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渐远去,东方露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早读课上,叶夕拿出了日记本,写着些什么,婷婷的同桌黄英燕回过头:“怎么现在写日记啊?”
“哦,昨晚有些事情忘了写,有事吗?”
“照毕业照了,我们想找以前初一初二的老同学也一起照张。”
婷婷也回过头:“就是啊,怎么说也是同学的。”
“好啊,管兴,念剑都是以前我们班的,交给他们办嘛。”感觉似乎有麻烦要来,叶夕先推了出去。
旁边的念剑听见了什么,主动送上门来:“什么事啊?”
“英燕她们要找以前我们班的同学合照,这事就交给你和管兴了。”
“那你呢?”找人还好,毕竟学校不大,但收钱的事就不是那么轻松了,快中考的时候,谁都不愿揽事上身,所以念剑没一下子接下来。
“以后我要好好学习。”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放学外出,半夜再跑回宿舍,这似乎已成了叶夕的习惯。当叶夕去到医院再次说要血浆的时候,彩雯终于按捺不住了:“叶夕,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什么问题啊?”
“你为什么每隔一晚上就要买一次血浆?那些血浆呢?去哪里了?”她老是隔夜去血库取一袋血,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医院那边解释了。
终于问这个问题了,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是避免不了的,他不想骗彩雯,但要他怎么回答?沉思了下,他决定再拖下去:“可以不回答吗?”
彩雯也不为难叶夕:“不方便也就算了,不过医院那边……”
“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合适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叶夕心里苦笑着。
有这么一场电影,电影说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18岁时,他们是同桌,哭过,笑过;20岁,他们到了同一个大学,男孩唱歌,女孩就跳舞,男孩骑自行车,女孩就坐在后面,靠着他的背;毕业后又一起承受找工作而奔波的苦与甜;25岁那年,男孩要出差,女孩不放心,要陪着去,男孩却把女孩送回了家,说不要她陪,还说等他回来就取她。但是女孩在家等了很久都没有男孩的音讯,于是她去找他,在医院,他们相见了,一下子,两人都流下了泪水。男孩出院了,说想看下大山的日出,女孩陪男孩到了大山,男孩把头伏在女孩的肩上,当大地洒满阳光的时候,男孩轻轻闭上眼睛,女孩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她不想弄醒他,男孩就这样走了,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那女孩……
在大厅看完这电影,紫兰和卓颜抱在一起大哭;叶夕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不过没有了那男孩,那个女孩真的活不成了吗?”
“当然!”卓颜和紫兰大声叫了起来。
他没想到反应那么强烈,愣了下:“可是我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也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相爱时都说如果没有对方会活不下去的。后来父母反对,最终还是分开了,一开始他们确实很难过,不过三年后,男孩又找了个女朋友,那女孩也找了个男朋友,过得和以前一样快乐。结论是,时间是可以冲淡感情的,就像不断稀释的茶,越冲越淡。”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还会过得快乐,是因为他们找到了相互代替的感情。”紫兰叫着哭着说。
叶夕看向卓颜,好像在问她的看法,只见她睫毛带着泪珠,缓声说:“如果那样,我想我还活得下去,不过,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悲伤……”
“没有重来的打算吗?我有个同学说,我们心中的理想对象是一类人,不是特定的某个人。”也许真的没有命中注定,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一直不肯放下,所以那些意外都被遗忘在红尘中。
“只怕一开始爱得太重。”
“我不管,反正我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紫兰说得就像她就是女主角那样。
“放心了,没有人要拆开你们,再说,书上不是说,只要对方幸福就可以了吗?不一定要在一起的。”
“你也这样认为吗?”卓颜幽幽地看着叶夕“喜欢他,我就一定要留他在身边,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这样说。我知道我是真心的,我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我自己照顾着才安心。”
卓颜的话让叶夕的心一阵颤动,他低声道:“是啊,交给别人,自己放心吗?”他苦笑了一下,爱是无私,或是自私,又有谁到得清楚……
听着那些在幼稚与成熟边缘的人对爱情的看法,我们似有所悟,殉情这词,褒贬不一,谁又说得清?人世间的事情就是那样的乱,我们很多时候没有必要为了去理清那些本来凌乱的东西而把自己弄乱。
照毕业照那天很闷,还出着太阳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阳光在雨滴中折射出柔和的色彩。叶夕他们一起冲到球场,在阳光与雨滴中放肆的叫着,笑着,然后又一起跑到楼顶看彩虹。轻飞的岁月,如歌的年龄。
500年的轮回转世,只能换来一次擦肩而过。所以,如果三千年后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我们一定会笑着说,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间总在昼夜交替中离去,中考的钟声一天天临近,而这时的叶夕却在座位发呆。一本同学录递到了他的面前,婷婷对他一笑:“叶夕,三年同学了,怎么说也该留几个字吧?”
