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传说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房子是会吃人的”
一楼的姜奶奶正在给时乐讲着恐怖的传说。
吃人的房子,我们都叫它房魔。白天他们和普通房子没什么区别。但是一到了晚上,房魔就化出真身,来到他们食物旁边,安静的等待他们成熟。什么叫成熟?就好比吃牛排,七分熟正正好。而房魔的标准来说也是这样,好比你现在这样的年纪,肉质鲜美嚼劲正好。
原本就胆小的时乐听完小脸一下子苍白起来,但好奇心总比害怕来得浓烈,咬着牙也要把故事听完。
姜奶奶看着时乐倔强的样子,没有滋生出怜惜,反而是使身体里作恶的细胞迅速增长,越往下的故事发展越离奇古怪,偏离了轨道。
天色暗沉了下来,时乐已经不知道怎么离开姜奶奶家的,也已经不记得故事的具体内容了,懵懵懂懂的仿佛只有“房魔吃人”这几个字占据脑海。
夜深了,陷入黑暗的房间,仿佛开启了恐怖的大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恐惧感有如巨蛇缠绕在身上摆脱不掉。
当慢慢适应黑暗的暗度后,眼睛模模糊糊看得到了些影像,可那是什么?或许是桌子吧,可他为什么扭曲得像个凶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不是这才是他们的真身,他们在黑暗的掩护下不需要再隐藏那可怖的一面,终于张开双唇露出尖牙,一点一点侵蚀你的理智,最后再把你撕碎,嚼入腹中。
不知有多少个瑟瑟发抖不敢入睡的夜晚,黑了的台灯又被点亮,暗黄色的灯光如同一层保护色,照亮了房间,也温暖了自己。
或许习惯是最好的良药,反复的噩梦已经让时乐开始木然。并在知识的慢慢积累下,传说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长大后的时乐,已然记不清这段日子。但性格却越来越孤僻,不愿与人交往。把自己困在家里混着日子,我行我素的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夏季的燥热感让身体沉重,精神萎靡不振昏昏欲睡。吃饱就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随意把自己抛在床上,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当时乐醒来时,感到光亮还以为是四五点钟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脑子一片昏沉,坐起身闭着眼等待思绪回归。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些不耐烦的抓起了头发希望能清醒一些。
打了个哈欠后,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转头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闹钟,已经快六点半了,可天却还没打算暗下来的样子,继续散发着余热。
时乐是下了决心,才慢悠悠的转身下床,脚心接触瓷砖散发着冰凉,让头脑也变得清明了些许。恍恍惚惚的走向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后,时乐也已经清醒,但神色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对着镜子发愣了一会后,打算把中午的饭菜热一下,等父母回来就可以吃了。这样计划着,时乐转身准备走出洗手间,脚还没踏出,时乐的视线便停留在斜对着洗手间的橱柜上。只是随意一瞄,却把时乐吓了一跳,因为时乐看到橱柜的光面的柜门上,反射出一个白色的人影,还没等时乐看清楚,那人影好像知道时乐发现了它,一闪消失在反射中。
谁?谁在那里?时乐没敢出声,也没敢走出去一探究竟,回身躲在洗手间胡思乱想。
小偷吗?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回想着自己睡觉前有反锁大门的习惯,自然今天也不列外。所以那个人不可能是从门口进来,而且刚刚路过时也未见大门有何异常。
那么只有从窗口或者阳台上爬进来的了,由于自家没有安装防盗网,爬进来并非什么难事。可是在现在天还是微亮如果有人攀爬,总会担心有人看到的风险,想想那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由于紧张,脑子无法集中思考,混乱不堪的问题闪过脑海,现在是要躲在洗手间里吗?还是找机会跑出去报警?可是自己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万一警察来了找不到人会不会认为我报假警?
