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酒店门口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之想缩了缩脑袋抬头就看到齐霁站在车前,百无聊赖的用鞋跟和地面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密接触。瞧见她出来,问道:“有驾照吗?”
“没有。”之想有些疑惑:“即使有也放在皮夹里被人顺走了,怎么了?”
“我喝酒了,酒精度还挺高的。”齐霁淡淡地说。
之想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深深吸了口气:“在里头可憋闷死我了,正好天气这么好,我们边散步边回去吧。”
散步回去?!
齐霁惊愕地看着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这里离家里可是有三十分钟的车程,走回去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
“不想那你就自己一个人打的回去,我要走走。”之想看都不看他,抛下这一句就往前走。
看着她的背影,从她的举动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开玩笑。大晚上的让她一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在大街上走,这绝对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权衡再三齐霁没有办法只得跟上去。
两人在大马路上一前一后亦步亦趋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在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的折磨下之想举白旗投降。
坐在石凳上,锤着小腿朝齐霁喊道:“坐一会吧,没劲了。”
齐霁从上致下俯视着她,略略讥笑:“不是要散步吗?怎么不走了?脚痛了,早就说了打的回去了,还跟我犟。”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但看在他今天一整天都被他那位新郎官同学时不时的刺激一下,还有未婚妻结婚了新郎不是他的苦逼郁闷劲需要找个源头发泄发泄,之想决定大发慈悲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无视他那句不阴不阳的嘲讽。
俯身边按摩着小脚边问道:“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齐霁一怔,她说的散步不是因为闷而是知道他的心情极糟?心里想着,行动上也随即问道:“什么?”
“喜宴上皮笑肉不笑的装了一天,刚刚包公脸的又走了一路,心情应该好多了吧。”看着他那双探究的眼睛,还有那稍微有点表情松动的脸,松了口气:“不枉我大晚上还踩着恨天高,陪着你瞎走了这么长时间。我说世界上的好姑娘多了去了,何必为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有夫之妇伤心难过,多不值得啊!”
齐霁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梅小姐的面包、爱情相对论,但是我懂,任何一种感情都不应该因为贫穷、物质而放弃。你听过有人因为贫穷而抛弃孩子,不要父母的吗?没有吧。你听过.........”
“面包、爱情、相对论。”齐霁看了看她,蹙蹙眉虽然是问但是很肯定:“你听见了。”
“恩。......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那种爱听人墙角八卦的人。“之想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冷意的齐霁:”当时我只是碰巧在阳台上吹吹风,里头太闷了。然后你们就突然出现在楼道里,我那时呆的地除了跳楼这一条路,就是走出三个人尴尬没得选了。我是被迫才被迫地听到你们的对话的,事先申明我是,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早到的。”
齐霁:“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之想耸耸肩。
不管听没听到,这件事情反正都已经落幕了,再去追究深挖也没有必要不是么!
齐霁的眼神暗了暗,坐在石凳上看着广袤无痕的天际没有吱声。
“你......”之想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卡在喉头,看着他的表情又忍回了去。
“今天谢谢你。”齐霁淡淡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从一开始知道她要嫁给陈雄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彻底清醒,不该还抱有任何幻想。现在......”
“现在也不晚啊!”把耳朵上的耳坠取下来,放到他的手上:“那就从这一刻,这件事开始醒悟,彻底丢掉吧。”
齐霁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你,你知道?”
这件事情只有他和梅琳知道,他绝不可能告诉她,相信梅琳也不会特意告诉她。
之想笑道:“从我一进去她的视线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瞥向我的耳朵,我可不会自恋的以为她是觉得我的耳朵漂亮,才一直打量。还有我不知道今天早上你给我这对耳坠到底处于什么目的,但事实证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照着原定计划走,没有任何改变。So......死心吧。”
看着躺在手心里还在微凉、发着光的水晶耳坠,它的光芒就像当日摆放在展示台上一样耀眼,却没有当天买它时的价值。
“是应该死心,放下了。”起身把耳坠挂在树梢上,任它独自摇荡。
买它的时候一波三折,看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有他还傻傻的执着的努力着。
——
两人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齐霁一直安静的跟在后面没有开口的意思。之想突然停下脚步,张开双臂问:“走也走累了,要不要换种方式放松心情?”
齐霁不解:“换种方式?”
“对!”
公交站?
他们要坐公交车吗?
“有没有零钱?”
“有。”齐霁从口袋里掏出皮夹,递给之想。
之想从皮夹里抽了两张一块钱的纸币,自己留了一张把皮夹和另一块重新递给了齐霁。
“给。”
齐霁从她的手上接过了皮夹,手无意地碰到了她的手。
之想一愣,连忙缩回手,齐霁也赶忙把皮夹放回口袋,侧对着她,眼睛注视着公车来的方向。
“上车吧。”
说完快他一步的上了车,齐霁来不及多问也跟在她后面上车,末班车上的人总是少的可怜,一上车两人就找到位置坐下。
公车停靠了两三站后,齐霁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之想一刚来R县不到两个月的女孩子,光住院就住了半个月连路估摸着都还没认清楚呢,这,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行道树还有楼房:“我们这是要去哪?”
之想脱了鞋子露出洁白的小脚丫,在那里做伸展运动:“不知道,走哪算哪,最远也就最后一站吧。”
最后一站?什么意思?
看着街灯繁华,车路径的地方有摆摊的,有热闹的街市,有安静的林荫小径,有并排而走的各式小车,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有个中失意的或男或女,有恩爱甜蜜的情侣夫妻。
原本疑惑的心开始渐渐有些懂她的意思了,再多的话和劝导都及不上自己的看破、顿悟、放下。
之想望向窗外的呼啸而过的行道树,感性的自语:“小的时候为了更好的照顾我们爸爸总是很忙,很忙。那个时候每当我想妈妈或是心情不好,哥哥就会带着我去爬山,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尽没眼中特别的漂亮,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可后来有人却告诉我山上的风景虽美却及不上亲身感受。”
她讲的很入迷,原来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已经不在了,一个单亲家庭的爸爸带着两个小孩一定成天为了生计忙活,无暇照顾身边的小孩。怪不得每次吃到妈妈做的饭菜她总是既难过又幸福。
偏头看着她的侧脸,星星点点的街灯透过行道树的枝叶再透过车窗撒在她的脸上,那恬静的脸庞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忧伤所掩盖。
之想突然猛地转过头来朝他咧嘴一笑,她的目光清湛有神。齐霁被她突忽其来的视线打的措手不及,眼眸局促慌乱的移开,慌张地盯着前方的椅背,紧握的拳头泄露出他此刻的紧张。
之想的声音又缓缓的传来:“他带着我就像这样坐着公交车一站一站的走走停停,看着路上的行人事物,感受万家灯火。其实远观和接触是不一样的。就像隔了层细细的薄纱,远有远的美,近有近的美。
生与死最大的区别,是死了的人永远不知道活着的人的痛苦,留下的是寂寞,带走的是遗憾。”之想看着他的眼睛,接着道:“跟他们其中的有些人一比,你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你现在只是短暂的失意卡在了死角处,难过的日子总会过去,天不会永远都是阴的,掉转方向或许前方的道路会更加豁达也说不定。”
齐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此时的车正在等红绿灯。有一对闹别扭的情侣正从他们跟前走过,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举止可以看出,男方一直在道歉。
之想对这一场景看得入迷,而齐霁却是看着之想的侧脸入迷,嘴里不自觉的喃哝了句:“你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女居然会有这种生与死的感悟。
“你说什么?”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尤其的晶亮,齐霁对上她的眼,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