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车
夏季的伦敦,比别的季节更容易潮湿、温热,.和多雾.
还不到16点,整个伦敦已经被浓浓的雾霭笼罩了.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清亮马铃声越来越近.
伦敦郊外的布伦特一辆新式的四轮马车在阴侧霏靡的雾霾中缓缓行进着,坐在驾驶凳上的车夫穿着一身紧身燕尾服,头上的大礼帽低低的压在头沿上,只能微微的从面颊上辨认出两片八字胡须.牢牢抓着缰绳的大手明显比常人还要大一圈,从手上突爆的虬筋可以看出他应该十分有力量.
“劳,大概还有多少时间?”从车厢传出一声低沉的男声.
车夫松开缰绳,从怀里缓缓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少爷,现在是15点37分,离维尔登斯已经很近了.“
“咳咳.....“车厢里的人,微微的咳嗽起来.“劳,我问的是还有多少时间.你知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的回答方式.“
“是的,少爷.一般来说从布伦特到维尔登斯,有15分钟就够了,可是今天的雾实在太大了,没有办法快速前进.“车夫看了看四周,然后顿了顿:“按这种行进速度,我想还得需要一个小时.“
“啪.啪..啪啪啪..“车厢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杖敲击地板声.“劳,能不能想办法加快速度?如果我们不能在16点赶到维尔登斯,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劳扶了扶头上的礼帽,“少爷,按照正常的行进,我们无法在16点前赶到维尔登斯,能见度太低,我看不清航向,并且我们的马也不肯快跑。“
“啪嚓,咔嗒”,那男子在车厢里将手杖狠狠折断,发出阵阵咆哮:“该死该死该死,如果我不能在16点前赶到维尔登斯,见不到阿尔达律师,那么特纳叔叔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不是我,不是我了!!”
“少爷,您别着急,也不是没有办发能够快速赶到,除非...“劳卖起了关子。
“劳,你说下去,除非什么?!“车厢里的人急促地问着.
“除非...”劳欲言又止,“您知道的,在这种天气加速赶路的话,是很危险的.“
“乓、乓“,车厢里的人将折断的两截手杖连接摔在地上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叹了口气“劳,要是你能在16点钟赶到维尔登斯,特纳叔叔的遗产我分你5%!“
“10%“劳的嘴角微微扬起“少爷,聪明人从来都不讨价还价,您一直都是聪明人,不是?”
“成交!”少爷从怀里摸出金表看了时候后,咬了咬牙。
“好的,少爷,按照常理来说我们是没有办法直接从51号公路到达维尔登斯。但是我们,可以抄近路”劳咧开嘴笑了“正好,我认识一条最快到达维尔登斯的近路。”
“你是说??”少爷皱了皱眉头。
“是的少爷,您想的一点没错,就是是格拉德斯通公园南边卡兰因墓地横穿过去。”
“该死,劳,你这个该死的。你说的就是连续上了一个月“泰晤士晚报”头条的卡兰因公墓吗!”少爷简直要抓狂了。
“是的,少爷,坏消息是,最近一个月,在卡兰因墓地一共失踪了24名人,平均一天不足1名。好消息是,失踪的全部都是女性,少爷您无须担心。“
马车中突然,静的没有声音了,显然,少爷陷入了思考中。
“少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现在已经是15点43分了,已经没有时间给您思考了。”劳刺刺的催促了一声。“我听闻离伦敦一万公里的中国有句古话叫“富贵险中求”,我认为这句话十分有道理,少爷,您认为呢?”
少爷双掌交叉,用力的点点头“劳,就按你说的办,走卡兰因公墓!”
