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很快就结束了,宾客散去,学生们该回家的回家,领导们该吃饭的去吃饭,我们教工负责打扫“战场”。
喜悦有事先离开了,金俊恩帮我把东西搬回画室就先去开车,我们约好在东门见。
我刚出教学楼往门口走,“恶势力”就把我截住了——阴魂不散的卓璞!
“小白,怎么一个人?”他笑嘻嘻的望着我,“你那个油头粉面的男朋友呢?”
我斜眼瞪他,“卓璞,麻烦你说话放尊重点,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
他还腆着脸想拽我手,“我说小白,你这几年眼光可下降了,怎么会喜欢个小白脸呢?”
我一把甩开他,“卓璞你别碰我!”
我知道自己力气敌不过他,赶紧朝门口跑去,他竟然还赶上我拉扯着不放!
这可是在我的单位!我的同事学生在看着!这么纠缠下去我就都快无地自容了!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慌乱间我都没注意身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杨尔闻打开车门径直走下来,把我护在身后。
我躲在他高大的背后,双手紧紧地攥在他的腰际,低头抵在他宽阔的背上尽量深呼吸……
达尔文,谢谢你又一次,在我最无助的时刻挺身而出,像个勇敢的骑士保护了我!
“彩钕,你先上车。”他偏头温柔的对我说。
“嗯。”我乖乖的钻进最近的后座。
关紧车门的那一刻,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安心和踏实。
无论卓璞那个混蛋会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一丝都不在乎了。
我累了,倦了,像是一个在茫茫大洋里独自游了几十年的流浪者,我只是紧抱着杨尔闻驾驶座的头枕,把脸贴在后面,不停地呼吸……
杨尔闻上车时我才坐好,他从后视镜问我,“你去哪,我送你。”
我想说天涯海角。理智却提醒我已经和金俊恩约好。
我恨我的理智,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我和朋友约好了在东门见,他还没到,要不我下去吧。”我只好说。
“哦,我也不急,那就先靠边停等你朋友来接你吧。”杨尔闻体贴地说。
他不问我刚才是谁,为什么,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这么一前一后静静地坐着,而我渴望就这么和他黑夜白昼,天长地久……
我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彩钕,谢谢你安排今天的活动,今天很好。”
今天很好是什么意思?是说你玩得好?还是和那些局长领导们聊得好?
“不谢,我还没谢谢你呢。”我的声音发涩。
我突然很有冲动,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物理考试的事情。
可还没酝酿好,手机铃声就想了,是金俊恩,他说他到东门口了,我按下车窗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奥迪。
“还是红豆……”杨尔闻喃喃的说,他在后视镜冲我微笑,“男朋友来了?”
我连忙辩解:“他不是我男朋友,真不是!”这个一时半会儿怎么解释的清楚!
然后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杨尔闻你记得我毕业时唱过《红豆》这首歌吗?”
话一出口,他一怔。
我光速就后悔了,连再见都没说就匆匆逃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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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俊恩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忿忿不平!难道现在富二代遍地都是了吗?
怎么连电视台新进员工都开着奥迪?我再不懂车,也知道这“四个圈”不会便宜。
“小金,你这车多钱呀?”我摸摸座椅。
“办好了60出头,”他倒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
“这么贵呀!”我觉得代步而已,太奢侈了吧。再说喜悦一年也就10万,小金的收入怎么着也买不起这个吧。
“家里的,”他淡淡的说“而且你刚才坐的那辆,起码是这辆的四倍。”
啊?我咂舌!“什么车那么贵呀?”我怎么没注意。
“5.0的顶配捷豹XJ,”他看来比较懂,“车型很新,全市估计目前不出十辆。”
杨尔闻的车……在一个七八百万人口的城市排的上前十?
我知道从理论上讲全完不是这样,但我当下感觉只有一个……
天呐!!!求求你,让杨尔闻只是个司机吧!!!!!!!!!!
我脑子胡思乱想的很。连小金和我说什么都没注意。
“白姐?”他扭头叫我。
“啊?”我还没祈祷完天上的神明呢。
“估计你也饿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吧。”他诚心邀我。
“都好。”不提还不觉得,一提吃,我肚子马上饿得叫了~~~
这还是第一次和金俊恩正经坐下吃个饭,虽然年纪小,可是举手投足就看得出是个有教养很得体的男孩子。
我想他道谢,今天完全是帮我的忙占用他的时间,一定要我请客,他却怎么都不肯。
“白姐,喜悦为这事来找我,我其实很高兴,虽然是假装你的男朋友,不是她的,但能和她一起,我就觉得开心。”金俊恩非常直爽的说。
我心想这孩子还不死心呢,只好敷衍“小金你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但是喜悦觉得你们不合适,你知道吗?”
他笑了,“喜悦是觉得我年纪小,她只是觉得‘姐弟恋’不合适罢了;难道人的责任心就靠年纪来决定?44的人就一定比24岁的人重感情?”
这当然不是了,可我不能附和他,喜悦会打死我的!我反问道——
“但你才24岁,你对她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呢?你能迅速承担一个家庭,能再过十几年她老了你不后悔?”
金俊恩有备而来,“白姐,我现在确实没有结婚的计划,但是我们在一起以后,要是她想嫁给我我一定会娶她。再说,人做什么选择能保证不后悔呢?我怎么会因为担心好几十年后的一种未必会有的可能性,而直接就否定掉现在的感情?”
我真的无法辩解,我要说这是“人之常情”,男人通病。
可是不也有那么些男人,即使妻子病了,残了,甚至不在了,也都此生不渝吗?
小金继续说道:“我知道她觉得我不成熟,我已经向领导请示了,派我到荀野镇做调查记者,锻炼一下。”
“荀野?”我顿时感觉满目荒凉,“那不是全省最穷的地区吗?你们做美食专栏的去干嘛?”
“同事发现现在本市餐饮的地沟油、工业盐酱油基本上都是从荀野流出的,台里准备做一个专题跟踪报道,我就申请了。”他说得倒轻松。
“去那种目无法纪的地方做实地暗访是很危险的,”我问他,“喜悦知道这事吗?”
“我没和她说,我一个大男人要做什么工作没有必要让她担心,”他全然不在乎,“白姐,我和你说这事是因为有东西托你转交给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你把这个转交给她吧,周一上班我就要准备出发了,估计见不到她。谢了。”
我接过来装好,郑重的嘱咐他:“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人身安全最重要!等你到了给她打电话吧。”
可能是我们80后对90后的成见吧,总是觉得这群孩子扶不起来,就像当初70后对我们的评价,好像整个世界都要毁在我们手上了。
这种敌意,真的是很滑稽,也很无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