管膨胀着、扭曲着,恐怕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将功法更进一步了吧,就这么想着,在半边身子的血爆裂开来之前,阴阳判在临死前,居然没有一个念头涉及到为何要普及天师教派,这个伪神棍,在血茧里挣扎着,嚎叫着,身上的血管“通”一声,便将丑陋的身体胀破。
鲜血得到滋补,萎靡的鲜血阎罗重新兴奋起来,不过,半空中的糟老头,已经衰老到,如同一颗枯树,浑身只剩下一张打着褶皱的皮。另一个血茧中的和尚,金光终于黯淡了下去,不过,正德和尚在血茧之中,即将爆体的时候,咬着牙,将一只胳膊举起来,将这最后一记如来手,拍了出去,全部的功力都集中在这只胳膊,这只胳膊不堪重负的齐根而断,之后决绝的击破了血茧,打在同样是强弩之末的鲜血阎罗身上。
正德和尚如惊弓之鸟,不敢查看对方状况如何,甚至也不敢检查自己伤情,争分夺秒,夺路而逃。肌肤在风中割的生疼,他无暇顾及已经皲裂流血的皮肤。他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样狂暴的一只酒桶。
鲜血阎罗,已看不清面目,萎缩的只剩下一张枯皮,或许,他的灵魂,已经随着他的血液,流失不见了。
远远的看着淡定的神算子,丁泰达苦笑着,因为狼狈的宋孤遥在后头开心的笑着,自己呢?如果要冲出去杀了宋孤遥,可是,杀得掉么,估计在神算子的掌下,自己会更加狼狈吧。逍遥游,精髓在于识时务,左右逢源方可逍遥,很明显,面对神算子,自己没有胜算。
“看来,血魔真的太老了,或许我们可以重新找到另一个替代者,走吧,那个时候,再来说逍遥的事。”丁泰达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一旁的粤广神拳听。
南宫霸看着越来越少的族人,和越来越多的尸骨,脸色越发不好看。等他注意到血色中的两位助拳,和远处僵硬的剑魔,心里不由翻滚着,似乎要呕吐起来。他想将什么呕吐出来?是满腹深深的绝望,还是渗透到内心的悲愤?
突然,前方一声巨响,耳朵里嗡嗡响着,听不见任何声音,尘土中,远处的皇城中心似乎被炸成了一堆废墟。南宫霸晃了晃头,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静下来的众人,劫呢?他不是去复仇了么?不对,难道,南宫一族最具潜力的后代,就在刚才,被炮火吞噬了么?
南宫霸捧着胸口,哇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漫天灰色的雪花飘落,地面上,鬼谷神算,如同主宰一般,意犹未尽的审视着这凌乱的一切。而废墟里,鬼剑和济世神丐游缓缓的走了出来。
神算子轻轻的笑着,捋了捋短须,对宋孤遥说道,“这盛世,如你所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