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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轻松而欢快地沐浴在热水中的思思,正哼到克莱德曼《命运》中最后结尾部分的“刚…刚…刚……刚…刚刚刚……刚”时,一个冰冷的大肚子突然贴在了她搓揉得白里透红的凝脂翘臀上。这一惊,她本能地停下了嘴里的旋律,然后,旋即关掉兹兹作响的汤泉笼头,再触电般地调转身躯。可是眼睛被刘海湿住,但朦胧中她还是看清了她曾经熟悉的身躯。这家伙,怎么这么没品位!来不及多想,思思立马打开淋浴房门,一只玉腿毫不犹豫地跨到卫生间的地砖上。

重重的身体拖住了思思的后腿,那力量,她清楚一切努力将无济于事,一切倔强也不会赢得完满脱身。

胖西服先前的人样全没了,现在就是一头雄狮、野兽。他拿出的是烈焰,燃烧的是干柴……思思无力再做些什么了,一切在流水,一切在预料的逻辑中演绎着……

思思曾熟悉的要领,他现在表现出了时尚的成分,还能添加进猛烈,疯狂,翻腾,激昂……她知道,他不一样了;她更知道,他癫狂了;她还知道,自己的动物性被全面调动出来了。顺风顺水的小舟,在大海里无边漂流,漂过干旱、漂过隆冬、漂过饥饿、漂过寂寞。

一小时下来,思思静了。她猛然想起了勤勤,又一次像被电击一样地坐起。“没事的,今天只有我俩,勤勤的事事只是个引子”。思思听到了,什么没回答,继续松软地躺着,继续摆出她习惯的大字。

思思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报纸上掀起的打假风暴,那是3月15号前后的事情了。当时她似乎没有想好,今天却有了新的结论。打假持续的日子里,她觉得身边的一切还是都假。地沟油,瘦肉精,苏丹红,回收塑料以次充好,房屋、桥梁掺沙严重……我们的商品世界,真货早就敌不过虚假了。社会关系也染上虚假的因素,朋友是什么,生意是什么,亲情是什么,似乎都跟不真联系在了一起。官场更是如此,上级对下级,下级对上级,假笑、假说、假报告、假样子层出不穷。

前段时间,思思请了个烧饭阿姨。阿姨自诩厨艺超群,思思十分容易地信了。带回家,结果,一个上午下来,厨房锅碗瓢盆东倒西歪,饭菜半生不熟,用料难以入口。一个阿姨,应该属于话语相对可信的人,可这样的人,都如此不可信,身边这些书读得多点,社会资源相对丰富的人,还能不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为己谋私利?其实,我们社会之人,在外表可以装的情况下,真实总是屈指可数,而虚假一直四处蔓延。可当人,把社会属性一排除,作为动物属性的人来看,真实忽然有如神助一般。你看看社会上,有好吃的哪个不自己先吃,有好用的哪个不自己先占;有好房子抢着住,有好工作抢着霸,有大便宜抢着捞,有清纯二奶抢着玩……这世界,好像人已经越来越丢掉了本该有的真实属性,掺假快掺到了真实全无。最后,思思断定:凡动物所具备的非人或叫野蛮的属性,在人身上越来越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也许——动物世界真的要来了?不是赵忠祥解说的,而是我们自己在真实上演。

躺在床上的思思和胖西服,刚刚展现的正是动物的天然本性,原先关于跟勤勤约好谈的人性正题却早已荡然无存。思思此刻是舒爽的,剩下的,没什么可说了。胖西服也觉得该干的干完了,该说的,几乎也没了。

胖西服电话响了,声音很大,烦死人。说了什么,思思没心思听,就知道,他哦哦了两声,接着还有什么马上就签的话语。放下电话,他用手做轻柔抚摸思思额头的动作,沉思的她立马挥手果断阻击了,然后顺势抄起白色被单裹住了丰盈而美好的身子,两只眼睛朝着胖西服射出快滚的信号。

