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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亡也许是另外一种重生

当苏迪睁开眼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从这张脸上读出了冷静,淡然,从容,睿智和人性的伟大。一股腥热的液体流进他的脖子里,一支本应刺进他身体的长枪却刺在基里奥的胁下。

他不明白基里奥怎么跨过那生死距离,替他挡住夺命一枪。无限的悲愤充溢他的胸腔,他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再一次倒下,恨这个无缘无故夺去基里奥性命的风骑士。他挥舞长剑刺向手持长枪的风骑士,狂暴的斗气闪耀着刺目的白芒。

飞行恶龙识得厉害,“嘎”地一声尖啸,闪身避开。

拔出的长枪拖动基里奥的身体飞向空中尺许又重重摔落地上,苏迪失声痛哭,扑向基里奥的身体。基里奥在苏迪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由于痛苦,一张苍白的脸揉作一团,像吹皱的湖水。

他口中接着吟唱,嘴唇上下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看到再度袭来的风骑士,张口吐出一口精血,法杖在精血的滋润下光华内敛,黑幽幽的表面游走着莹莹流光,恐怖的亡灵之力急剧攀升。他使尽全身的力量,大喝一声:“出来吧,幽冥巨蟒。”

突然,虚空中一条铁链也似地长尾闪电般抽向袭来的风骑士,风骑士敏捷地避开,轰隆一声,被抽中的地面顿时深陷丈许。凶猛的幽冥巨蟒被从异空间召唤过来,它盘着下身,绿幽幽的眼珠怒瞪着急转避开的风骑士,它见一击不中,昂扬着的三角头再次向风骑士咬去。风骑士摄于幽冥巨蟒的威势,再次避开。

领头飞行恶龙“嘎”地一声尖啸召唤其他三名同伴同时向幽冥巨蟒攻去,幽冥巨蟒端的厉害无比,飞行恶龙的巨爪只在它身体上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倚靠惊人的身体防御,它毫无顾忌地张口咬向飞行恶龙。飞行恶龙占不到丝毫便宜,但借助身体的灵活和飞行的速度也跟它斗了个旗鼓相当,争斗一时相持不下。

基里奥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生命力一点一滴地燃尽,他用虚弱的声音道:“苏迪,快躲进沼泽里,我快支持不住了。”

争斗中的风骑士发现了两人的意图,急于截住他们,但幽冥巨蟒极其难缠,一时竟脱身不得。

红日的巨轮彻底沉入地平线下,天突然黑了下来,夜死一般的寂静。

深水沼泽起了一圈圈涟漪,苏迪浮出水面,四下里瞧了瞧,见一切无恙,便把基里奥拖上水岸。基里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苏迪急切的呼唤声中,过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睛。他静静地望着漆黑的天空,想要从中捕捉到什么,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此刻就想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感觉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寒冷,天空一丝微弱的风仿佛就要吹走他的灵魂。他拷问自己,自认为这一生虽然没有求得大道的真谛,但自始至终保持着强者的骄傲,可以问心无愧地死去。

苏迪见基里奥才睁开的眼睛渐渐变得混沌无光,情急之下,运转斗气输进基里奥的体内。平和中正的斗气在苏迪的引导下滋润着基里奥干涸的身体,基里奥从一个漫游很长时间的荒诞世界里醒来。他示意苏迪停下,在苏迪的搀扶下坐在地上,挨了一会儿,口中喃喃自语。

苏迪听不清他的声音,只见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鲜血闪着诡异的暗红光泽,在空中形成一个奇怪图案,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从中喷薄而出。

基里奥黯淡无光的眼神渐趋明亮,这是一个亡灵法师的灵魂献祭,以灵魂的彻底沉沦来来延续最后一点生命。他不是为了苟延残喘,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感到生机断绝的基里奥体内又汹涌着磅礴的生命力,苏迪心中大喜,激动地道:“老头儿,你好啦!”

基里奥坐直身体,注视着苏迪,神情无比肃穆,缓缓说道:“苏迪,我活不了多长时间,可能随时死去,在临死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苏迪欣喜的面容瞬间黯淡下来,其实,他早已明白基里奥用了某种不知名的秘法刺激了最后一点生机,但他固执地认为基里奥已完全好转,在内心逃避基里奥的死亡,他实在不愿看到身边的人再次离他而去,他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

现实是残酷的,基里奥的话使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哽咽地道:“什么事我都答应你。”说到最后一字,终于哭出声来。

基里奥脸上露出罕见的慈祥,有些僵硬地手臂抚慰般地拍拍苏迪的肩膀,说道:“苏迪,我说的事情万分重要,你一定要仔细听好。”

苏迪擦了擦泪,郑重地答道:“是。”

天边的一颗流星一闪而逝,瞬间的光芒灼人眼目,又瞬间堕入无尽的黑暗。那不正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吗?在无尽的虚空中,一个人实在渺小的可怜;在无尽的历史长河里,一个人的生命实在短暂的可怜。在永恒的时间空间里,生的欢愉死的哀伤显得多么可笑。

