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李靖与红拂女成亲之后,自然是如胶似漆,恩爱无比。上官彦在这瀛海居的这段日子里,不仅对大隋的地理概况、风土人情、生活习性、条规条令等各个方面有了初步了解,而且在虬髯客的帮助下学会了简单的弓马骑射,再加上来自现代,集古今中外近五千前的智慧于一身,愈发显的成熟自信,每每出言,总有精辟独到之处。而虬髯客上次听上官彦说太原李渊当有天下,于是想百般结交李渊。
被誉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的长安位于渭河流域中部关中盆地,东据函潼之阻,表以太华之山,西界关陇之险,背以终南之屏。历史上的周、秦、汉定都于此后都不断进行扩建,到了隋朝更是大兴土木,全力营建,数十年之间,长安已经成为天下都会之首。可能是在瀛海居憋久了,上官彦与李靖夫妇就结伴在长安西街的集市上闲逛,感受长安城的雍容奢华。正当他们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但一看见上官彦三人走来就嘘声而散,显得十分诡异,想打听却无结果。最后还是李靖借在茶馆饮茶之时问起了店小二,店小二告诉他说“这位公子爷,你是当局者迷啊,你看你们三位这打扮,非官即富,谁敢在你们面前说那些掉脑袋的话啊?”。
“那是什么事说出来还得掉脑袋啊。”李靖马上接着问。
“好吧,看你们也不是坏人,我就跟你们说说。”店小二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后继续说,“昨晚有一道赤练之气,从西北上空如龙纹一般冲向长安,照映了半空,接着,又是平空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把朱雀门前的那个狮兽劈成了两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连皇上也知道了,还急招钦天监的官员问话呢。”店小二说的是唾沫横飞。
“竟有此事?”上官彦想不到在古代还真有这样的事,他以前一直认为这是古代人为捏造的。
“后来有一个昆仑山老道说,按照什么五纬七政的说法,这是叫‘帝星摇动,紫微换位’,是变天的前兆。”小二说的玄乎其玄。
“这么说,倒真应验了这坊间传言,这西北龙纹的参井之气难道来自太原,莫非真是上官兄所说的李渊?”这古代还是很迷信的,李靖半信半疑地对上官彦和红拂讲。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把这事告诉大哥。”
于是,三人赶紧返回了瀛海居,这时虬髯客也刚刚从外地回来,见他们三个神色匆匆地跑进来,就开口说,“二位贤弟、贤妹,如此紧急,所为何事,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们。”于是,李靖就把刚才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虬髯客。
虬髯客听后,“我也是一大早听说此事,也是为此事要找你们。”
“那大哥有何想法和安排?”上官彦当然巴不得能够见到李渊和李世民,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既然穿越到这里,谁不想一睹天颜,了却了自己人生的一桩心愿,若再来个布衣之交,岂不更好。
“我与那晋阳令刘文静颇有私交,他与李渊一家交情甚笃。数月后,杨广将要北巡,长时间停留在雁门和定襄郡,唐国公李渊正在筹备皇上北巡之事,日前,正在晋阳刘文静府上部署军民要务。我们要借这个机会去会会这个李渊,看看他是真豪杰还是假英雄。”虬髯客还真是手眼通天,连杨广的行踪也了如指掌。
“这太好了,大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上官彦兴奋地问。
“三天后一大早我们就出发,这两天我把庄中的事稍作安排。”
“好是好,我也很想会会这个李渊,只不过。。。。。”李靖吞吞吐吐的地说。
“只不过什么?”上官彦可不希望李靖拖后腿。
“公子曾向杨素举报过李渊,也由此和他有这么一个过节,一旦见面,李公子是怕冤家相见,有诸多不测之处。”红拂代李靖解释说。
“哈哈,原来三弟担心这个,说实话,我倒希望李渊放不下这段恩怨。”虬髯客一声仰天哈哈大笑,不时用手捋了那浓厚的髭须。
“大哥为何大笑?”三人不解地问。
“连三弟这般英雄人物都容不下,这李渊将来何以容纳天下。若真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辈,不仅埋没了他唐公的一世贤名,而且也并非人们所传言的那样会天命所归”虬髯客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大哥说的不无道理,但就算李渊是个君子,谁敢保证君子周围没有小人啊。”红拂不无忧虑地说。
这句话倒戳中了上官彦心上,历史上李渊并非宽宏大度之人,几次欲置李靖死地。但若直接告诉他们,那这次太原之行不久泡汤了吗。于是对虬髯客说,“弟妹所言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如,我们乔装改扮一下,我和三弟扮作大哥的书童和管家,弟妹扮作大哥的使命丫鬟,你们看此计可行?”