还没等把思绪理清,余光瞄到刀架上的刀,心里还在忐忑,手脚却已经不自觉的靠近刀架,触碰到刀那一刻,时乐仿佛被注入了些勇气,手心包裹着刀柄,下定决心般缓缓的抽出刀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挪到冰箱旁边,由于身材矮小,藏在老式冰箱后微鞠的身体也不会太难受。
时乐耳朵贴在冰箱上,细细听着声音给自己传来的信息了,可却只听到冰箱细小嗡嗡的机械杂音,和风抚过物体发出的共鸣。剩下的就只有大厅里的钟嘀嗒嘀嗒运转的声音,心跳好似找到了知音,跟着钟的旋律,欢快的跳动着。
天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阴暗得有些冰冷,这并不是天气的温度,而是恐惧感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气。时乐鼓足了勇气,偷偷的伸出头观察客厅情况。由于大厅并没有遮挡物,望眼看去一览无遗。
时乐走出客厅,把灯打开。光亮好像是最好的保护色,一下子让冰凉的身体开始有了点温度。但紧绷的心并没有松弛,现在只能确定大厅是安全的,可房间阳台自己并没有确认过,如果‘那人’躲在那里,自己还是处于危险之中。时乐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警,拿起的电话又被放下。在这个纠结的过程中,想法越来越偏激,时乐可以想象在警察来时,自己已经被杀害了。
或许恐惧本身就是一个魔鬼,当恐惧感超越极限时,鱼死网破的想法油然而生。时乐向来理智,可却因如此环境下滋生出的偏激却无法估量。
时乐重新开始新一轮搜查,这次时乐不再那么害怕,反而把害怕转换成了期待,时乐不知道这份期待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这份心情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如此陌生,又如此新奇。
怀着这样的心情搜遍了家的每一个角落,可却没发现任何有人进入的痕迹,失落感一下子包围了时乐,而这种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时乐突然感到自己很蠢,无可救药的蠢。居然被自己的眼花而花了这么长时间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做了这么多的傻事。更庆幸刚才没有报警也是明智的。
边嘲笑自己的多疑,摇着头就往厨房走去,把手上已经握出汗的水果刀放回原处,就进了洗手间打算洗个澡放松下。
人都说镜子是诚实的,它总是把最真实的样子折射出来,毫不忌讳。
洗手间门口对着就有面镜子,镜子里清清楚楚映出的现在时乐的状态。时乐身后跟着一个白衣黑发,却没有五官的人。可如果说是人,又怎么会没有五官呢?那如果是鬼可又怎么能在还这个时间段出现呢?
一想到它悄无声息的跟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毫无察觉的翻遍了家里所有去寻找它,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恐怖。
时乐像被点穴般,连回头也做不到。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镜子,看着它慢慢的靠近,没有五官的头缓缓往前伸着,直到与时乐的脸平行才停了下来,又缓缓转头看向时乐。如果说是看也不是很准确,毕竟没有眼睛,可时乐又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被注视的压力。
如果说前面时乐有所期待,那前提条件是对方是个人,而完全没想过等待自己的是个怪物。
全身都拒绝着它的接近,拼命的想打破禁锢远离危险。但这些只是想想,身体已经不由着自己操控。
眼睛鼻子嘴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乐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长了出来,就像在照镜子般互相看着,呼吸呼在对方脸上这个感觉很是微妙。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它首先眨了眨眼,然后咧开嘴笑了,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时乐好想问它在笑什么?是笑我的愚蠢,还是看到猎物的喜悦?
时乐突然想起,曾经姜奶奶给自己讲房魔的故事,传说中的房魔人身无脸,他们会在吃完小孩后,变成小孩的样子生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般。
原来一直否定的传说是真的,只是故事中情节存在着偏差,房魔并不挑食,所以年龄说是不正确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吃人了呢?时乐回想曾经,记忆如电影般闪出现在眼前,自己的一生平淡无奇,毫无波澜。因为懦弱无能而逃避现实,成为不折不扣的啃老族,对社会毫无贡献,对家庭毫无意义,就像个米虫,一天天混吃等死,活着犹如死去。泪水逃离眼眶的束缚,止不住的往下掉,如果现在反省还来得及吗?
还在沉浸在自我检讨中的时乐感到右肩一重,一只手搭上了肩膀,在接触的肌肤上冰冷异常,一股冷气侵入骨骼,如同穿越到了北极般。冰冷就像是给身体注入了铅,僵硬而沉重。
时乐很想大叫,把自己的害怕不甘发泄出来,可开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呼吸冲破气管呼呼的喘息。
“猜猜我是谁呢?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摸一样呢”她俏皮的语调,爽朗的笑容,用时乐的声线说出,仿佛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时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定定的看着她,审视自己和她的区别,她可以轻易地用自己的脸这么自然的笑着,这么开心,这么有活力,她把自己变得生动,充满活力。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人呢?
不知不觉,绝望压制了恐惧,脑中不停的反复问着自己,自己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那人像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般。也没有等时乐回答“我是谁呀,我就是你呀!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看连声音也听不出差别呢”说着转了个圈,像是给时乐鉴定般。
时乐没有出声,她靠近时乐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怎么不说话?有没有什么和父母说的?或者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我可以替你转达,帮你完成哦。”她说完就停下来等待时乐的回答,可这时的时乐已然放弃所有希望,脑子变得一片空白。自己最后连一点愿望也想不出。只有木然的看着她。
“你知道你么,你以后再也没机会孝敬他们了,也没有机会在说话了。而你以后的人生将有我帮你完成,所以不要错过这个最后的机会哦”她特地的强调着。
“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时乐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然后就不愿在说话了。
她看着时乐有些不明白,正常不应该反抗或者求饶么?可为什么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要死的人却能这么冷静的交代后事?
她不明白,或许时乐自己也不知道吧!活着如同枯木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或许生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每天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在自己眼前忙碌着,他们是谁?自己认识吗?而自己又是谁?他们看得到么?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所谓呢。这样想着继续睁着眼睛看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花落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