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他胸口有什莫东西”小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阿瑟轻轻揭开老典官胸前的衣襟,就见内兜里平平整整地藏着一个油纸包。打开层层油纸,就见里面一层似纱非纱的白布,展开一看,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贯穿了布的大半,有些地方还龇出一些小分叉,有点像小孩手里画的树枝。
老典官一看见这布呼吸立刻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布。
“这是。。。。。。?”阿瑟一时有点茫然,试探性地把布往老典官的手里送。
老典官似乎有些着急,呼吸愈加急促起来,食指依旧僵硬地指着那布。
还是小雅聪慧,大声道:“我猜这布不一般,有大用处。老人家,我要说的对,你就眨一下眼睛;要猜得不对,就眨两下眼睛,好吗?”
老典官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布你要我们保管?”小雅又问。
老典官又眨了一下眼睛。
几个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块画着黑线的布有什莫用处。阿瑟略一沉吟,对老典官说:“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如果老天保佑,让我有一天能理解这布的用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老典官听到这句话,没有再眨眼,深深地看着阿瑟,仿佛把很多话都凝聚在这眼神中。阿瑟紧紧握着他的手,依稀看到他眼眸中一丝光亮一闪即逝,然后整个眼睛都暗淡了下去。阿瑟知道,老典官走了,那簇生命之火已经熄灭,宛如这个曾经戒备森严的落声,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一瞬间,阿瑟感觉有点胸闷,这是死神第一次在眼前将一个他认识的活生生的生命带走,也说不清是压抑还是悲伤。
阿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进入肺部,那种感觉缓解了不少。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仍旧将老典官埋葬在落声,希望他的灵魂至少能在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得到安息。
之后几天三个人都没有什莫收获,衣服和食物始终处于短缺状态,寒冷和饥饿最先带走了一些受伤和体弱的人,冻伤也相继发生。连续五天,每个早上都有在睡梦中离开的人,以至于早晨人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确定自己身旁的人是不是还活着。死神似乎就驻扎在隔壁,他散发出阴冷的气息,透过墙上和门边微小的缝隙窥视着自己的猎物。晚上入睡时通过木质楼板传来积雪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死神徘徊的脚步,令所有人都心悸不已。
除了金轮,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寻找。寒冷无处不在,每个人都瑟瑟发抖;几十人的食物也无从维系。在随后的日子里为了找到更多的物资,阿瑟的穿越术派上了大用场,凡是没有被水淹的地方,无论冰层或雪层多厚,他都能出入自如,像土拨鼠一样从雪层下掏出一件件御寒的衣服、少量的食物、各种器皿,甚至一些充当劈柴的家具。
每当看着这些做工精美,质地珍稀的家具被当柴火烧时,炎都会感到阵阵心痛和可惜,甚至是一种迷茫和绝望。这些从小看到大的家具自己从来就没有仔细留意过,但当它们被一一燃烧成灰烬时,炎仿佛看到自己熟悉的一切也都随之远去了。小雅已经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了,大灾之后她再没穿过帝巫的衣服也没蒙过脸,每天穿着普通女孩的衣服,对所有人说她叫小雅。除了阿瑟和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也许她在顾及帝巫的声誉吧,炎暗自猜想着,这也许正说明了什么。在寒冷的黑夜中他不愿继续揣测原因,因为各种可能比每天早上看到冻得铁青的死人脸更让他恐惧。他有生以来从没感觉离死神这么近过。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白天,至少白天得不停寻找衣服、吃的和所有能烧的东西,没有时间想这些,而且阿瑟的每次收获都能博得大家一阵短暂的欣喜和欢呼。想到这炎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感叹被烧的家具时,阿瑟的结论是:家具还是木头的好,手感温暖,通常比石头的轻,比金属的韧,冷了还可以拿来烧。炎对这样的结论只能抱以苦笑。
白天所有的没受伤的男人都外出寻找食物和各种物品,其他人则围坐在火堆旁边取暖边打理收集来的物品。在阿瑟的不断努力下,越来越多的衣服被找来御寒,虽然吃的依然少得可怜,但到了第十天的清晨已不再有人因冻饿而死了。炎外表冷峻,生性淡泊,王子的身份早就人尽皆知,很多人都多少对他有些敬畏。阿瑟则刚好相反,招牌式微笑和偶尔找到的实用的小东西使他很快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就像之前在王宫里一样,炎还没记全所有人的名字时,阿瑟已经和大部分人称兄道弟了。
