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六的时候,姐姐的病情已经很稳定,并且被允许出院了。我没有去接姐姐,程锋负责把姐姐接回来,而我要在家里布置一个惊喜给姐姐。
我拿着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解下围裙,望着面前摆放好的六个菜,鱼香茄子、糖醋尖椒、木耳炒蛋、耗油菜心、红烧里脊再加上一个鲫鱼清汤,这些都是姐姐最爱吃的。房间也已经收拾整齐,有客厅的三个角落还特别摆上了我和程锋一起在花卉市场买回来的百合花。
我看了看客厅的大钟上显示五点四十分整,根据十分钟前程锋发来的短信,六点钟他们就应该回来了。
我从厨房出来便感到一阵头晕,扶着墙面,想靠在沙发上休息会。这几天忙姐姐的事,连木易都不怎么搭理了,往往是一考完试就冲回家做菜炖汤,再到医院给姐姐送饭。也幸好程锋大三早就考完没什么事,还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看姐姐。
闭着眼睛不知道怎么的竟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家里好像有动静,睁开眼睛是姐姐和程锋回来了。
“小丫头,等我们等累着了?”是姐姐坐在我身边,轻柔的声音传来。
我摇了摇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搀着姐姐走到餐桌前,指着满满一桌在菜,骄傲的对姐姐说着:“都是你爱吃的哦!我做了一下午呢。”
“遥遥真厉害!”姐姐边说着边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程锋也冲我满意的笑着,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红酒,说道:“今天真要好好庆祝一下。”
而整一顿饭我们都吃的很安静,姐姐吃的甚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夸我的饭菜做的好,我笑着冲姐姐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想着应该是在吃完饭后,程锋就要求婚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站起身去客厅接电话。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很惊讶,是父母亲。
“妈,你们到底去哪了?”我听到是母亲的声音,心里一直提着的某块终于被放下了。
“这个回去再说,遥遥,今晚我和你爸就回来。”母亲的声音似乎也有点归心似箭。
“今晚?几点啊?”我看着客厅的钟显示已经快七点钟了。
“大概要十一、十二点吧,我们正开着车往回赶呢。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晚上睡觉别插门栓,到时我们晚回来自己开不了门。”
“我知道了。”说完我便放下了电话。
我走回客厅,姐姐和程锋正吃着饭菜。他们的关系确实大不如从前,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流动的气氛都有点凝固。
“怎么了,遥遥?”姐姐看我走过来,关心的问着。
“嗯……爸妈来的电话,晚上他们回来。”我说完,抬头就看到程锋朝我使了眼色,我知道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今晚真正给姐姐准备的惊喜就要出现了。
“姐,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说完也没等姐姐回话,便快步走出了家门。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就是不想看到程锋真正跪下来求婚的一幕。不是……不想给祝福,只是我也很矛盾,除了祝福外其他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不想去面对。
走在家附近的小道上,月光慢慢的一点点铺洒在路上,照着我前进的道路。
路上很冷清,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家里,围坐成一团吃着饭。大声小声的讨论着今天发生的各种趣事,或者还有对身边人、同事、上司的各种牢骚、抱怨。
妻子会将一盘盘美味的菜端上桌子,丈夫大概是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看着忙碌的妻子,就是懒得动一下。妻子布置好了菜,才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丈夫、孩子过来吃饭。在吃饭前,妻子看着想用手偷吃的孩子,故装生气的拍开孩子的手,让他先去洗手。而丈夫明显已经知道了妻子的习惯,早就洗好了手,才坐在桌边,吃着饭菜,眼睛却目不转睛的望着电视,看着新闻联播。偶尔抱怨一下永远政府的无能、对妻子炫耀的说起今天公司又给了什么福利,对着孩子说起当年自己的成长艰辛。妻子却是在一旁唠唠叨叨的说着高涨的物价,询问着孩子在学校的情况,一边又不停的给正认真看着电视的孩子、丈夫夹菜,微笑着让他们多吃点。
这些场景像是埋在我内心很深处的地方,当翻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我只能在别人的生活里看到,只能用别人家的温馨来取暖,只能像个过路人一样站在别人命运的轨道外,羡慕的注视着。
我就这么呆呆的伫立在一户我不认识的人的家门口,从他们家的落地窗外看着孩子和父亲像是哥俩好似的抱在一起,电视上应该正在播的是球类比赛。我能看到孩子突然的欢呼,能听到孩子父亲的大声叫好,同时一边是完全没有在看球赛,双眼只微笑的注意着这对父子的孩子的母亲。
但是,我知道,如今我真正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温馨。我痛苦的低下了头,那样简单的幸福如今对我而言已经太奢侈,我很累,累到甚至怎么正常生活都已经不知道了。父母亲很快就会回来,本来我也应该为他们的平安归来开心。可是,这一周发生了那么多事,银行卡里少钱的事一定很快就会瞒不住了,更何况那少的还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坦白才能让他们平息怒火,不要责怪于姐姐,也不要责怪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愁绪。是木易,我们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怎么联系过了。我坐在小路边的长椅上,接通了电话。
“是我,有事吗?”我轻轻对着电话说着,声音难掩疲倦。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候一下你,你姐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很多了,她已经顺利出院了。”我闭着眼睛,随意的说着。
“我也没帮什么忙,有空我再去你家看看你姐吧。”木易依旧温和的声音传来。姐姐生病间,他也曾来医院探望过,只是我要照顾姐姐,我们之间都说不上什么话。又或者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要不然,为什么我一个星期都没怎么跟他联系,而我现在接起他的电话,却也想不到说什么。
我低声“嗯”了一声,就这么沉默着,直到他似乎意识到,我很疲倦,才说道让我早点休息,明日考试加油之类的话,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长椅上,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是不想动。仿若觉得全身没有一块肌肉配合着自己。我好无力,我的脑海里流过每一个成长的片段,笑容都是那么短暂,哭泣却刻骨铭心。每一次被父亲吓的发抖,每一次被父亲无理的责骂、梦想的践踏、在失败的时候,父亲还要一次次辱骂希望能让我不服输的站起来。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度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耗光了所有的勇气。如今的我,只能接受,只能走上一条又一条迷茫的道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我找不到方向,便任由命运将我一点点推向未知的深渊。
不自觉的抬起头,望着前方通向家的方向。对了,我还有姐姐,那个永远爱着陪着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