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汗水。
这里的世界好像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整个天空灰扑扑的,密布的彤云中金蛇窜动,闪电拉着蓝色的弧线,时不时从乌云中闪过。
四周一片旷野,整个世界中除了龙渊,好像就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而就在这一片旷野中,竟然密密麻麻的插着无数的剑。有长剑、断剑、巨剑,几乎是能想到的剑在这里都有成列。
只不过,这些剑都显得破破烂烂,无论其做工再精致,其质地再名贵,此刻都已经残破不看,只留下那一条条剑穗随风飘荡,好像在证明它们也曾经名震天下,呼啸四野。
林涵告诉龙渊,这个地方是一座坟墓,剑的坟墓,所以名为剑冢。
是林家禁地,几乎每一代林家子弟都要进入这里感悟剑意。也只有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子,才有资格自称林家弟子。
当然,这是林家古制,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来这里了。对一般的林家子弟而言,这个地方就是个死地,绝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几百年,直到林涵出现了。带着无比傲气迈入剑冢,又带着万丈光芒回归。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在杀入北晋书院后,被****下来。
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渴望拥有与第二个青莲居士的。
就在一个月前,龙渊被林涵带到了这里。龙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而在这里的一个月里,龙渊总算是明白了林涵那一身恐怖的剑术是如何练成了……
天边忽然响起一阵呼啸声,这呼啸声尖锐刺耳,好像要刺穿人的神经。
龙渊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这尖锐的呼啸声,就是林涵所说的修炼的关键。
隐约间,天边出现了一道银色浪潮。这浪潮凭空而线,带着惊人的速度朝着龙渊所在的地方而来。
只是短短几息之后,原本只是一条白线的浪潮,已经变得铺天盖地。放眼看去,这竟然是一道银色的风墙。
这风墙和一般的飓风或是狂风不同,那其中隐隐有银色剑芒闪动。
而这,正是剑意!
剑意不会有实质的攻击,但它能真正的透入人的内心里。如果内心不够强大,对剑意的领悟不够深刻,修士的精神世界会被这剑意撕成粉碎。
对于一般人而言,内心崩溃可能会发疯,可能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但对于修士而言,内心崩溃只有一个结果:走火入魔。
龙渊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心神潜入紫府。
那漫天狂潮终于席卷而来,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在这一片荒野上,它们就是王者,哪怕是遍地名剑,也在它们的呼啸中颤抖悲鸣。
或许就在这一刻,它们发现了一个特异的存在。那个少年就那么盘膝坐在大青石上,不言不动。甚至脸上都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的畏惧。
震怒的剑意夹着狂风直冲而下,它们要将这个少年撕成碎片!
龙渊身体微微一颤,意识海中,他清晰的见到,就在那漫天繁星闪烁的空中,一道道银蛇宛若雷霆从天而降。
在第一道雷霆落下时,龙渊的神念就悲鸣颤抖,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龙渊咬紧牙关,紧守着最后一丝神念。
他非常清楚,此刻若是放弃,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剑意所吞噬,之后化作无魂的行尸走肉,最后消失在这剑冢之中。
但是,那仿佛发直灵魂最深处的痛楚,又岂是那么好忍受的。
和这相比,那十六年的九阴绝脉之苦,简直就不值一提。
进入剑冢前,林涵告诉过龙渊,要想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领悟剑意,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剑。
至于怎么领悟,怎么找寻,林涵只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我找到的方法并不见得适合你。一切,唯有你自己感悟。
龙渊紧咬着牙,若是有旁人在边上看着,就能发现龙渊的脸色惨白,而他的身体,竟然已经开始渐渐分解。就好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所吞噬一样。
剑意是什么?
龙渊脑海里莫名的回荡着那天林涵对西江明的一剑,凌烈、傲然,一往无前。哪怕是西江明那样强大的实力,哪怕那漫天的青色火焰,林涵也只是一剑斩断。
剑意……或许是剑客的意志。
林涵的意志是霸气、凌烈,从不向任何事物屈服。
那我的呢?
“你若心怀畏惧,那剑意便凌烈逼人,将你的恐惧掀开至最深处;你若傲气决定,剑意便化作无边雷霆,将你身体撕成粉碎;剑意并不会攻击你,但你若要和它对抗,便等若是与自己博弈。终究是死路一条……”
林涵的声音猛地在龙渊脑海里响起,就如同一道惊雷。
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龙渊脑海里,那童年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
并非是卑躬屈膝,而是淡然。置生死于度外的淡然。
并非求死,亦非贪生。
而是那安之若泰的心境……
安之若泰这四个字,就如同一个烙印般,猛地印刻在了龙渊脑海里。
意识海中,龙渊睁开了双眼。而在外面,那已经被漫天飓风吞噬过半的龙渊的肉身,竟然也睁开眼。
同样的仰望着天空,一个看着的是无边的狂风、漫天的银色。
而另一个,却是透过漫天剑意,望向的那璀璨的星空。
我依然不明白剑意是什么,但你若就是我,那我便敞开一切接纳你。
龙渊终于放开了最后一丝神念,将整个神识敞开在了漫天雷霆之前。
“轰轰轰……”
天空中雷霆闪烁,那无数道银蛇朝着龙渊轰然而下。
龙渊睁开了双眼,印入眼帘的,已经是在一座高山之上。
在他身旁,林涵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之情。
“你在剑冢里呆了一个月。”林涵缓缓道,“我原以为你恐怕要死在里面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刻,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道。”
龙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林涵行了一礼:“师傅教诲,龙渊永世难忘!”
林涵微微一笑:“我们出来有四个月,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北晋书院了。说来正巧,这一年一度的六院会武就要开始,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龙渊一怔,隐约间他记得,自己好像听叶锋说起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