这天早上阿瑟和炎像往常一样外出寻找食物和柴火,没走多远就听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小雅。她娇小的身躯在风雪中一步一滑,显得略有点笨拙。到了近前,小雅抬起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神秘而又略带严肃地说:“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吧,我有事和你们说。”
阿瑟和炎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带着小雅钻进一个远离楼宇的小黑洞,里面是个已经被掩埋的阁楼。
“什么事?”炎问道。
“实话告诉我,我们还能维持几天?”小雅单刀直入。
阿瑟和炎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笑着说:“我们怎么知道,要看今天的收获了。”
“别骗我了。其他人是平民百姓,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们三个人在这住了多久?这个王宫里有多少东西你们俩应该比我更清楚。”
阿瑟和炎不说话,他们没想到小雅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我们得找个更好的地方,否则大家都得死。”
“问题是往哪走?哪里有更好的地方?”炎早就在想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找你们商量的。”
阿瑟在阁楼里踱了几步后说:“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一直待在这里肯定是死,我们大家都知道,但就算走也得先定好方向,所以刚才炎问的也是我想问的。你还是不能预知未来吗?”
“我。。。。。。”小雅感觉两道灼热的眼神刺了过来,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能还是不能呀?”
“不能。我不再有那种能力了。”
阿瑟又踱了几步,说:“这不合常理呀。如果说当年雷简都可以预言出这场大灾难,也应该能预见到自己的后代今天面对的困境。就算他真的没有预见到,他的下一代,也应该预见到,而且小雅,你自己之前就没有任何预见吗?”
“我看不到灾难后的任何事情。”小雅眼帘低垂,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伤感,原本苍白的脸上显出了一点红晕。三个人陷入了略带尴尬的沉默。
“难道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阿瑟还是有点不死心。
“特别的东西倒是有一样,我当帝巫的前一天晚上,我父亲曾秘密把一个项链交给我,说是里面藏着关系帝巫命运的藏宝图。将来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时决不能窥视其中的秘密。”说着,小雅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条贴身佩戴的项链。
“藏宝图?”炎的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的状况应该算是走投无路了,能看看吗?”阿瑟一下提起了兴致。
小雅用力点了点头,跪坐下来,把项链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裙襟上,又从背包里掏出水晶球放在前面的地上,对他们说:“这里面的秘密只有我能看到,有了水晶球就能让你们也看见了。”然后双手合十,开始吟诵一段咒语。阿瑟注意到项链上满是古朴繁复的花纹,还镶嵌了各色宝石,那些花纹非常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刚刚念完,就见最大的一颗宝石上泛起了红色的光芒,几经闪动,一道细细的光线射入水晶球中,球里逐渐显示出了一张地图。
“啊!”小雅、炎和阿瑟都不禁轻声惊呼。
“咦,不对啊,”炎边指着其中一段说,“你们看这里是庞蒂斯,从那到我们这中间是没有河流隔断的。”
“我倒没注意这个,我是觉得奇怪,这张地图先别管画得对不对,但就藏宝图来说,完全没提藏宝地点啊!只有几个奇怪的符号,还都一样,不会标符号的地方全有宝贝吧?”阿瑟反复端详着。
炎和小雅都觉得有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看不出其中的奥秘。
三个人又对着地图想了很久,最后阿瑟站起来说:“算了,我们还是先去找吃的,小雅你先想,等晚上我们再合计合计。”
之后一连十几天,所有人都在风雪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到了晚上,每个人依然只能吃到少得可怜的一点点食物,然后就一起蜷缩在火炉边取暖。阿瑟每天晚上都在昏昏欲睡时想着那张所谓的藏宝图,但始终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