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便是通过我在伍元的两个家收集到的资料,和伍元告诉我的信息,我用自己的方式将伍元小时候到从学校走向社会的经历重现出来。
因为毕竟是以小说的方式表现的,所以避免不了融入一些别的什么元素,请勿对号入座。
【余华说,希望就好似夜空的繁星,多而闪亮,但却是一种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而我想要说的是,倘若余华能够多活几年,他定然会在这句话后面加上一句,特别是天空被废气烟尘笼罩的今天,就连繁星都不再闪亮。】
余华在余家众多兄弟姐妹间,排行最小。两个姐姐嫁在了不远的本地,而余华的两个哥哥,是双胞胎,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一辈子都没结婚。
余华年轻的时候,学过木匠、练过书法、跳着担子下乡卖过白酒糖饼,跑过外地下过海,可谓是挥洒过热血、扛过重梁,也是因此,几年折腾下来,余华也攒下不少钱,回到老家,盖了一座全村第一座砖瓦房。
对于上个世纪90年代,S省某个偏僻的小村落来说,人们对于砖瓦房的概念就好似现在人们对于海滨别墅的向往,因此,余华一度成为村里所有老人鞭策年轻人的标杆。
92年的一个春天,余华在好心邻居的介绍下,和一个邻村的大姑娘相识,两人一见钟情,并且很快在同年结婚。
93年的一个盛夏天,余华当父亲了。余华给他的儿子取名叫余立洪。
从伍元的话语中,我能体会出,他的亲生父亲曾寄予他身上很大的希望,因此我对余华为何对伍元取上这样的一个名字,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但在我打听遍所有的知情人士后,所有人都认为,余华所受的教育程度比较高,对于伍元的这个名字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很有深意的,但他们之中却无一人能够说出这个深意究竟在哪儿。
当我找到余华家,见到余华迄今为止还唯一在世的兄弟时,大叔操着浓厚的乡下口音告诉我:“关于这个,他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绝对和当年发生的某一件大事有关。”
回到旅馆后,我打开电脑,在网上四处搜索着有关于93年发生的大事件,但因为年代久远,所能搜索到的结果都太过模糊,并且,我几乎浏览过所有有可能的搜索结果,但都没发现和“洪”字有关的事件。
因此,关于“立洪”这一名字的搜索,我暂时只能告一段落。
不知在何种情绪的驱动下,第二天,我再度回到这个村落,请求大叔带我去余华的坟前看看。
我原本以为这会很难,没想大叔很爽快地便答应了。
我还记得伍元对我说过的一番话——
伍元说,小时候他最怕的就是父亲,虽然他体会得到父亲很爱他,但父亲对他却很严格,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开始逼他学写字学习,对于这些,直到他很久以后才体会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可那时,他还太小,根本体会不到父亲的这一份心,所以一提到写字学习就哭,父亲的脾气很暴躁,他一哭便会挨打。小时候,他觉得父亲就是天,能够撑起他的所有,但一旦发起怒来,也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所以,当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他每每路过父亲的坟前,父亲都好像还活着一样盯着他。
来到坟前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遍地的杂草,还有歪歪斜斜的几块坟石胡乱堆积在一起。而且看这荒芜的样子,我猜想恐怕好些年没人来为他上过坟了。
如今站在坟前,默默注视着余华的坟墓,我在想,倘若真如伍元所说,余华真的在天有灵,看着这十多年来的事情,不知他此时该作何感想。
我没有体会到伍元所说的那种无形的威压,与之相反的是,我体会到了一种莫大的凄凉感。
“余华他是死不瞑目啊!”大叔回忆道,“当初他死的时候,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让他合不上眼,我们还在猜想,他到死都放不下洪儿。”
我扬起头来,看向天际,此时的我,好似真的看到了一双临死都不愿闭上、倔强的双眼,我心中默叹:“余华,你究竟放不下什么呢?还是说,你想要看清什么呢?”
“伍元……余立洪跟随他母亲改嫁去了新家,你们怨恨过他们吗?”我试探性问道。
“生气当然是无可避免的,但怨恨又从何谈起呢?”大叔苦涩一笑,道,“你能来到这里,洪儿应该也把我们家的情况给你说了吧!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老的老了,死的也该死了,可他们孤儿寡母的,一个年轻,一个还小,他们的生活总不该受到我们的拖累。作为长辈的,何尝不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些呢?”
“可你们怎么不想想在那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里,伍元是如何走过这些年的呢?”听到大叔的话,我险些就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看到大叔黯淡的神情和微微红润的眼角,我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下去。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我在这个村子都没能待多久,直到临走前,大叔突然拉住我的手,问道:“你真的不是洪儿吗?”
天,伍元究竟多久没回来过了?他竟然连自己的侄子都分辨不出来了!不过直到此时,我才了解到,这大叔不但身体不好,连眼睛都开始看不清楚了。
但眼下,我却没生出多少怜悯心,毕竟我连自己都快怜悯不起了,这便是我现在所认识的现实。
我转过身,把大叔扶回家,看了看已然有了二十余年、被无数小洋房挤在中间的、满屋都是鸡鸭的老旧砖瓦房,才说了一句:“等有时间了,我一定告诉余立洪,让他回来看看您。”
说实在的,离开村子的时候,我还有些淡淡的失落。伍元对我说过,他在小时候,有过一个很要好的青梅竹马,这才是我这次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要知道,一对青梅竹马因为男方家庭原因,而分隔十多年,再度相遇,那是一个多么好的逢炒必火的题材啊!
但我把村子转了一大半,竹子倒是见到了不少,可青梅和马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