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缓缓逡巡在错落的木桩之间,仔细观察着木桩上的每一道剑痕。这些剑痕的手法、部位和力道都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道剑痕无一例外地划在了人体中的致命部位。尽管追风察看得很仔细,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穆鹏宇要自己看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无意之间目光瞥见一截木桩上的标记,才突然顿悟。
原来,每一根木桩上都有一道淡淡的标记,而那些剑痕,每一道在都刻在标记的部位。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穆鹏宇不旦要在数十根木桩上留下剑痕,更要不偏不倚地正中标记的部位,这是怎样的速度和精准度啊!有了迅雷不及的速度和百步穿杨的精准度,再加上收放自如的力道,即使是随意的挥剑,亦暗藏着无尽的杀机!而这三种要素,无一或缺地包含在了穆鹏宇的剑招之内。
追风转过身来,崇拜地望着穆鹏宇,郑重地点了点头。
“穆爷爷,这回我真的看明白了。”
穆鹏宇淡淡道:“把你从万金楼买来的那对短剑拿出来,从现在起,你就用那两柄短剑开始练习吧!”
若不是穆鹏宇这时提起,连日来紧锣密鼓般的练习,早使追风将背上的那对短剑淡忘出了记忆。随即解下背上的破布条,将紧裹在布条内的短剑取了出来。
这对古旧的短剑,看起来就像博物馆中陈列的千年古董,满身锈迹,暗哑无光。然而,握在手上却是异常顺手,隐隐间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追风望着手上的一对短剑,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隐约觉得像是握着两团沉睡的火焰,当它们苏醒过来时,将会吞噬一切。
“别发愣了,你的练习就从最基本的握剑开始。”穆鹏宇口吻严厉地说道。
“哦。”追风恍然回神,心不在焉地应道。
“双剑的精髓在于一心二用,攻中带守,守中藏攻,神鬼莫测。所以这握剑的方法就很讲究。”穆鹏宇板正脸孔,一副老学究的派头,“握剑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正握,一种反握。正握看似攻击的态势,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干扰敌人的判断,看似取守势的反握,实际上常常暗藏着真正的杀招。然而事无绝对,不论是明攻还是暗取,只要能杀死敌人,就是最好的攻击手段。根据实战需要,随时改变握剑方法,让对手看不出你的套路,攻其不奋,防不胜防。”
“怎么跟绕口令似的。。。。。。”追风心想。
穆鹏宇锁细的讲解像是故弄玄虚的障眼迷雾,追风越听越迷糊。忍不住嘀咕道:“穆爷爷,你说这么多我一句也没听懂,还是先练习吧,练着练着也许我就知道了。光听你说,我只觉得脑袋越来越胀。。。。。。”
穆鹏宇脸色微僵,任何一位先生被徒弟质疑自己的教学方法,都不是件愉快的事。他望着跃跃欲试的追风,表情平静,心中却是一片无奈。挥手道:“那好吧。”
练习是枯燥的,全无穆鹏宇即性演示时的快意洒脱。
握剑自然没有难度,只要有手都能轻松过关,然而紧随而来的剑招演练就不是那么轻易了。
追风练习的第一个动作是“刺”。简单简单的刺,干脆利落的刺。没有任何的精髓要领,只要将一下又一下的击刺,重叠在同一个点上。看似没有含金量,却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极大的耐性。
追风终究不是一台没有思想,仅用机括和齿轮的带动便能不停运转的机械。练习了不到半个时辰,尽管全力强抑着在血液中沸腾的躁动,还是不免有些走神。
“啪!”
穆鹏宇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追风的身体猛然抽动了一下,热辣生疼的余味久久不息。目光流露出一抹甚是可怜的哀怨,强自打起精神,忙收起有些涣散的神思,专心致志。
如此反反复复,总算熬到天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追风却是吭都没吭一声。他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他记事起,挨揍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反倒在为自己的频繁走神,而深感苦恼。其实,他也不想走神,可就是情不自禁。。。。。。奈何奈何。。。。。。
朝来夕往,时光在追风度日如年的错觉中倏忽而过,眨眼间,四个月过去了。
四个月,算不得漫长,却也着实不短。
追风站在错落的木桩前,左右两手各持一柄短剑,闭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个头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有了明显的增长,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小脸蛋上稚气犹在,却隐隐地带着些许深沉。估计是长时间作机械般的训练才导致了“少年老年”现象。
双眼陡然暴睁,精芒闪烁。身体如触动的机簧,激射而出,犹如白驹过隙般地在木桩间飞掠。
“咄咄”声密如雨点。。。。。。
一招一式凌厉干脆,招招“夺命”。四个月来枯燥训练的成果,收效显著。
穆鹏宇眯缝着老眼,捋着稀疏的白须,微微颔首。四个月能将他的这套《夺命》剑法练到如此境界,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成绩。《夺命》剑法招式简单,毫无精深的要领可言。不过就是将最平常却最贴合实战的招式,演变成最致命的杀人手段。靠的不是悟性,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取巧。追风取得的这点成绩,全是用一步一踏的坚实脚印和磐石般的坚定耐心,生生磨砺出来的!
然而,训练出来的成绩必定是有局限的。尤其是这套专以实战为基础的《夺命》,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再刻苦的训练也无法领悟它的精髓。追风像模像样的比划,在穆鹏宇眼中,也只是一个空有外壳的花架子。
况且《夺命》看似只是一套不入流的武形术,然后穆鹏宇却深知,当它暴发出真正的威力时,破坏力却丝毫不亚于高阶的武斗术。
心念及此,穆鹏宇的眉宇之间,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即无奈又懊悔。平稳的心跳,也忽然快了几拍。抬头望见追风意气风发的背影,心里泛起淡淡的释然。
年轻的生命啊,有着无限种可能的未来!
心神略定,朗声道:“追风,明天和穆爷爷一起去狩猎吧。”
追风闪电般地转过身来,竟有些辨不清是事实还是幻听。怔了半晌,才犹豫地问道:“穆爷爷,你没骗我吧!”
“这小子。。。。。。”穆鹏宇目光宠溺地瞥了一眼神色略滞的追风,正声道:“你要是没听见,就当我没说好了。。。。。。”
说着,穆鹏宇背着手,缓缓走进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