劳,重新抓紧缰绳,哈哈大笑:“这样才对啊,不是么,少爷?我先替您的慷慨大方感谢您了!”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马铃声急促悠然地飘远。
“会的,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的。”车厢里,少爷捡起一截断掉的手杖,按了一下中间凸起的部分,从手杖扶手部分缓缓弹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剑刃。从剑刃反光处,模糊地看到少爷阴惨惨的脸露出了不多见的笑容。
天渐渐地阴沉下来,辨识极差的云朵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聚拢,“隆隆隆隆隆.“天际隐隐约约传来隆隆的雷声预警。
车夫抬起礼帽的大檐,看了看天“少爷,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雷阵雨出现,我想我们要再加快速了,请您坐好!“
“唔”。少爷低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车夫扬起马鞭,狠狠地甩了一个空饷甩在头马的耳边,马儿受惊吓后开始发力狂奔.
车内,少爷拉开了车厢内遮蔽的窗帘,看着道路两边的树影和房屋飞速闪回,满意地点点头。
“吁”马车猛地一下刹住了。
“该死的,劳,又怎么了!”少爷有点出离愤怒了。他按开剑刃小声地低语“要是你这个蠢货,还要再勒索我一次,我不会介意在这里把你干掉。”
“哗啦.“马车的门突然地被拉开,少爷在惊吓中,紧张地一背手,将杖中剑藏在背后.“怎...怎么了.劳?“
劳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少爷,“您背后这是在藏什么呢?我看看?“
“没...没...没什么“少爷一边紧张的回答,一边偷偷的利用中指的戒指将剑刃顶回.“劳,怎.怎么了?怎么马车不走了?你知道的,这样耽误,我们是赶不到维尔登斯的?况且那...是的,那里还有你的10%在等..等着你呢.“
劳疑惑地看着少爷的背后,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已经到了卡兰因公墓的大门了,马车无法通过大门,我们只有自己通过公墓.穿过公墓的背面,我想要不了8分钟,我们就可以到达维尔登斯了.“
“咔嗒“,少爷将剑刃弹回手杖,松了口气,语气明显的变得强硬起来:“我说,劳,那你还不赶快带路!“
劳憨憨的笑了一声,侧过身做离开状:“好的,少爷,我来带路.“说完,然后猛的扑过来,用力将少爷白嫩的双手扭到前面来,粗鲁地掰着少爷捏紧的爽手:“我说,少爷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疼.....该死的,劳,你要干什么!“少爷吃痛,放开了双手-------双手掌心里,安静的躺着两个半截被折断的手杖。
劳,松开双手,将手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在确认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咧嘴一笑:“少爷,您别在意啊。我这完全是在担心您的安全啊,您知道的图卡斯特家族就只剩下您这一个独子了。”
少爷,用力地甩了甩手臂,“该死的,你还知道我现在是图卡斯特家的家主,你还敢这样对我!狗奴才,还不快带路,要是晚了,别说你的10%,你以后的佣金也别想要了。”
劳嘿嘿一笑,将一柄手杖丢还给图卡斯特少爷:“嘿嘿,少爷,您现在的脾气见长啊,这么贵重的手杖都被您折断了。啧啧,真不愧是败家子的作风啊。”
“可是您。”劳,猛地凑到少爷脑袋面前“可是您,现在还有什么呢?少爷?图卡斯特家族,除了这台马车,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为你们家族卖命的?为了那10%?”,“你这狗娘养的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的父亲和母亲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呢?不就是因为你的纨绔和败家?”“要不是因为知道你要继承叔叔的狗屁遗产,你以为凭我的力量会去服侍你这样一个杂种?!”劳,用额头顶着少爷的额头连续开炮。
“你...”少爷激动的脸色发白,但是却害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刚才劳,在他面前显示的绝对力量让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是眼前这个大个子的对手.
一口气说完的劳,哈哈大笑后回头离开车厢.
少爷,气急败坏间,按了一下中间的凸起键,朝劳开始冲锋.
劳,突然回头,抓住了少爷的手.“哦,我那可爱的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呢?““哦,您这是在找东西是吗?是什么东西呢?让我猜猜?”