“此计甚妙,还是二哥想的周全。”红拂和李靖看了上官彦一眼。
“好,就这么办,只是让你等扮作我的下人多少有点委屈。既然你们都同意,三天后我们就准时出发,你们回去准备一下。”
太原的落红还没完全化作春泥,石榴已开始点头致意,在芳草萋萋和绿肥红瘦中已经传来了销匿已久的蝉鸣。一架马车和两匹骏马在太原的大街上飞驰,刚走到晋阳府门口,就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神清气爽的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候了。上官彦心里想必这既是刘文静了。
“张兄一路风尘,有失远迎,望请见谅。”四人尚未完全下地,刘文静就已快步走来迎候。
“肇仁兄(刘文静字名),你我相交多年,何必如此客气,数月不见,你愈发意气风发了。来,这是小弟给您准备的一点薄礼,你可不要客气。”
“这、这、这让我如何是好啊。”刘文静谦让道并引导着各位走进了晋阳府,下人打扮的上官彦三人也赶紧把车中的相关礼品搬进了府内。
“因公务有变,唐公昨天受副将高君雅和马邑太守王仁恭之约赴边疆襄赞军务。”
“啊,如此一来,甚是可惜,不知唐公何时回来?”虬髯客深感失望。
“因事情紧急,我也不知道唐公何时能回,不过唐公的二公子正在舍下做客,张兄不妨可以结识一下。”刘文静连忙解释说。
“既然如此,任凭肇仁兄安排便是?”虬髯客一般对官宦之家的浪荡子弟没有什么好感,心想这李家的二公子见与不见无甚紧要。
刘文静感觉到了虬髯客无所谓的表情后,马上补了几句,“张兄,切莫小看了这李家二公子,不仅有天日之表、龙凤之姿,而且腹藏天机,雅量高致,有吞天纳地之能,常以汉高自喻,非一般常人可见。”
“是吗?”一向喜好结交的虬髯客顿时来了兴趣。
“此子出生之时,李府红光罩顶、紫气盈门,后有一老道寻迹至李府,看了看此子以后对唐公讲,此子贵不可言,二十年后,能护鼎开疆、济世安民者,非此子莫属。说完飘然而去,后来唐公给此子取名为世民。”
“好、好、好,听肇仁兄一讲,兄弟我对这位李家二公子很有兴趣。”虬髯客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
富甲天下的隋杨江山,经不起遍地狼烟的折腾,一般人穷的连油灯都点不起了,更别说蜡烛了。不过这晋阳府因是官府衙门却是烛台高照,照耀的与白天无异。晚宴刚罢,刘文静与虬髯客两位手谈高手正在对弈,上官彦、李靖、红拂因此时是下人身份,只能在偏远一角远望。上官彦本就不懂这黑白之物,21世纪的消遣方式都是上网和K歌,有几个会对围棋感兴趣的,只是在好奇而又焦急地等待李世民的出现。
“哈哈,不知是肇仁兄有意让步还是棋运不错,我已经连下五局了。”虬髯客不免有点得意。
“非也,非也,张兄的棋艺出神入化,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哈哈。”刘文静也捋着胡须连声大笑。
“是什么好事,能让世叔如此高兴啊?”人未至声先传,接着走进了一位近二十岁的翩翩公子,话音刚落,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少年公子身上,只见他形貌昳丽,神采四溢,英气逼人,势不可挡,来人正是李世民,上官彦激动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让历史上任何帝王都黯然失色的千古雄主。
“原来是二公子来了,快快请坐,来人,快看茶。”刘文静立马起身作揖迎接,看他对李世民亲切而又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关系不一般。
“原来是世叔家有贵客啊,怪不得如此热闹。呵呵”接着李世民向各位拱手作揖,“晚辈李世民见过各位。”此刻,虬髯客的眼神一下都没有离开过李世民。
“客气客气,我虬髯客久仰公子很久了,肇仁兄每次在我面前谈起公子都赞不绝口,今日得见,实属荣幸。”虬髯客满脸堆笑。
“呵呵,张兄不仅文武双全、棋艺超群,而且英雄盖世、侠肝义胆,也是人中龙凤。”刘文静当李世民面前大赞虬髯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而且张大侠也精通黑白之物,不愧是同道中人。”李世民兴趣大增。
“呵呵,哪里哪里,刚才都是肇仁兄承让,我才侥幸胜出。若公子有兴趣,我们不妨秉烛手谈。”虬髯客一段谦虚之后向李世民发起了挑战,想借棋局探视对方心思的最深处。
“张兄,是我学艺不精,何来承让,倒是你和二公子是将遇良才、难分轩轾。”
寒暄一番后,李世民已经坐在榻前(这隋唐时期,家具均是低榻跪膝而坐,日本的榻榻米即由此时引进并逐步改良),说了一声“请”,两人开始在这棋盘里角力乾坤。但见这虬髯客全神贯注,撒豆成兵,霸气逼人,迅速抢占了四个角的地盘,而李世民气定神闲,抢据中腹制高处,睥睨全局,不时来个出奇制胜。看的李靖、红拂、刘文静是口瞪目呆,两人人时而凝神静思,时而自言自语,时而面露微笑,时而额头沁汗,在这方寸之中杀的昏天黑地。
“二公子棋艺神鬼莫测,我连输两局,甘拜下风。”虬髯客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那里那里,其实张大侠棋艺远在我之上,我只是借力发力、避实就虚。而已,侥幸过关罢了。
“借力发力,避实就虚?”