他接过同学录,拿起笔——沉思,良久他才下笔:三年前,你就坐在我前面,现在,你依然是我的前桌。三年了,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只是三年后呢?三十年后呢?如果可以,希望三年后你还是我的前桌,三十年后——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大家还可以回到这里,这样坐着,请老师再给我们上节课……
时间的流逝,吞噬着一切尚在生的边缘残喘的生命,那些远去的生命,却阐述着恒古不变的传说。年轻时的刻骨铭心,尘埃落定时的思念,总盼望着花落后的花开,然而在花开之前,却怀念着走过的日子,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压抑了太久的感情,想留下美好的回忆,却像风一样逝过,只能静静地凝望,那远去的背影……
当最后一道题画上了句号,叶夕静静地走出考场,回到宿舍,而这时的宿舍一片忙碌,各自收拾打包着自己的东西,眨眼间,宿舍已变得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走出宿舍,叶夕穿过忙碌的人群向大门口走去,愉峰和眀风跟在他后面,生命也没说,叶夕在大门外的围栏坐了下去,他们分左右坐着。“有些事,有些时候,我们应该放松由它去,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从小玩到大的眀风知道叶夕此时的心情,所以开口说了那谁都明白的道理。
愉峰撮着手指:“就像歌里唱的,总认为必要遥远无期,可没想到转眼就各奔东西。”
叶夕还是没有说话,而校门口却传来了个声音:“容愉峰,还没回家啊?”大家扭头一看,是班主任,他走过来坐到愉峰旁边,拍了拍愉峰的肩膀。
“等一下就回。”
班主任看向眀风:“叶眀风,你们呢?”
“我等叶夕一起回去。”
“叶夕,你怎么了?考不好啊?”看见叶夕神情不对,班主任问了下。
叶夕微微一笑:“呵呵,可能吧,有点紧张。”
“紧张?不可能啊,平时你好像不会的啊。”班主任对叶夕说紧张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叶夕回到家,看见妈妈正和爸爸在厨房忙成一团,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叶夕的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丝丝的高兴,却又疑惑的问:“爸,妈,今天家里有客人啊?”
妈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笑了起来:“没有,只是要庆祝你初中毕业啊。你看,你最爱吃的酸甜排骨,还有啤酒鸭。”
叶夕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无奈:“初中毕业也要庆祝?爷爷呢?他在哪里啊?”
“大概去果山帮你理菊花了吧,你去叫他回来吧,看你妈煮的菜好吃还是我煮的好吃。”爸爸的厨艺可是和妈妈的有的一拼。
……
几年前,院子里的菊花长得太快,所以叶夕就把大部分移到山谷里,而山谷的四周种的都是三月李那种果树不高的果,所以菊花都张的不错,现在差不多都把山谷快长满了。
叶夕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一个90°转弯,中间有个亭子的山谷映入眼帘,山谷中,爷爷正蹲在地上替菊花除着草,他向山谷大声喊:“爷爷,妈妈喊你回去吃饭,哈哈哈……”身置大自然,叶夕显得很是兴奋。
爷爷站起来,看向谷口:“是不是考完试了?过来看下你的菊花吧。”
叶夕轻跑到爷爷身边:“呵呵,长得蛮好的,一开始还以为活不了呢。”菊花说不上娇贵,不过养起来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爷爷看向四周:“如果不管理是很容易枯死。”
叶夕顽皮地笑了起来:“呵呵……那么爷爷,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们咯。”
“哈哈哈哈……”爷爷朗爽的笑声在山谷回荡起来。
晚上天刚黑,叶夕就离开了家,落在医院楼顶,然后就静静地看星星。而这一晚的医院也刚刚好没什么事,所以彩雯一个人在医院闲逛,然后不自觉地走上了楼顶,令她吃惊的是,楼顶居然站着个人,她正打量那黑影时候,那黑影转过了身,看了看自己:“彩雯?你怎么跑上这里啊?”
听见对方一下叫出自己的名字,她愣了一下,试探地问:“叶夕?”她走到叶夕身旁“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还跑上楼顶来,怎么又穿你那套怪衣服?”
叶夕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想起自己还是吸血蝙蝠,他只好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一见面就问个不停啊?”
彩雯也只是小了笑,然后和他并排站着:“怎么?今晚不上课?”
叶夕似乎很静的说:“今天刚考完试,放假了。”
“考得怎么样啊?”她不经意的问。
叶夕这下苦笑起来:“说实在的,感觉不是很好。不说这些了,你怎么跑上这里啊?不上班?”
彩雯见他避开不谈也不追问,她看着远方的灯光:“现在没什么事,就上这里吹下风,看看夜景咯。”
叶夕轻轻叹了口气:“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可好像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聊过。”
“是啊,你每次来都是坐一下就走,我又要上班。”她似乎有点埋怨,但却不知道她埋怨些什么。
“是我太匆忙,还是你没有时间?呵呵,不过不管怎样,认识你已经是超出缘分的缘分了。”
“超出缘分的缘分?好深奥哦,你今晚怎么突然怪怪的啊?还有,可以告诉我,你——买血浆干什么了吧?”
叶夕低头看了看脚下:“还不可以。”
见叶夕这样说,彩雯似乎有点不高兴,她轻轻哼了声。叶夕以为她生气了,不由低下头看着她的脸:“生气了?”
彩雯当然不知道叶夕此时和她靠得那么近,所以她像往常一样转过脸要回答,但一转过头,她感觉好像她的嘴唇碰到了叶夕的嘴唇,一下子,都呆住了。叶夕悄悄抬起头,这下子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叶夕轻轻地说:“其实买血浆是不在情理之中的事,而和你认识又是因为买血浆,所以说认识你是超出缘分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