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三百六十三天。
这是我逃离那个城市的计时。
这也是姐姐离开我的日子。
我想你了。姐姐。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突然想起以前的日子。
上个星期,源硕接到要去青城出差的通知,他作为实习医生在参加完这次总结汇报会便可以直接转正。对于他而言,他非常兴奋终于可以自己做大手术,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医生。并且,在他的计划里,他还打算借这次机会,去青城见我妈妈。
源硕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最初的相遇是在三年前,一家小型超市里。那时,我们就读同一所大学,我大二,他大三。
那是我第一次选择在假期打小时工,穿着微微发黄,甚至有着没洗净的消毒水味的工作服,顺从的像没有存在感一样待在角落,看着那些大哥大姐忙碌着,大嗓门的玩笑着。我不知道该如何交谈,索性整天不开口,只是在超市里晃着一圈又一圈。
我还记得源硕来我们超市的时候,我正巧蹲在超市角落看手机小说。而他,就突然那么居高临下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然后,没有任何表情的问我:“女孩子出去玩都要准备什么吃的?”
“啊?”我还记得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从来都是学校里能说会道的我,好像穿上了那件很像围裙的工作服,便被剥夺了说话的口才。
直到他又问了一遍,我才想起我是工作人员,我在上班。
我故作镇定的站起来,看着他:“女孩子出去玩,是指参加什么活动吗?”
源硕迟疑看了看我,带着几分不确定:“春游吧,不对,应该像是会过一夜的旅行。”
“哦。那……那个女孩子喜欢吃零食吗?类似于薯片之类的。”我带着他走向零食区域。而他却像没耐性的小孩:“随便吧!她那么肥,估计什么都很爱吃。”那样厌恶的情绪,让我的表情更是尴尬。
“好吧。出去玩我会买薯片,品客的原味和乐事的墨西哥番茄味我觉得都很好。如果,出去过一夜,可以选择桶装的,比袋装的实惠而且又方便携带……”我话还没说完,就看他看了一眼手机打断了我:“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你看着拿吧,遇到犹豫不决的就直接全丢进篮子里。”边说着边把两桶品客和乐事的薯片直接扔进了篮子里。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认命的开始埋头选零食。
“念遥,你怎么在这里?”就在我挑零食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顿时感到很无力,是的,我认识声音的主人。
我抬起头,笑了笑:“程锋,考试周都过了,你还没回家啊?”
“是啊,我爸妈想顺便过来青城旅游,我这里等他们。你呢,大二的不是早考完了吗?”“是考完了,我想放假也没什么事,不如打几天工,赚点零用钱。”
我站起身,不再理他,继续我的工作。可是,很显然对方有着强大的脸皮,继续跟着我:“念遥,你姐姐还好吗?”“她很好。”我对这个本系有名的花花公子本就没什么好感。
自从有一次姐姐来学校看望我,便从此被这位公子哥惦记在心里。“什么时候有空约出来大家促进下感情嘛。”
“不必了。我没空。我姐出去旅游了。”我不耐烦的回着他的话。心想着,篮子里的东西会不会挑太多了。
“念遥学妹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怎么会,你人见人爱。”我麻木的回着话。
不过这话确实有几分真实。程锋长的很不错。虽然我们都是电子工程学院的,身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学院里,但是数量并不代表质量。起码我在整个学院里见过最顺眼的,便是这个我最没好感的学长。是的顺眼,他并不是长的什么性感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他长得并不特殊,但他身上有一种气质,有一种居高位和善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他。在我眼里这无关乎喜不喜欢,很纯粹的欣赏。讨厌却是来自于好朋友被他吸引又因为他的绯闻闹得情绪极不稳定,整天在我耳边烦着我。
“那为什么我总感觉……”程锋正想问着。
“东西选好了吗?”那个男生回来了,一把拿过我手中的篮子,顺便也打断了程锋的问话。“嗯……那个”我想着应该要稍微解释下让对方有个选择,他已经拿过篮子,走向收银台。
“源硕,这么巧。”程锋叫住了那个男生。男生转过身:“是你啊。还没回家?。”
“没呢,我爸妈打算过来。对了,还记得我们上次在电工院门口看到的那个漂亮女生吗?”程锋拉着男生问道。
“什么女生?”男生一脸茫然的回过头。
“就是来给妹妹送东西,我说姐姐有个性好看,你却说妹妹比较好看,你还记不记得?”看到男生越来越茫然的眼神,程锋彻底急了,一把拉过我,指着我说:“就是她呀,你说她长的好看的。”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躺着也中枪。
我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但当抬起头,对着男生疏离客气的眼神,我的心却刹那间好像平静了,心想与其忍受着程锋那个大嘴巴,还不如我大大方方,我笑了笑伸出手:
“你好,我叫楚念遥。”
“念遥学妹,我是蒋硕源,医学院的学长。”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指间干净有力。我的脸不自觉又红了,心跳好像更分明了。我抽回了手,转身摆弄货架上的物品。
程锋却明显有所图,看着我说:“小念遥,动心了没啊。硕源最近刚分手,正寂寞着呢。”程锋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
“你无聊。”
“你真无聊。”没想到我们同时回击程锋。我抬起头,看着男生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这么快就有默契了。小念遥叫上你姐,咱们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嘛。”
“不要。”我干脆的回绝。“还有,不要叫我小念遥,好恶心。”我边回答,边郁闷怎么选修一门法语,就这么不幸的认识了这个重修这门课的学长,天下那么大,他什么时候能不烦我啊。
自从程锋发现我们一起上法语课,并且他在无意间看上了我姐后,我们的关系就从完全不认识,变成了亲学长学妹。真是的,还不如不认识。每天还要忍受自己朋友对自己的拷问。
程锋完全不在意我的态度,依然笑的很璀璨,甚至我都能看到他的大白牙:“我一定会追到你姐的,我等着你喊我姐夫。哈哈。”他边说着边拉着硕源去了收银台。我看着程锋的笑,嘴角也不自觉流露出了笑意,我突然觉得程锋有那么一点点像姐姐,因为他身上有和姐姐一样的味道。那是自信的味道。
这段人生中的小插曲很快就融进了生命的乐章里,但是有一天,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发现,是不是就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人生起伏轨道越来越清晰。
这看起来只是很简单的一次三个人的偶遇。但是我模糊不清的叙述却透露着很多背景。很多之后我才知道的事。比如说:那段时间硕源的父母离婚了,又比如说程锋早就在酒吧见过姐姐,而那次院门口的撞见只是一个导火索,再比如说原来程锋的父亲和硕源的父母关系很好,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
硕源在不久后去了国外当交换生,姐姐和程锋不知不觉真的走到了一起,而我,依然是我。这样各自活在各自圈子里的我们,好似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命运终究是命运。
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是我以后才知道的事情。但是因为之前不知道,所以就这么惯性的走进命运的安排里。
就这么,盲目的,走进了伤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