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你一个人在外，你自己要小心啊。”雨洁提着简单给我收拾的行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两件衣服，其实出去之后，我这里穿的衣服也不合适那座城市的服装了，只是路上穿吧。“呵呵，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啦。”我接过雨洁手中的行李，故作轻松地跟她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别，且这一别，不知是何时才能相聚。我紧紧地抱着雨洁，说不清的留恋。“好了，又不是生死离别。”阿姨站在一边说。“柔，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几个心眼儿，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但是谁想到，这真的会是生死离别了呢。“嗯，阿姨，我知道了。”我放开了雨洁，也给了阿姨一个拥抱，好久好久没拥抱阿姨了，是从我7岁懂事那年开始，阿姨就慢慢地疏远了我，这，久违的拥抱。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拥抱，是我给她最后的一个拥抱。雨洁也走了过来，我们三个抱在一起。今日的离别，何日再见，谁知道呢。“柔，你该走了。”阿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拉开我们。“黄鹂子，给她带路。”说着，她就转身回到了木楼中。我肯定，她不愿意看着我的离开，是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舍不得，所以，她宁愿给我一个背影，也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她的留恋。十年前，也正是她意味到了我将会离去，所以她就选择了慢慢地疏远，不想在离别的时候有太多的忧伤吧。“柔……”我正要走的时候，雨洁偷偷地把一张照片放到我手中，说：“帮我去看望他，别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嗯，好的。”我紧握了雨洁的手，算是给她一个肯定吧。这应该是第一次，雨洁背着阿姨做的第一件事，她对阿姨的敬畏，让她不敢违背着阿姨做任何的事情。别过雨洁，在黄鹂子的带领下，我施轻功穿梭于丛林间，风拂起我的秀发，挑逗紫蓝的长裙。重新走在这条路上，我已经完全找不到当时我们走过的那些路的痕迹，却还是回忆起了母亲的柔弱。十七年了，记忆已经被时间冲刷地无影踪，只是在我的坚持之下，依稀留了一些。“黄鹂子，当年你带我母亲和叔叔出去，也是走这一条路吗？”我问在前面飞翔的黄鹂子。“是啊，他们凡人的速度，可不像你这么快。”十七年了，它也有了些许的苍老，但还是最好的引路者，算是阿姨最忠实的心腹之一吧。“那他们走出去用了多少天呀？”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但是这十几年来，黄鹂子除了跟着阿姨，基本上不跟我们靠近，所以，我也一直都没机会问问它那些细节。“用了四五天吧，你母亲，她回去的路上，身体吃不消，又晕了过去。”黄鹂子说，“不过，她身边的那男生真不错，很会体贴人。”“哦……”我可以想象母亲当时的情况，我也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恢复的，但只是没想到，她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撑不住了。“哎，我说，姑娘，你不是打算出去找她吧？”黄鹂子一个转身，飞到我面前，我一个趔踞，差点就撞上了它，忙收了脚，停了下来。“黄鹂子，你疯了，吓死我啦。”我落到了地上，瞪着黄鹂子。“谁吓你啦。”黄鹂子停到了我的肩上，“休息一下吧，连续飞了一整天，可累死我啦。”“哼，真没用，停到竹子上去，别在我肩上。”我真想一手拍下它。“哟，又耍脾气咯。我可老了，哪有你那么年轻人精力充沛啊。”黄鹂子飞到了地上，我也倚着一根竹子坐了下来，确实有点累，只是我的心太切停不下来，现在停下来了，疲惫一下子就上来了。“黄鹂子，你跟我说说吧。”我把黄鹂子放到膝盖上。“说什么？”黄鹂子免不了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我母亲啊。”“我哪知道什么啊。”“黄鹂子，你就说说呗，在我们之间，你跟她接触的时间最多了。”我一边央求黄鹂子，一边拿起干粮出来吃。“就是在路上她晕倒咯，然后那位男生就照顾她，我也不能催着他们快点，就等着他们呗。”黄鹂子啄起我递给它的事物，接着说，“你可千万不要让主人知道，她不让我多说的。”“好的，我知道啦。”