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演武场重归寂静,忙碌的杂役们清理完现场后各自安歇,这是辛劳的一天,同时也是悲欢交织的一天。
“父亲辛苦了”谷枫和谷鸿相携着来到演武场散步,望着即将被黑布笼罩的天空轻声说道。
谷鸿满脸疲倦却难掩兴奋,自己的儿子竟然通过考验,这是一件心怀大慰的喜事。发自内心的自豪占据着思维,并有向其它人诉说的冲动,回想几十年的奋斗,都没有今日来得开心。
“哈哈!还是枫儿争气,我从萧武师那打听到,不管明日的结果如何,今天胜出的五百人,都能进入演武场随武师们修炼了”
“还有这等好事”谷枫欣喜道。
是啊,五百人的心志已经临近武师的程度,铁蝎帮如果不是犯了大糊涂,都不可能放弃掉,好好培养,未尝不能成为未来的支柱。
“今日早些安歇,明天不要有压力,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谷鸿好怜的抚着谷枫的头,慈祥着说道,浓浓的爱意浮现,让人谷枫枯竭的心似有暖流趟过。
“孩儿必将全力以赴”谷枫郑重,明白明天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谷枫思索着
虽然修炼已经有不小的成绩,但年岁太小,胜负还是未知数,从今天胜出的人员结构来看,大多趋于十五岁左右。
“果然年纪太小大多被吓跑了”
无语的摇了摇头,不明白铁蝎帮规定的年岁意义,若说是为了培养,七岁的孩童能有多少心志?十五岁的少年也大多定型了;若说不是为了培养,何以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历今日地狱般的情境?
夜色如幕,满天的繁星眨眼间倾斜,谷鸿早早的回屋歇息,为明日的盛会养精蓄锐,而本该如此的谷枫,却独自一人来到屋顶,望天寂寥。
谷枫黯然仰望星空,这个世界一样繁星点缀,但那抹银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一片星空。
偶尔也会想念那个世界,遗憾之所以是遗憾,便因为它会不由自主的让人伤感。谷枫前世斩断的枷锁,在谷鸿的温情中,已经悄然解锁。
花语轻鸣忙不歇,晨光散漫偶回头,谷枫一早便精神焕发的伴着鸟儿歌声做起了晨练,本应激荡的内心平静如冰面,再无半点波澜。
若说昨天的激动是因为梦想开启了实现的途径,那今天的平静却是因为已然毫无压力,谷枫要的是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并加以参考,而非一定要有高深的功法,所以内院的吸引力是有,但其实不大。
用完早饭稍作休憩,便有专门的人员前来引导,拜别了家人,并和囡囡约定一定成功归来后,谷枫便大步离去。
如小溪汇集成大河,随着目的地的临近,渐渐热闹起来,但和昨天相比要平静太多,且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自信,似乎一夜之间,都成长了不少。
“这似乎是通向万毒场的路”有府中熟悉路途的少年疑惑的嘀咕道
“没错,我阿爹就在里面当差”旁边的男孩轻声应喝,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些许恐惧透出,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谷枫一怔
万毒场这个地方,谷鸿曾千叮万瞩过不能前往,那是禁忌之地,铁蝎帮的生意全在毒虫蛇蚁上,而从野外捉回来,首先便是放在万毒场,之后或是加工,或是直接成批出售,亦或是其它用途,维持着整个铁蝎帮的正常运转。
“那是一个可怕的所在,有帮众犯了极严重的帮规,其惩罚便是投入万毒场……”谷枫想起那批之前在内院受伤的少年,不禁一阵恶寒,可以想象,这些人都成了饵食。
万毒场从外面观看普通之极,若说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大门口那只狰狞的铁蝎,巨口微张,眼神冰冷如电,似要择人而食。
刚入得门来,一阵腥臭之极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作呕,有忍不住的,捂鼻直接弯下腰,不顾形象的大吐起来。
谷枫也憋闷着脸,脖子都粗了几分,就算心志坚定,但实在太过恶心了,这绝对是在挑战生理上的极限,万幸只片刻,便有帮众便开始分发草药,吞入腹只一小会,味觉竟然消失了。
“呼”
内心明白那种渗人的味道还存在,但俗话说鼻不闻为净……
“随我来”引导人员在进入万毒场便换成了一位很有威严的高大汉子,以谷枫的眼界,可以确定来人是内院的内卫。
一路上认识的如蝎子蜈蚣毒蛇数不胜数,更多五彩斑澜奇特毒物更是叫都叫不出来,那蠕动的身躯就算味觉失灵,肚子也是一阵阵的翻涌。
“恶心!”