劳像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了另外半截手杖,点了点按键,“啪嗒”一声,寒光闪闪的剑刃重新弹出了鞘。映照出少爷惨败冒着冷汗的脸。
“你是。。什么时候。”
“你觉得,我会蠢到连手杖的基本重量都不知道吗?别忘记了,我也是绅士啊,少爷.“
劳笑了笑,放开少爷的手后,用右手抓在剑刃上狠狠一弯,剑刃应声而碎。“这种东西,少爷觉得真的有用吗?”
劳朝少爷一步一步走进,而少爷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着,很快,少爷就退到了,车厢边缘。
“不。。。不要杀。。。杀。。我。。。。我我我.....什么都给....给给你.“
“让我听听,您能给我些什么呢?“
“20......不不不不..50....我和你对半..叔叔的遗产..我..对半..你.“少爷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哎呀,难道没有更值钱的筹码了吗?“劳一步步逼近.
“我,,只..只要30...不不不..20....““不不,劳,,您拿90...只需要给我10%,我只要10%,我只需要10%用来振兴图卡斯特家族.“说完少爷猛地朝地下一跪.惨兮兮地说:“求您了,看在您当年受到我父母的照顾.看在上帝的份上.“
劳,停止前进的脚步,“看在受到你父母照顾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但是你该如何兑现你的承诺呢?嗯?少爷““要是您到达维尔登斯然后再报警,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有...有办法.“我不去维尔登斯,“劳,你替我...去..去...到时候你拿到遗产后,分给我10%就好.“
“哦?“劳明显感兴趣起来,“可是我如何顶替你拿到遗产?“用右手在少爷耳边捏了几个爆栗,“快点说,我的耐心一点都不比你好哦.“
少爷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胡桃盒子,然后打开。之间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狮子形状的徽记,少爷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双手套,细细地在徽记上摩挲了几遍:“凭这个徽记就行,反正阿尔达律师从没有见过我。”
“少爷,您是说,凭这个徽记就可以直接领取?”劳从盒子里拿出徽记反复观看。少爷感觉到受到的压力减轻了一截,用力的点点头,“劳,我是不会骗你的”
劳阴险地笑了笑“少爷,您还说,阿尔达律师从来没有见过您?”少爷继续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那,我为什么要冒着事后会被你报警的风险,让你带我去呢?”劳朝着少爷的脖子伸出了双手。
“劳,你...你不能,出尔反.....尔.““咳咳..“少爷明显感受到呼吸上不畅快起来.
“对不起了少爷,我本来不想干掉你的.可是谁要您提到您的父母呢?尤其是图斯卡特老爷呢!“
“您还记得阿尔黛吗?少爷.“
“你..说的斯那过花童?“少爷的话语无比不清晰起来.
“是的,那是我的未婚妻,托您父亲的福,被图斯卡特老爷给玷污了!“劳咬牙切齿起来.“然后她死了,上吊死的!您能知道被吊死,让肺部无法呼吸到空气,自己把自己给憋死的感觉吗?“
劳笑了.“当然啦,您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我肯定您马上就能知道.“说着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噶.噶..噶“少爷几乎要口吐白沫了.突然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开始松懈.
少爷抬起手,用力将脖子上的两只手臂掰开..
“怎么了,劳....是不是感觉你的手不能动了呢?“
劳的神情变得惊恐起来:“毒?“
“下的毒.你真是聪明----简直是我们家族第二聪明的人,如果你显示的愚蠢一点的话,我或许不会注意到你。”
“到底是。。。什么时候?”
“本来,我不一定能毒到你的。”少爷做了个鬼脸,“谁你用手掰开我的剑刃呢?就算你的力气再大,这种合金钢,也足够划开你的油皮层。”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在剑刃里提前下的毒?”劳的脸已经开始发绿。
“劳,正如你刚才在我临死前要告诉我真相一样,这份恩情我要还你的。。还你的。。”少爷哈哈大笑:“不是剑刃,是徽啊。。徽上涂的这种用夹竹桃提炼的毒药,就算是我不戴手套都不敢接触呢。何况是你被划开油皮的手呢?”