基里奥并不觉得可笑,只是悲悯活在这一方苍穹之下的生民。人生戚戚,可这戚戚人生总是在不余遗力地散发热量光芒,总有不同的意义。

就是他最后这点微不足道的生命也是有其独特的意义。

他张开口,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和拜罗进入魔兽山脉另有目的。我和他是魔兽山脉的巡狩者,要监视魔兽山脉里的一切异动,当然最主要的是监视天山那边的兽族。”

“苏迪,这次发现兽族入侵的消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把他尽快传回帝都,这不仅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你...”他本来要说也是你义不容辞的事,但觉得这样有些虚伪,即便在他看来是义不容辞的事,别人也许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是我个人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苏迪重重地点点头,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把这个消息带回帝都。”

基里奥皱作一团的脸慢慢舒展开来,看着苏迪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芒,用遗憾的口吻道:“可惜你已经是一个高级武士了,否则可以做我亡灵法师基里奥.巴拿马的传人。”

苏迪想要安慰这个走到生命尽头仍有遗憾的老者,说道:我对魔法一无所知,做你的传人只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基里奥紧紧盯着苏迪,想要把他看透,突然问道:“你以前为什么想要成为一个魔武士呢?”

苏迪道:“因为魔武士无所不能。”

基里奥道:“魔武士并非无所不能,若是你现在拥有的这种无所不能的力量,你想要做什么?”

苏迪平复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有些哽咽地道:“我希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想再次看到拜罗大叔和你眼睁睁地在我面前倒下而无能为力。”

基里奥心中有些感动,接着问道:“若是有一天你拥有了保护所有人的力量,你还想做什么?”

苏迪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很好。”

基里奥赞许地点点头,好像是苏迪通过了他的考验,又好像是有更深的含义。

他脸上没有一点刚才的遗憾,仿佛还挂着笑,继续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魔武士吗?”

苏迪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时候问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但为了表示尊重,仍恭敬地答道:“魔武士就是能够使用强大的武技斗气和魔法的双修者。”

基里奥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并不准确,真正的魔武士于武技斗气和魔法融会贯通,把两者融合起来,他们使用的力量并非单纯的武技斗气和魔法。”

看到苏迪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又问道:“你现在仍想成为一个魔武士吗?”

苏迪答道:“那是我的梦想。”

基里奥道:“若是我能帮你成为一个魔武士?”

苏迪一怔,进而疾声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能成为魔武士,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基里奥点点头,说道:“我是一个亡灵法师,但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亡灵法师,所以我本来就没打算把把法力传承给你。可是我大限将之,一身修为就此散去未免可惜,你是一个好孩子,如此美玉在前而不能获得传承也不免可惜。我思量再三,决定用我毕生的亡灵魔法来淬炼你的灵魂之力,这样你既可以得到传承,又不用成为亡灵法师,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且放松身心,我即刻运用灌顶之法淬炼你的灵魂,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希望你能挺住。”

在苏迪放松心神的刹那,他感到一种不可捉摸的力量从顶门灌入体内,这种力量完全迥异斗气,斗气在体内涌动流转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但这种力量给人一种梦醒后却捕捉不到梦里的内容感觉,它对你若即若离,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触手可得。

沉浸在这种力量里妙不可言,如沐春风,如逢甘露。苏迪终于知道了进行斗气传承之后为什么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的生命脉动,野草的蓬勃,沼泽的死寂,夜露的清冷,大地的厚实,无数不同的生命星号传递给他,就连那若有若无的风他也觉得有了灵动的生命。

这种奇妙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那些在他精神探知下的生命突然钻进他的意识当中,有无数千差万别的情绪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向他诉说。他顿觉得头痛欲裂,脑中嗡嗡作响,这是一种有别于肉体的痛疼,却又比肉体痛疼更加直接,让你无法忍耐。

进行斗气传承时的痛疼让人意识昏迷,痛疼在意识里慢慢麻木消失。而苏迪此时却清醒无比,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急剧膨胀,带着他的灵魂撕裂着肉体要脱离这个无法容纳它的躯壳,他却站在远处焦急万分地瞧着无能为力。这股力量膨胀到极处,带着他的灵魂飘离肉体,青草的气息,春夜的寒冷,流动的夜风和他融为一体,慢慢变成它们的一部分不分彼此。但脱离身体的灵魂脆弱无比,周围每一个生命的触碰都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痛疼,痛疼无法避免,而且无穷无止。

就在他的灵魂因为痛疼快要崩碎燃烧的时候,他的灵魂被引导着回到体内,疼痛也渐渐消失。

基里奥看着恢复正常的苏迪道:“现在感觉如何?”

苏迪睁开闭着的眼睛道:“感觉非常奇妙,我仿佛感觉到周围野草的脉动,石头的呼吸,方圆百米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精神探知。”

基里奥道:“除了这些呢?”

苏迪道:“脑中好像多了一些记忆。”

基里奥道:“这就对了,你这些多出来的记忆是我毕生积累的知识和对一种魔法的参悟心得。”

苏迪梳理脑中多出来的记忆,确如基里奥说的那样。他惊叹于基里奥知识的渊博,传承给他的记忆流成一条长河,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无数画面,这些知识和见闻对于他无比珍贵。当基里奥所说的那种魔法心得的画面浮现出来的时候,虽然他对魔法一无所知,但这种魔法在他心底升起无比晦涩和强大的感觉,不禁脱口问道:“这叫什么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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