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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三、归去来兮,吾将返矣

无极剑圣就这样默默地等着,这次远行,显然超过了预期。不过,至少也达到了自己的预期,虽然超过的那部分,是内心深处沉重的背负。既然知道田园将芜,云何不归去?易大师抬过头来,定定的看了看京都的方向,是啊,是应该回去了,应该有好多人都在想念自己了吧,不管是故人还是仇敌。

易大师所料不差,这京都皇宫里头,大帝赵明这几日便是如坐针毡,因为现在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确切的说,是回到了过去那个世界,自己祖爷爷辈的那个世界。

想象一下,自己五六岁拖着鼻涕到处跑的时候,眼巴巴四处打听听自己向往的英雄豪杰。等到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带着一干小弟,崇敬的仰望着这辈子可能都达不到高度的人物。挨到二十岁了,终于暂露头角,以前触不可及的人物终于露出疲态。好容易意气风发,到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昔日的大人物纷纷归隐,这个世界终于属于年轻一辈人了。

可惜,等到自己成为一代大帝,征战天下的关头,不得不承认,那些被忽略的老家伙们永远不能被小觑,因为不知道从哪个山洼洼里头,突然冒出来的无极剑圣,就是在这个时代一战成名,不过正是无极剑圣的崛起,才让人重新审视那些归隐的老家伙们,比如最显眼的便是,南宫求败,一个被称为“剑魔”的男人,一个从自己五六岁,就一直让自己仰望的人。而这个人,前几天,居然重新第二次走了出来。

江湖不会忘记,上一次的大扩张时代,出了个隐居的无极剑圣,一人一剑对抗天下。那个时候,剑魔近八十岁,走出了南宫府,单挑无极剑圣,大战一场,最终只是得了险胜。之后剑圣得到皇族不再扩张的承诺,从此幽居皇宫,监测誓言。赵氏皇朝近十年的大扩张就此戛然而止。

近三十年过去了,自己五十多了,剑魔年逾过百,然而,他再一次复出了。看看身边的深不可测的易大师,便知道这类人,除了他们自己的老朽,别人无法将它击败。无他,在宗师之上,神出鬼没、不可测也。而这个时间点,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无极剑圣,却不见了身影。皇城的高墙再坚不可摧,能抗得过剑魔的饮血剑么?

剑魔南宫求败,此时正站在院子里,周围作陪的正是当代家主南宫霸。剑魔感受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天地,论存在感,剑魔是百年来南宫家族最闪耀的那个人,“岁月匆匆,了无情意,真是怀念当初啊。”剑魔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南宫一族,以往或许我可以独撑大局,现在你这一辈,出现了不少奇才,这般景象,算得上老有所慰。”

南宫霸弯了腰,恭维的笑着说,“祖爷爷劳苦功高,为我族人垫下了高高的基底。不过,今日之局面,祖爷爷大可不必出关,且静待消息便可。”

剑魔不由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都随之化开了,“说虽如此,可是我观众人,在武道之上,可当中流砥柱者,唯劫一人而已。可惜,我看不到南宫一族,位及人尊的大好光景了。”没等南宫霸开口,便随意岔开话题,“那无极剑圣可还在皇宫?”言下之意,便是这多年来,也不知进步没有,我这大半截身子已然入土,临走之时,肯定不会忘记这位啊,毕竟,那个时代的人,就自己和他两个了。

无极剑圣,非一般人可敌,而在大业明朗之时,便是剑魔和剑圣同去之日。岁已近百,躯体枯萎,此时,正好归去。黄泉路上,彼此有个伴,不是完美?作为人生的谢幕,还有一个时代、一个皇朝来陪葬,真正是了无遗憾。剑魔静静的挥了挥手,南宫霸眼里含着一股滚烫,哽咽着,“重孙定不负祖爷爷厚望。”说完,便缓缓退去,而剑魔,依然看着院子上方的天空,也不知道在回味着什么。

丁泰达默默地喝着酒,陪他喝酒的,却是那粤广神拳孙家成。孙家成也跟着一言不发的默默喝着酒。丁泰达突然扔了酒杯,“以你的武功造诣,对上剑魔,或者无极剑圣,有几成胜率?”孙家成停下嘴边的酒杯,苦笑着,“丁大哥太高看我了,以你的逍遥游,或许还有胜算,我的拳头只怕还未近身,整个人就会生死道消。”

丁泰达哼哼一声,颠了颠下巴,“也不瞒你,你我或在伯仲之间,那等层次,却不是对手。”丁泰达貌似和这孙家成极其熟络,也不避嫌,“我手里,可出的牌,除了你,便只有铁臂膊和毒寡妇了。至于那位老大人,恐怕要等到剑圣和剑魔两败俱伤,才会主动出山。”孙家成继续喝着酒,末了点点头,“那就继续看着。”

丁大将军慢慢悠悠的走开了,心里却想着相府未知的那个高手,孙家成看着远去的背影,默默的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心里笑着,“丁泰达啊丁泰达,我可不相信,你胜不过我。”不然,自己怎么这么老实,难道只是因为背地里的称兄道弟的交情?

丁泰达念叨的高手,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皇宫里,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郭大胡子拍拍桃三少的肩膀,眼前的年轻人,家破人亡,还残废了一只手,“敬之,你要节哀。”顿了顿,又看向依旧昏迷的黑子,“黑子小兄弟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以后还看他的造化了。”

郭大胡子领着桃三少走出房间,也不忍细问,只是告诉桃三少,铁锁匠没脸见他,前些时候告辞而去了。桃三少也不恼火,只是抬起左手,叹一口气,只是问道,“去就去吧,不过,郭叔叔可知道有什么左手剑法?”

郭大胡子笑了笑,“你莫要悲观,便是重新来过又怎样,同样的剑法,不同的快捷,或许用左手演绎出来,会另辟蹊径呢?”

桃三少点点头,想起黑子曾经对“快”的论述,又想着当日黑子,对战几位宗师时,神迹一般的情态。也许是急切了些,桃三少抬起自己的手掌,细细的看着掌心里每一道命纹,“你行的,先别好高骛远,不说熟能生巧么,先练上来再说。大仇还未得报,又怎可颓废?”

而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房间之后,躺在床上的黑子,鼻腔里突然长长的吸入一股空气,然后本能的悠悠呼出来,之后继续躺尸。只是,这呼出的绵长气息,仿佛细细的一连串冰刀霜剑,在消散之前,冷冽的要将周围都一下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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