“到了,先在此处静候”大汉威严的说道,而后站立在一方入口边沿以作警戒,众人均不自觉的长呼一口气,为摆脱了那样的环境而庆幸,举目望去,这是一个休憩的大厅,八个路口通向四通八达,之前也正是从一个路口进入的。
稀稀索索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谷枫头皮发麻,在这种环境中,身体很自然的做出反应,不能避免,除非修炼到较高境界,可以完全掌控自身,才能不受影响吧。
“啊!……放我离开这里”同行的一个少女抱头惨叫,嚎啕大哭起来,一路上亲眼目睹众多毒物都没有崩溃,而今竟然只听声音就受不了了。
谷枫心中替她悲哀,明白恐惧起于自身,是自己吓自己所致。
“哎,撑得过杀意的考验,竟然会败在此处,太可惜了,不过意志力的考验有必要重复进行吗?”谷枫疑惑
守护在通道的内卫漠然一扫,望着已经崩溃的少女毫不动容,尔后对着通道打了几个手势,很快便有人员少女抬走。
这只是众人等待中的一个小插曲,能走到这一步的,大多心志坚定,就算恶心到想吐,也都会再吞回去。
只差一步,便能化龙!
“第二场考验,由我来主持”威严的声音响起,让本就安静的人群吓一大跳。
“爷爷~”人群中某个少年缩了缩头,往后又靠了几步,这个声音清脆悦耳,正是那名自称“霜儿”的少女。
谷枫轻笑,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次学乖了,竟然懂得女扮男装”
不过那似有似无的目光,一直扫向这边,“要不要这么溺爱啊”谷枫无语,老人当真是关心则乱了。
“这场考验,不是意志的比拼,而是真正要拿生命作赌注”老者严厉道,“这不是玩笑,昨天的杀意考验,即便不支,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精神受些创伤!但今天……”他威严扫视全场,“你们很多人会死!”
谷枫心中一凛
心中生出警兆,老者的话很具感染力,不像是在恐吓与威胁,少年们懵懂不知世事,大人们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呢?
老者把众人的疑惑与紧张看在眼中,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白纸扬了扬继续道:“有些父母不同意此次考验,名单在此,念到的,出列离开!”
谷枫恍然,而后内心很是无奈与温暖,因为老者所念的名单中,竟然有他的名字。
“这场考验对我虽然不甚重要,但走到这一步又怎甘回头,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掉”谷枫内心思量后决然,看着被引导出去的少年们,并没有跟上,而是上前一步扬声道:“大人,小子还是想参加,还请大人成全”
“哦?你不怕死吗”老人温和出声,脸上保持着淡笑。
“虽死无憾”谷枫尽量的表现出绝然,坚定的回答。
老者轻抚白须,沉吟良久道:“既如此,便留下吧,尔等也须谨记,此去生死勿论,通过了,便是我蝎门记名弟子,通不过,尔等家人也将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开始吧!”他语气转冷道,“这一关考验,你们将单独进入一间布满毒虫的房间,你们要做的,便是活着!直到考验结束,时间一是一个时辰,你们将得到有限的驱虫药作为应付考验的手段,祝尔等好运”
众人愕然
单独进入充满毒虫的房间那不是送死吗?在这无尽的苍茫大地,最危险的不是猛兽与强盗,而是神出鬼没的各种毒物们,一个不小心咬到了,几乎十死无生。
生活在铁蝎城附近的居民和山民们,都会发费很大一笔财富来购买驱虫的药物,这也是铁蝎帮很大的一笔收入来源。
“大人,这些药物只能支持半个时辰,可我们却要呆一个时辰……”一个少年向前弓身问道,他长年陪父母在荒山走动,一眼便明了药量。
但还未说完,便被老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尔等的父母亲手签的生死契在此,由不得你”老者冷眼扫视,让少年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哗”
全场一下子愤然,毕竟都是些没多少见识的少年,最受不得激,老者若是以热血的宣言来使众人跟随还好,以威胁却是难以奏效。
“放我们出去”某少年大喊,却被武师一拳撂倒,其它少年义愤填膺,出声抗议,带来的却是更骇然的结果。
“被…被丢进去了”某个少女哆嗦着轻声道,脑海中反复的回放着少年一瞬间被无数蝎蚁分尸的情境,这种历历在目的恐惧想必会长时间伴随她。
“谁先来”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均不自觉的向后一步,这一次,没人再敢有丝毫反对。
“从你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