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言这回是真的火了,不管这些人是在隐藏什么,这些设计都会让误闯的人陷入生死险境。而里面的东西,一定会更加地伤天害理。
她萧昭言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侠士,但是也不可能放着这么个害人的东西不管,更何况还在她萧家的地盘上。
“这阵的机关应该没有了。剩下的不过是些迷惑视线的普通桃树阵罢了。我们把这些碍事的树砍了,进去看看到底有些什么玩意。”
其他几人也同意,默契地分头砍树去了。
看着三人走开,昭言松了一口气,斜倚在身后的桃树上,脸色略微苍白。
释放寒气本来就很耗内力,何况昭言是在空中看到汐儿危急,远距离大范围的释放寒气,更是有些吃紧。但是在洛天霁面前她不想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虚弱,所以一直硬撑着。
还没等她调整气息,身后突然一空,她倚着的那棵桃树竟齐腰断了。昭言没提防,一个没站稳眼见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
可是迎接她的不是伟大的土地母亲,而是一个坚实的怀抱,带着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刺激她嗅觉的清爽气息。
洛天霁!昭言本能地想要躲闪,在即将接触洛天霁时,硬生生地想将自己转开。无奈没有任何借力处,饶是昭言也不能做出这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动作。
而昭言企图天的结果就是——彻底失去了平衡,然后更重地摔在了洛天霁怀里。
然后昭言悲催地发现,这只无良的田螺趁机点了她的穴!
洛天霁含笑浅浅,看着怀里的人,传音道:“女孩子别这么要强。”语气里竟有淡淡的宠溺。
昭言眼睛立即瞪得溜圆——女,女孩子?!他怎么会发现的?!
昭言对自己的伪装十分有自信,她甚至做了假喉结!而且,除了那天在院子里不小心暴露,这十几年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男子身份。这个洛天霁就和自己见过几面,相处两天,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惊慌的同时,昭言感到一股暖流突然涌起,如大江破堤,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部位潺潺前进,沿着她的奇经八脉汇入有些空虚的丹田,所到之处,如春阳如温泉,温暖醇厚,雄浑悠长。洛天霁竟然在给她传输真气?
一连串的惊讶让一向思维敏捷的昭言有些发懵,清澈明亮的瞳孔有那么一点迷茫。可是这点迷茫在那双习惯了犀利精明的眼睛里显得分外珍贵和可爱。
洛天霁心里那根细细的丝弦,在接触到这眼神的刹那,被轻轻拨响、微微接续,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颤音。这颤音穿越时间和空间,将记忆深处某个身影拉至现景,和眼前人完美地重叠。
我难道要说我已经关注你五年了么?
洛天霁心里苦笑一声,随意找几个理由。
“一个男子,尤其有身份有地位有婚约的男子,只要不是风流成性,怎么会当街与另一妙龄女子欢声笑语眉目传情?”
昭言瞪眼——爷就是风流天下,既然你洛家不肯退婚,我只好把自己搞臭。你管得着吗?
“一个男子,只要不是酸文人不是老古板不是断袖癖,怎么会对另一个男子的几句玩笑话那么敏感?”
昭言讨好地眨眨眼——爷就是断袖,也许是看上你了。
真是嘴硬,洛天霁决定略施惩戒。昭言忽然觉得腰上力道一重,身子本能的酥软了。
这家伙竟然真的敢动手动脚的,哪只手指按的,老娘一定剁了它!不对,直接剁了那只手!不对不对,应该封锁消息杀人灭口!
“看来你的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很有精神嘛。”含笑的男子长眉微挑,眸和发都黑得华光潋滟,一线红唇却又比那骄阳更为灼红,眉目鲜明如画,美得令人神魂颠倒含恨九泉。
昭言一瞬间有些犹豫——就这么宰了,好像有点可惜啊。要不打昏了送到小倌馆?
“最关键的是,身为正常男子,你的个子太矮了,身子……”洛天霁故意停顿下,才有些戏谑地说道,“太软了。”
昭言一跃而起,一掌就向洛天霁的面门拍去。而她的指缝间赫然夹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
这个流氓,白抱了这么久不算,还在解穴时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洛天霁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足跟不动,足尖左磨,成右引左箭步,轻轻巧巧卸开她这一掌。
昭言一击不中,立即松掌,指间银针飞出一个绚烂的弧度。洛天霁衣袖一挥打开左边一根,足尖一点踢开右边一根。那两根偏离轨道的银针划过身后的桃树,两棵树轰然倒地。
“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洛天霁施施然传声道。
昭言气呼呼地站在原地,“女女女,女你个头。麻烦洛大公子把您柔似水波灿若星辰的眼睛睁大了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多纯正的爷们!”