胖西服唯唯诺诺,赶紧下床穿好衣服,连该整整的西服领子和领带都没来得及,就随手关门下楼去了。

思思还继续慵懒在床上,继续想着她那无边的想。

我们常常为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而深深困惑与烦恼,不仅是我们,相信古人也没少探究过。我想,关于人生意义这个命题的岁数一定不小,至少跟中华文明史同步。从炎黄时代到今天五千年了,我们还记得那些辉煌的老祖宗,回想他们,颂扬他们,这本身不就说明了他们的人生意义宏大而久远?故此我们至今仰视如峰。现实中,一个人很难容忍自己不知道人生意义的所在,因为无意义地活下去,显然不能将人生称之为真正的人生。既然人生都不是了,那恐怕就近似畜生。话虽说得有点狠,但类似的道理却常常找上门来,搅扰着我们辗转反侧躲不过去。这到底总是件不能回避而又必须交代的人生命题。

**用自己的一生给这个问题似乎作了最好的回答,再现代和确切点说,张海迪的话语更有社会认同感,她说,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OK!这么好听的话,我老师认同,同学认同,同事认同,领导更认同,可我似乎有点不能认同的味道。但转而再看,现实中我们做的时候怎么就记不起奉献了呢?我确实很难做到,也没想过一定要做到,估计身边那些常说奉献的人也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大人的世界是混沌的,甚至狡诈的。可我们身边的年轻人,甚至小孩,小学生,他们算是一直生活在纯净空间,在主流世界观的包围之中学习和长大的。可现实中,他们嘴上赞美**张海迪,行为上却还是不断以损害他人的面目天天出现。怎么回事?意义不在了,还是意义本身就没意义?

奉献用来装扮人生,想必大家不会不接受的,可现实中的我们却少有这样意义的行为,不仅是我,你和他也基本一样。既然社会公认的榜样符号在我们身上消失,难道我们的人生就没有意义,如同畜生?记得有位思想家说过,没有思想的人如同行尸走肉。由此看来,我们只要还是个人,就必须思想。思想不是一条不归路,一直思下去没有结果能算有意义的思想?结果一旦出现,行为跟进实施,意义也就油然而生。我们必须承认,错误也是个体坚持的一种人生意义。比方说,盗窃是一种罪,但有人乐此不疲,周而复始地盗窃,他的人生意义就是盗窃更多的人,获取更多意外之财,使自己快乐。这当然不属于真善美,但仍可以是个体人生的意义所在呀。虽这行为违法加恶劣,但人类永远剔除不了盗窃之现象。做好事是一种意义,不做好事的人生难道就没有意义可言?意义不是绑架,并非人人一致,也绝不会人人一致。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坏人的正面意义就是使我们获得了教训,这本身也不能不说成一种意义呀?算是“失败乃成功之母”的又一翻版吧。

尼采说,人的一生都在追求重要感。这句话没有褒贬,很中性,想必盗窃之人应该能同意这个道理。因为盗窃的人,虽然损坏别人利益,但他是为了自己的快乐,他觉得他的快乐比别人的快乐更重要。

小时候,父母对我说,吃别人东西的孩子不好,甚至可耻。虽然天性促使我仍旧想吃,但我终下决心扳住了。于是,我开始拒绝所有外人给我的糕点、小吃。要知道,那是个物质极度匮乏,有吃就幸福的年代。我的拒绝自然让我损失不小,但换来的,不好吃,有勇气,能抵拒诱惑的能力不断受到众人的赞赏。我清楚,这种看似简单的拒绝,并非常人可以拥有的能力。对于儿童时代的我,拒绝所有人给出的香喷喷之零食和糕点,似乎成了高尚的光荣,甚至受用至今,还可以延续一辈子。当时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我知道,拒绝诱惑可以使我与众不同,可以使我在这方面变得比别人重要,更容易受人欢迎。有谁愿意接近一个天天贪念别人好处,沾染别人利益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会使周边缺乏安全感。不信你试试,一个整天找你借钱的人,想吃你两餐饭的人,是不是让你无语?

思思继续想着。动物世界中,许多幼小的生灵一降生,就会和兄弟姐妹争着吃奶抢食,这本身也是使自己变得更为重要的一种天然行为,人难道不更如此。

当今社会,无论职场、商场、政坛,哪个不个个争先,人人抢钱,目的也只有一个,我比别人更重要,我要活出重要感来。故此,我觉得,尼采说人的一生都在追求重要感,其实就是人生的终极意义所在。虽这意义不那么冠冕堂皇,也不那么积极正面,但它一直存在,甚至永恒不衰。至于奉献的美丽,那是天边的一道云彩,说起来好听,瞧起来好看,不一定不人人向往。

今晚,思思很重要,这点在她心里在她身上是有肯定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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