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开始了一种生活,哪怕这种生活是你以前一直想往的,也会在时间的蹉跎下,让你感觉无比的厌倦。
陈吉在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这样。没穿越以前,陈吉希望自己能去当兵,拥有军人一样的身体素质。可是,当经过了柯特的训练,陈吉觉得也就那样。自己还是普通人。
现在,离陈吉第一天开始训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晨跑,开工。劈柴。打杂。吃饭。打杂。休息。然后再训练……
陈吉已经能掐准时间回到饭馆了。显然头一个月一天比一天起得早。每每掐不准时间回来。总是会晚那么一点点。第二个月,起床的时间比上个月一天晚过一天。直到现在,陈吉已经能根据自己的体能来判断,何时该折回了。
奥狄斯掌柜也越来越关心陈吉了。偶尔会和陈吉讲讲经营,人生道理,为人处世。虽然陈吉都懂,但还是很感激掌柜。奥狄斯每个月给陈吉发的两个银板薪水,在这个世界,很少很少。很多人,吃一顿上好的酒菜,就会花上一两个金币。陈吉也知道老板肯定是压榨了自己的劳动力的。可是陈吉不想说出来。陈吉不缺钱,也不缺其他东西。奥狄斯会在陈吉觉察到需要某些东西之前,让欧姆送过来。
两个月的相处,陈吉从欧姆那里听到过关于奥狄斯的事迹。
很久以前,奥狄斯是个行走商人,穿梭在帝国和各个王国之间。也算是小有财势。直到有一天,得罪了某位大人物,才不做行商了。跑到现在的这个地方,做起了小本买卖。奥狄斯没有亲人。已经被那位大人物所杀……
陈吉没去问奥狄斯为什么会得罪那位大人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经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隐私。
偶尔陈吉会和欧姆谈谈天,说上几句话。欧姆现在已经不讨厌陈吉了。也不觉得陈吉脏,偶尔会搂着陈吉的肩膀,说今天来吃的谁谁谁是大角色,谁谁谁昨天和谁谁谁的老婆劈腿。前街的谁家小女屁股很大,能生娃……
时光如箭,遥看很远,却刹那眼前。
六年时间过去了。
陈吉十六岁成年了。现在的陈吉,身高已经一米六八了,身板很少壮硕。再长长,就能到一米七。按老科特说的,到二十岁,陈吉能到两米,成为一个大汉。
这六年,陈吉很是厌倦。每天都是晨跑劈柴吃饭,还有和欧姆聊天打屁。没有变化过。欧姆也长出了络腮胡子,身板也开始蜕变成壮年。奥狄斯也越来越胖了,这六年,奥狄斯没给陈吉涨过薪水,依旧是两个银板。但是陈吉住的柴房变了。窗户下的那一堆柴已经被厨房那个小厮搬走了。现在陈吉的房间很干净,大板床也开始变了,老板给了陈吉几块大破布。垫在板床下面,上面铺着一块很好看的碎花布,再就是一床薄薄的凉毯。
照常,鸡鸣刚起,老科特就叫醒陈吉,两分钟内穿戴洗漱完毕,开始晨跑。天刚透亮,陈吉的右脚踏上了饭馆门口的台阶。可是,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欧姆今天没有在打扫卫生,饭馆的门没开。
陈吉打开店门,开始打扫,掌柜出来随便问了声,陈吉说欧姆不在,可能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就没了下文。
厨房依旧忙,那个配菜的伙计被奥狄斯叫到大堂服侍客人去了。陈吉劈完拆就开始帮厨师打杂。偶尔菜单多的话,陈吉也会炒几个菜。这六年陈吉忙里偷闲,从厨师那里偷师不少。下午休息的时候欧姆还是没回来,陈吉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眼睛凝望着渐渐西下的骄阳,生活是那么的无趣,有事那么的惬意。
傍晚,客人非常多,陈吉不知道是哪路客人来吃饭了。点了很多很多大菜,忙的连擦汗都要拿着菜刀擦。
菜一个个的被传出大堂,陈吉和胖子厨师也开始慢慢的轻松起来。刚拿起瓢准备灌一口凉水,陈吉就听到大堂外的嘈杂声,然后就是惊叫声,怒骂声……
陈吉来到大堂的时候,大堂里已经没有了人,只有满地散乱的桌子和条凳。以及,奥狄斯和厨房小厮的的尸体……
陈吉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惊骇,死人陈吉见多了,哪怕死尸脸上再多表情,也不会让陈吉动容……,陈吉在地球的时候,老家地震……
心里传来一股躁动,好像是怒火,又好像是叹息。陈吉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以前看到灾难后的场景,陈吉会哭,可是现在,陈吉好像找不到哭的感觉。
把奥狄斯的尸体从地上扶起,躺坐这靠在柜台前,陈吉看着奥狄斯,胖胖的脑袋上,头发是那么的凌乱,眼睛仍然圆睁着,显然死前很是愤怒,陈吉伸手抚上奥狄斯的额头,拂过眼睑……
这个胖子掌柜现在显得很安详,只是脸上没有了笑容,脸上的肥肉显然因为愤怒,产生了些许变化……
厨师也出来了,没有说话,看到奥狄斯的尸体以后,厨师走向柜台,打开柜台抽屉,从里面拿出钱,走了,没有回头哪怕看多一眼。他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工资,五个金币。
望着厨师远去的背影,陈吉感觉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可笑,和地球一样的可笑。又是那么的真实,你给我钱,我给你出力,你不能再给我钱,我就另谋生路。不管你死活与否,只有自己活着,那才是真。
虽然奥狄斯已经可能也活不了几年了,可是陈吉觉得他不该这么死。但是他还是死了,死因不明,可是,陈吉却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金钱,能使人产生贪欲,当诱惑力达到自己无法抵御的时候,人就开始堕落,世间皆是如此。
这时候的陈吉想到了前世的一句话,兄弟,没有所谓的义气不义气,只是看有没有与义气等同的筹码。爱情,没有所谓的忠贞不忠贞,只看又没出够足够的金钱……
陈吉在柴房门口挖了两个坑,一大一小,奥狄斯住进了大房子,那个小厮住进了小房子……。来到大堂,陈吉开始打扫,扶起桌子,码好条凳,不理会大门口的街坊,关好门,陈吉回到了自己的柴房。
陈吉还要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躺在床上,陈吉回想着,这几年来,奥狄斯以及小厮对自己的一言一语。
“小家伙,来,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不要乱用……”
“小家伙,冷不冷啊,来,刚叫欧姆给你买了条好的铺盖,晚上睡觉盖上会暖很多”
“小家伙,床板硬不硬?嘿嘿,那天有个老妈子在扔东西,看到几块破布,我捡回来了,你拿去垫上。可能会软一点”
“那个谁,把老姜洗几块出来”
“那个谁,今天有订桌,多劈一百条木桩”
“那个谁,把刀磨一下”
小家伙,那个谁……
躺在床上,陈吉想着六年来,奥狄斯和厨房杂役跟自己的一点一滴。平时陈吉没觉得什么,天天都见面,没在意过什么……
可是当人死了以后,就会开始怀念。陈吉也开始怀念了,怀念奥狄斯那肥胖的脸,带着万精油般的笑容。怀念厨房小厮流着汗给陈吉敷药的表情。怀念……
陈吉慢慢的睡去,意识渐渐的模糊,在即将睡着的一刹那,陈吉的嘴角勾起了意思笑意。
明天,是一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