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霾云,堆积的透不出半丝阳光,像死神来临之前一样笼罩着天下。寒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摩天大楼之间穿梭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让行人不经打拉个寒战,一次次捂紧了裹得快要勒死的围巾,只有那不知疲倦地车辆还在有序无序地穿行,给上班期间人流原本就稀少的陆家嘴增添了一股萧瑟之气。
这样的雾霾天气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但这一切绝不会影响上官彦的心情,西装革履的他刚把客人送上车以后,抬头望望那上半截尚在云层的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得意地笑了一笑,但又步履沉重地返回了写字楼的电梯大厅里面,涮了下通行卡,按着上升按钮,回到了48层。
办公室与外面的世界绝对是两重天,灯光通明下有几分温馨但又有几分安静。经过上午签约仪式的一阵折腾后,又加上是星期五,大家在下午都明显清闲了许多,聊Q的聊Q,网购的网购,煲打电话的煲电话粥。。。。。上官彦一走出电梯,就看到素日与自己交情不错的前台谭静。
谭静笑莹莹对他说,“上官大功臣,把客人送走了,看样子今天喝的不少啊,总算圆满结束了,累了吧。”
“能不累嘛,跟踪大半年了,直到今天才签约,刚刚老板特赦我不用送客人去机场,叫公关部梁敏去送了。”上官彦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享受待遇不一样啊,2000万的大单子,忙乎半年也值了。”
“还行,我这两袖清风一肚酒精没有白灌,这叫啊,天道酬勤。嘿嘿。”
“哟哟,得瑟的不行吧,老板特意给你放十天假给予嘉奖,打算去哪厮混啊”谭静撇了撇嘴。
“早就想好了,加上元旦总共是13天假期,我要在家呆3天,睡他个昏天黑地,之后去哈尔滨看看冰雕艺术节,然后再回老家一趟看看爸妈,然后再回上海继续睡。”
“呵呵,猪一样的人猪一样的生活,受不了你,不过睡一天是一天,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有什么想法啊”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今天是12月22日,不过我不信这些,什么玛雅文明,今天除了是世界末日还是中国的冬至日,很多孤魂野鬼会出来游荡的,你自己要小心点,怕的话,叫男朋友下班后来接驾喽”。上官彦说完就向谭静挥手回自己办公室了。
此时,销售部的员工有的请假有的去拜访客户了,办公室就他一个人,上官彦懒洋洋的坐在办公桌边,拨通了几个死党的手机号码,约好了6点半去人民广场的上海歌城去鬼哭狼嚎一个晚上。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和那几个死党说好的,这么个大单子拿下来将会有20万的提成,算发了一笔小财,不破财消点灾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党。打完电话之后,上官彦摇晃着搭起来的腿,双眼仰望着天花板,现在才下午2点半,工作也完成了,老板也给自己放假了,呆在办公室没多大意思,中午陪客人已经吃饭喝的七荤八素的,加上办公室被空调吹的厉害,空气很是压抑。
他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理了理自己桌上的文件和办公用品。然后,抓起自己的提包和外套走出了销售部办公室,和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后就走出了办公区域。经过前台时,谭静从旁边传来一句话“上官经理,要回去了,你说冬至日会不会真有鬼啊,我挂的这个东西可以辟邪不?”,谭静从脖子上掏出个十字架的挂件。
“呵呵,信则有,不信则无,怕的时候口里念上官彦大菩萨,急急如律令,自然不会有事”上官彦逗着谭静边说边按了下去的电梯按钮。
“念你个大头鬼哦,出去玩别忘了带点礼物孝敬我们哈。”
“放心吧,不会忘了你们这些吃货,周末快乐,撒有那拉”.上官彦一头扎进了电梯里面。