“你。。。”
少爷用力推了推劳,劳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倒下去。
“人,有的时候,不要过于盲目自信,特别是盲目的信任自己拥有的力量,会死的很快的。”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
空气中雾更加浓烈了.挥散不去的雾气中,有一种近似硫化物的腐臭味逐渐蔓延开来.
不多时盘转在天空中的迷雾,开始慢慢由白转红,
马车所停靠的地点是一圈显示锈迹斑斑的围栏前,由于雾霾太深,根本无从辨认这圈栏杆到底围住的是多大一片土地。围墙内部密密的植着许多参天大树,大树与大树的间隔处,荆棘和杂草肆无忌惮包围了所有空间。而栏杆的正中面,是两扇颇有巴洛克风格的古旧铁门,铁门并没有关闭,随意的虚掩着,门上铭牌刻字的部分早已经被青苔所占领。
少爷小心将家族徽章重新装置并收起,然后走出了车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已经极尽阴沉了,夕阳的光亮根本无法透过雾霾直射进来,因此也无法判断准确时间。但是少爷深深的知道,即使不看怀表他也知道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前进。
于是,少爷快步走向铁门,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刮掉了附身在铭牌上的青苔-----“卡...兰因公墓没错就是这里”.少爷费力地摇晃着铁大门,发出“吱吱吱吱。。嘎吱“的声音,可是铁大门毕竟太久没有使用过了,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才使两扇门之间露出了一小块可供通行的通道.
“呜...哦呜.....哦呜......“在门被拉开的瞬间,远处传来辨识度极高的尖细高亢的叫声-----是狼。
听到狼的叫声,刚才还在嘶鸣的马儿,顿时停止嘶鸣,开始不安的躁动.
少爷激灵了一下,仔细想了些什么,转过身解开马缰,拍了拍马的屁股,将马赶向铁门“你们走吧,走吧.我不需要你们了“马儿们顺着铁大门朝墓地的方向开始一阵狂奔,很快就没有踪影。
“应该是没有危险。”少爷叹了口气“好在,只要穿过这里,很快就可以到达终点了。”少爷幻想着即将到手的财产会心的笑了。
“滴...滴...滴...“
“淅沥沥...淅沥沥....“
“哗....哗...哗啦哗啦....“
就在少爷放开马匹的时候,藏在云朵中的雨滴,好像被解放一般,迫不及待地奔涌下来。雨点并没有经过酝酿,从淅沥的小雨到瓢泼大雨的转换,放佛只是一瞬间的发生的。
少爷附身拾起劳的大礼帽,戴了起来。“我可不希望见到律师的时候,感冒加重了”
少爷唠叨着,往铁门内跑去。“我得快一点。。。。”
“咕咕。。咕咕。。”少爷跑进门之后,一只一直在大铁门旁大樟树上,静静观察少爷的猫头鹰,拍打着翅膀绕了一个圈子,也开始朝公墓深处飞去。
随着,雨滴的落下,公墓深处的雾霾似乎是有一点飘散开来,从飘散的雾中一幢建筑物缓缓露出它的虚影。
如果少爷有时间仔细观察,会发现公墓深处存在一幢深幽的古堡。
可是,少爷走的实在太着急了。
“噶!”那只猫头鹰在古堡的塔尖上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怪啸。
门外的马车里,劳的尸体已经开始急速萎缩了,没用多长时间尸体浓缩成一个黑黑的小球状。
“嘭”,浓缩到极致的黑色小球爆炸了,奇怪的是,那不是一种简单的爆炸。
黑色小球爆炸后的碎片变成了无数只小小的蝙蝠,蝙蝠们围绕着马车转了转,从身上洒下了一种奇怪的绿粉,绿粉落在哪里,哪里就开始燃烧。。。没过多久车厢就被火焰吞没,烧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那使车厢燃烧的火-----并非红色,而是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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