“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位妙人。”不知道是不是空气湿润的缘故,洛天霁的双眼雾蒙蒙的,看不清里面透出的眼光,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让人不自觉的深深陷入那汪深潭。
昭言久久地直视那双漂亮的眼睛,然后心神一凛,强迫自己移开,背过身去,“那就多谢了。”
刚刚洛天霁输给自己内力醇正深厚,远非自己可比。交手时无论是他的速度还是灵活度都显现出身经千万战的老练。这个人的实力,绝对远在自己之上,可能跟那死老头有的一拼。
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修为?甚至超过了有奇遇的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世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
昭言想想,决定放弃。谁还没有点秘密和难言之隐?就像自己女扮男装,人家怎么就不能扮猪吃虎了?虽然是扮了只极其出色的猪。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在相互欣赏别人的伪装。能摘下面具,真颜以对的能有几人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暴露他的实力?昭言心里莫名有点欣喜,又很快被自己压制下去。
萧昭言,你现在没空想这些东西,你懂不懂?
昭言收拾心神,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明。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赌坊搞清楚。
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么头晕呢?太阳又不大,怎么会中暑呢……昭言天马行空地想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洛天霁早有准备地接了个满怀,“女孩子,别这么要强。”随后语气更加温柔,“会受伤的。”
“洛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身后突然响起焦急的询问。洛天霁嘴角微微一挑。
萧元励看着倒在洛天霁的怀里的昭言,满脸担忧。
“哦,昭言可能是太累了吧。”相当不负责任的回答。
萧元励一百个不信,看着洛天霁的眼神写满怀疑和敌意,“那还真是麻烦洛公子照顾了。不知可否随萧某回府向老家主说明下情况?”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洛天霁把昭言抱起,往萧元励怀里一送,“那昭言就交给三老爷了。”
“一小队和二小队护送洛公子回府,三小队给我封了这家赌坊仔细搜查!”
呵,看来把我当成危险人物了。洛天霁一面往回走,一面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处于混沌状态的汐儿和青筳立即清醒了过来——刚才是怎么了,砍着树就突然昏昏沉沉的,不小心中毒了吗?
猛然看到扶着昭言的三老爷,二人一愣。可看到昭言昏迷,三老爷面色不善,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随着大部队一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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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众人离开,潜伏在不远处屋顶的一个人影忽然跃起,抄小路奔向萧府。
“他们没进去?那就好。你继续监视。”萧元坤听完报告,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等手下出了门,他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急匆匆地写了些什么东西塞进一个铜套。
然后打开一扇暗门,里面是一只金丝笼,金丝笼里同样金色的眼珠子闪着诡异的光。
“金鹞子,把消息带给你主子。计划提前到今晚。”
“喀拉”一声,金鹞子展开双翼,以人类永远无法契企及的速度消失在天空。
萧元坤独自站在窗前,阴骘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灰色的眼珠闪现着贪婪的光芒。
萧家,萧家就快是我萧元坤的了。
萧经宇,萧元励,还有萧昭言,你们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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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离去的萧元励站在被砍光的桃花断魂阵中,看着前面打开的小门,像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巴毫无威胁性。没错,那纸条上说的就是这里,红云的秘密情人就在这里。
萧元励紧紧盯着小门,按紧佩剑,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右脚。
刚迈步,还未靠近小门,萧元励就像蒸发了一样,倏忽间消失在人们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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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府一间偏僻的柴房,“咚——”一个来取柴火的小厮被一闷棍打倒,后面紧抓着木棍的人扶着墙直喘粗气——竟然是之前昭言偶遇的厨神钟离。钟离还未缓过神来,面前出现红白相间的裙摆,一张清纯无害的娃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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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启院的后花园,三夫人陆红云听闻昭言昏迷,却没有一丝慌张和惊讶。她木然地坐在凉亭里,任由四面的微风习习吹拂,轻轻的刮着指甲上的蔻丹,像在剥开一道道记忆的封印。
同样仰望着天空的,还有处于半软禁状态的洛天霁。他慵懒地依靠在窗柩,轻轻掸掉一根附着在外袍上的浮毛,拨弄着一张纸条。然后轻轻一捏,纸条便成了纸灰。
“要变天了。不知道这场雨能下多大呢。”
昭言的房间,昭言昏迷不醒。眉头紧皱,虚汗淋漓,正在生死线艰难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