在这片竹林里，除了如何出去这个话题之外，还有关于叔叔和母亲这个话题，也是禁忌。如果不是现在在出去的路上，我也不敢问黄鹂子。阿姨知道了，肯定是惩罚黄鹂子而不是我。“那个女人，在晕倒之后，一直喊着‘女儿’……她应该也很叨念你吧。”哼，如果叨念我，怎么当时就把我送了过来呢。长大之后，对母亲，不止是一种感恩和疼惜，更多的是一种恨，我恨她把我送过来，恨她把我生了下来，却不能把我抚养，还让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成长。凭我们的速度，两日之后我们就到达了林边。“馨柔小妞，就送你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要小心啊。”黄鹂子叮嘱说。这两天的相处，让我们的关系更加亲密。“好的，黄鹂子，回去告诉阿姨，我会好好的。”我挥手告别了黄鹂子，就欢乐地朝着那座大城市跑去。哈哈，我来了，大城市……看着路上车来车往，我也想飞奔起来，想跟它们比个快慢，但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好玩的心，不想制造太多麻烦。“喂，姑娘……”我慢慢地走着，突然一辆大卡车停在了我的身边，车上的人探出了头叫住了我。“什么……事？”第一次真正地跟凡人说话，我说得吞吞吐吐。一个小伙子跳了下来，长得还很英俊的，说：“上车吧，我们带你回城。”“你知道我去哪里？！”我俏皮地笑着望着他。我这么一笑，他愣住了，喃喃自语地说：“好美！”“什么？”“哦哦，没事。”他从惊愕中醒了过来，说，“你是去B城吧？”那是什么城我也不知道，也无所谓，看着他那辆大卡车，我倒是很感兴趣，想着坐上去是什么感觉。“是啊。”“呵呵，我就说嘛，我们顺路的。”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走，我们捎你一路吧。”嗯，这卡车那么丑，坐起来还是蛮舒服的。“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小伙子又问，但我忙着享受着这新鲜的事物，没注意到他说什么。他又问：“你是拍动漫吗？”“动漫？！”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动漫是什么？”“动漫是……”男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你这般打扮干嘛呀？”“好玩呗。”我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真的很舒服。外面的艳阳高照，但这里还是凉爽一片。“哦……”男孩对我的答案好像不是特别的满意，“对了，我叫杨青，你叫什么？”“我叫馨柔。”把车上所有的东西都看遍了后，我再把眼光转到他的身上，好奇地盯着他看，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哎呀，你怎么啦，怎么脸红了。”记得上一次雨洁高烧感冒，也是脸变得很红很红，想着，我就把一只手探到他额头上去试试他是否高烧了。“啊……”他一手拍开了我的手，就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哈哈，青害羞了？！”一直在认真开车的大叔笑着说。“害羞？！”哦，害羞是这样的。被这么一说，杨青一路都不理会我，阿叔在认真地开着车，也不跟我多说，我也很有兴趣地看着路边的风景。“唉唉，你看，那辆车真好玩……”看见一脸没有车顶的车开过，我奇怪地对杨青说。“少见多怪。”杨青貌似还在跟我赌气。“就是少见多怪。”如果你知道我是今天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你会不会更加惊诧，我本来就是少见多怪。到了城市，我就别过了杨青和大叔，剩下的路就靠自己一个人走咯。“哇，仙女啊……”“天啊，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妹子……”“还穿一套那么奇怪的衣服，好复古啊……”好吧，走在街上，各种回头率，各种讨论，我还是先去买一套适合这个社会的衣服吧，穿着这一身走在街上，更加惹人注目。对，去找一家旅馆住下，然后再说吧。我凭着记忆去找母亲当时住的那个地方，但走到了记忆中的地点，发现已经竖立起了栋栋高楼，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影子。十七年，完全都变了，而母亲，也会变了。只好作罢，在附近找了间宾馆，算是把自己安置了下来。出来之前，阿姨给了我一张信用卡，说：“里面的金额是无限的，你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把它给对方，跟他说‘无密码’，他就会给你想要的东西了。”在这繁华的大街上去找一个人，且没有确切的地址，宛如海底捞针。