“第一盘张大侠携与世叔五盘皆胜的余威,有点志骄气傲,于是我就主动示弱,诱敌深入,然后再围而剿之。第二盘张大侠求胜心切,破釜沉舟,将重兵集于前线,把我压的难有喘息之机。我只好避实就虚,围魏救赵,绕道插入你的后方,然后将全盘所有力量集于一点,进而一路破关。“李世民不慌不忙地剖析他的棋理。
“后生可畏啊,棋道如人道,佩服佩服啊”虬髯客又做了一揖。
“那里那里,晚辈初出茅庐,还得各位多多指教才是。”
“二公子久居庙堂,对这天下大势想必也是洞若观火,我等倒想听听你的高论,你可不要推辞哦”虬髯客所有的铺垫都是围绕这个重点,现在终于进入正题了。
“呵呵,哪有什么高论,算小儿之见吧。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已属常理。要说这目前的形势嘛,倒与汉末三国颇为相似。”李世民一向与他人纵论大事惯了,这次也不推辞。
“怎么个相似法?”
“上威不存,反民四起,诸侯割据,遍地狼烟,社稷有倒悬之危,百姓如累卵之险,这隋失其鹿当在这五年之内,据雍、凉可图天下。”李世民望着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叹了口气。
“哈哈,唐公世受皇恩,且与独孤家族和隋杨都是累世皇亲,于公于私关系都非同一般,二公子能够毫不避讳,大谈隋序失统,让我十分佩服啊。”
“晚辈这时想的是天下大义和黎庶安危,倒没有把家义私亲放在心上。”
“好一个大仁大义,若天意有归,唐公可会取而代之?”虬髯客问的越来越直接。
“若是天命有归,民意所属,焉可不取?刘玄德仁义道德君子,不夺宗室之业,但最终荆、益之地皆归其所有。”
“好,痛快,依当今之势,汝何以取之?”虬髯客已经把自己的假想敌从李渊身上转到李世民身上了。
“三个字,隐,起、和。“
“怎么个隐、怎么个起,又怎么个和?”
“隐有三种: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潮,我们要做的是大隐,既要尊王攘夷,又要网罗英才和广聚钱粮为我所用。天下有州郡190个和县1255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就算这天下打下来了,一时之间又去哪找那么多干才去治理下面的郡县呢,所以我们要隐的未雨绸缪”
“好一个未雨绸缪。”
“第二是就是起,以百姓为基、百姓为本、百姓为源,整军备、严军纪、布仁政、宣教化,西进雍凉,然后以长安为与太原互为犄角,北结突厥、东征豫冀兖青,南下徐扬百越之地,则天下可垂矣。以隐起来多年的所有能量集中爆发,横扫八荒,席卷六合,这个起就是要起的风起云涌。”
“兵戈之利,凶器也,既是武力荡平天下,那当如何以‘和’平定天下。”
“万里长城万里空,千年和平千年梦,秦始皇的万里长城没有抵挡住匈奴南下的脚步,反而隔阂了华夏北上的雄心,虽有汉之卫、霍远击匈奴,但北方游牧民族何曾有一天安分,何也?利也。所以天下大定后,不仅轻徭薄赋施惠于百姓、还要和亲通商让利于万邦,实现内外共治,和谐共赢,则盛世不远矣。”李世民一气呵成。
只见那虬髯客瘫坐在榻上,沉吟了好一阵才说,“刚才二公子的一番宏论,真可谓是天言,我等所不及也。”
“张大侠过奖了,一时狂言,孟浪之处,还请指正”
“岂是谈资,我同时输了局内局外两盘大棋。天啊,‘既生瑜何生亮’”说毕,虬髯客喷血昏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