但我不是一般人，我灵敏的嗅觉和透视力让我很快地查清了他的家。但，事情发生了，当我持着长剑在大街上行走时，两个穿制服的人走到我的面前，要求跟他们走一趟。我可以不管他们自己走了的，但我很好奇，他们会让我干嘛呢，好奇心驱使我跟着过去。原来他们是巡警，说什么规定死人不准拥有长剑，更不允许持着长剑走在公共场所中，为了公共安全啊什么的。我不想惹太多麻烦，就让他们收了我的长剑，反正我晚上会再来取回的。确实，持着长剑走在大街上行刺，是多么愚蠢，这是文明时代唉，且又那么死鬼重的。现实生活中，他比照片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他的生活与工作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何怕没机会动手呢。在城市中不能持剑，可谁能奈何得了我在山间小道上持剑杀人呢，他是记者，总会外出的吧。如果没有，我也有办法把他骗出去的。我开着透视看遍了整座城市，但，总是寻不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容。十七年了，她的容颜会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但我觉得即使她化成灰烬我都可以认得出来的呀，可是，怎么我就找不到呢。我暂且住了下来，白天到处逛逛，去探寻这城市的喜怒哀乐。晚上则潜入森的家去，偷听他每天跟他妻子汇报他的工作，他总是跟他妻子说他一整天的工作概况和第二天的工作机会，这样更加有利于我的行动。听他们的聊天，给我的感觉，他很重视他和他妻子的感情，且很爱她。他行事也光明磊落。哎呀，我这算是欣赏他吗，别忘了我的任务。但奇怪，他的妻子是什么人呢，怎么我的透视无法透视得到她的模样呢。听他们的聊天，感觉他们是相依相偎的，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对这空气在说，但确实有女声音传来，才让我肯定，他不是精神分裂。可是，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妻子呢？而我接受这项任务，是错是对呢？阿姨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我的母亲，那个柔弱的女孩，现在已经是女人了，在何方呢？任凭我多灵敏的嗅觉，但我闻不到她的气息，我的透视，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是否知道，有着一个女孩在她的城市中苦苦地寻找着她呢？——馨柔
一旦选择走上了那条路，就很难下得来，慢慢地，也甘心地走着那条不归路。选择辞职留在家里当全职太太，这行进去容易，出来很难。虽然岁月没给我的容颜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我还是躲不过年月催人老，都说年轻时的不注意，到了老年就会知道后悔的。由于十七岁那年不注意的劳累，到了这个年龄，只要一劳累，夜里就全身酸痛。因此，我也认命地留着家里，做起了我的全职太太。“念竹，给叔叔鞠个躬。”我牵着念竹，来到了林的墓前，同行的还有琪，今天是林的十年祭日。本来森也想跟我们一起来的，但临时有事需要去采访，他就去忙他的了。十年了，不知不觉，我已经失去了他十年。念竹听话地深深地鞠了一躬，把她手上的花献上去。这是第一次带她来林的墓地，琪一直反对我让念竹过早地接触到“死亡”，但我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死亡”这一个名词，最主要的是要让她接受死亡，尊重死亡，学会坦然地对待死亡。“妈妈，他是谁呀？”念竹稚嫩的声音问道。“嗯，他是叔叔。”我蹲下来，搂过念竹，说，“你是妈妈最亲爱的人，爸爸也是妈妈最亲爱的人，叔叔也是妈妈最亲爱的人。”“妈妈，他去哪里了，我怎么从都没有见过他呀？”念竹端详着林的照片。“叔叔去了天堂。”“天堂在哪里呀？”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天堂在哪里，说：“天堂在天上，叔叔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念竹也抬头望着天空，好像在寻找林在哪里，接着说：“妈妈，怎么我们就看不到叔叔呢？”“嘘……”我把手指放到了嘴边，看着念竹说：“叔叔在偷偷地看着我们呢，他可不想让我们发现啦。如果我们过得不开心，他也会很伤心的。”“妈妈，你会去找叔叔吗？”“会啊。如果有一天妈妈去找叔叔了，念竹也要过得幸福哦，因为看到念竹不开心，妈妈也会很伤心的哦。”听到我这么说，也蹲了下来，搂着我的肩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怎么在这里跟念竹说了这一些话。很多话，如果不说，我怕我没机会说了。就像林，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了他的时候，他突然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周五晚上。家里。森在写稿，念竹在写作业，我在一旁看书。“柔，我打算明天回去看看妈妈。”森抬头对我说。“好啊。”但我突然想起琪中午给我打的电话约我逛街的事，就说，“但琪中午约了我明天去逛街。”“那好吧。”森转头问念竹，“宝贝，你明天是跟爸爸去看外婆，还是跟妈妈和阿姨去逛街？”森基本上每一两周就回家看他妈妈一趟，如果我没什么安排，我就陪他一起去。但如果我有什么事，他也不会勉强，他妈妈也会理解的，虽然说逛街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我和琪已经很久没在一起逛街了，她可没我这么轻松，她要忙着工作，还要忙着照顾家庭。“我要和爸爸回外婆家。”念竹停下了笔说：“每次妈妈和阿姨逛街都逛一大半天，都没空陪我玩，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女人逛街都是那样的啦，逛一整天还是精力充沛。念竹跟着我们去逛了一次，就再也不愿意跟着我们去。“嗯，那你明天跟爸爸回外婆家，要听外婆话啊。”我走了过去，亲了一下念竹，“赶紧写作业吧。”华灯亮起，不知觉中，已经逛了一大半天的街，我和琪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隔着隔声玻璃，看着十字路口的车来车往，时间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丝一丝地从指缝中溜走，毫无声息。琪不断地往咖啡里加糖，她喝咖啡总喜欢加很多很多的糖，说：“柔，真羡慕你青春永驻啊。”“你还不是貌美依旧。”我轻声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喜欢加糖的咖啡。“那不一样，我靠的是化妆品的保养。”“但这化妆品也太好用了吧，看把你保养得如此的好。”岁月也没给琪的容貌带来太多的痕迹，有句话说，幸福的人不会老，琪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她一路走过来，基本上算是没有任何的坎坷，除了因为我的事，让她皱了一下眉毛哭了几次，她算是天天都很欢乐地过着。“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我把思绪放逐到外面的灯火阑珊处，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们一直都在。眼前一亮，对面闯入拐入一个女孩，周围好像静止了一样，路人的眼光都望向了她。远远看去，婀娜的身材，肯定是一个很靓丽的女孩。正是红灯啊，但她好像完全不care身边的一切，独自地走着自己的路。“啊……”看到一辆车朝她撞过来，我替她着急地喊了一声，应激性地闭上了眼睛。“怎么啦，柔？”琪关切地问。“她……”我睁开眼睛，庆幸地看到，一个男孩紧紧地把那女孩搂住，车在他俩面前停止。那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对着车里哈腰，应该是在跟司机道歉吧，就拉着女孩走了。原来是因为感情而想不开啊，还好没出什么事。琪看着十字路口的场景，聪明的她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看到了什么，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因为感情而寻死觅活的人，最不值得我们去可怜。我和琪都这么认为。“最近**上有个女孩被传得很热，特别的漂亮，但好像很多事都不懂……”晚上，我倚在森的怀里，白天，他在外面奔波采访，我就只负责接送念竹上下学，晚上我还是很乐意听他说着他工作上遇到一些奇怪或平常的事。“不懂？！”我疑惑这个是指哪个概念。“不懂生活常识，总是对周围的一切很好奇。”森解释说。“不是吧，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还有这种女孩？”“嗯，所以社里让我找到她，做一个专访。”“有什么新闻价值吗？”我问。“我觉得没有，只是受众关注的问题，社里要求要报道，就报道报道咯。”“你找到她了没？”“没有，我明天就开始接手吧。”“嗯，祝你早日采访到。”我伸手去熄了灯，跟森说了“晚安”。黑暗中，我感觉到了那股幽气的离开。最近的这些天，每天傍晚，总是有一股幽气飘来，持续到我和森的晚聊结束，它就会自动消散。但我对它却有一种亲切感，也拿捏不准是什么，更不想让森担心，因此，我也没有跟森提起。如果它的存在，不会对我的亲人构成伤害，我可以容忍它的存在。但它会怎么做，谁知道呢。——欣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