刚到楼下,上官彦长舒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确实比里面好多了,不过风也不小,他把披着的外套穿好后扣的紧紧的,准备到黄浦江边吹吹江风,想吹吹他这满带酒气的脸。他边走边看边想,多美好的世界啊,那像世界末日,连我这咸鱼都开始翻身了,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是凤凰涅槃,一个好的开始。
大概走了近20分钟,上官彦已经跨过了陆家嘴环桥,走到东方明珠和上海国际会议中心之间,他内心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他日,寡人必将为里面的座上宾,这上海滩,当由我执牛耳”。很显然,外面的寒风与阴冷抵不过他内心激昂地澎湃,他现在已经在飘飘然了。
黄浦江边难得有这样的寂静,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的,嗖嗖的江风吹拉着岸边的花草树木无规则的在摇晃,更把江水刮的鳞**漾。当然,除了狂风的呼啸声还有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上官彦站在岸边的水泥台上,远望着对面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外滩以及机械的车水马龙,他微醺的脸彻底被江风吹醒了。面对着这散发泥土臭味、涛涛不休的浑浊江水,上官彦心里在调侃着这江水“都说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这黄浦江的水本身就不清,怎么能洗清别人。真不知道《情深深雨蒙蒙》里面的依萍是怎么想的,爬在外白渡桥想到跳下去马上要被这脏臭的水吞噬,想的就恶心,还不如服下安眠药体面的自杀。”
这时,浑厚而又悠扬的铛铛声足足响了十几秒,这是外滩的大笨钟在报时,上官彦因钟声的打扰,再次把目光从江心转移到了对面的外滩和附近的建筑物。他在想,这就是上海滩,其实也没有什么,除了楼高、人多、车多还有什么,远不如自己老家青山绿水的秀气、舒适、恬淡。但自己来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呢?还是不顾一切的拼了命似的跑到上海?自己的大脑一下子向拉闸似的把他拉回到了6年前。
2007年,自己尚未毕业,就在老家一所民办高中从事那传道授业解惑的所谓神圣职业,但四个月后,狂热的内心拒绝不了追求的挣扎与理想的呼唤,坚信自己的世界是属于大城市的。于是,当向学校提出辞职遭拒,校长下令冻结了他所有的工资后,他还是选择了净身出户,毅然像逃亡似地踏上了东去上海的列车。在没有座位的绿皮车上,他用一份报纸铺在靠近卫生间的通道边上,神情憔悴而又十分狼狈地靠着装行李的蛇皮袋上,在火车上似睡非睡地熬过了15个小时。那时的滋味只有当时才能体味,任凭现在再怎么努力都难以回味。
当火车停靠在上海南站时,他用手机给死党小龙发了个短信,“我已经到来上海了,是破釜沉舟,哥们你看着办,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好在学生时代来过上海2次,不是很完全陌生。当同学在世纪大道地铁站接到了这位来上海先斩后奏的哥们时,等待他的并没有那么乐观,几个同学还处于实习期,靠着酒店几百元的实习工资,仅勉强支持电话费和公交费,好在实习单位提供住宿。当晚,办理了上海的移动电话卡后,同学带他去外滩溜达。此时,占据上官彦心里的不是感激和兴奋,而是无边的迷茫与恐惧,想想这个国际大都市对自己来说是那么冰冷陌生,虽然高楼大厦、幢影重重,却无安身之地,油然感慨“弱水三千,而独无我一瓢”的无奈,于是,他在江边偷偷用手蘸着矿泉水写下了“东方明珠摘星人、黄浦江畔弄潮儿”几个字以自励。之后,他一想到这里就嘲笑自己很阿Q。
第二天,2个铁哥们掏出了所有家当,凑出了500元,一脸无奈得说,“兄弟,这就是你的寻梦基金,我这里宿管管的挺严的,你偶尔来挤挤没有关系,自谋多福吧,有事情电话联系。”于是,他带着自己剩下的230元和同学赞助的500元花了360元租了间最便宜的5平方米的房子,开启了找工作的慢慢之旅。期间,每天只吃3片面包和2瓶矿泉水,在熟悉路线的情况下绝不坐公交,选择走5、6里的路来回。
天无绝人之路,历经半个月的颠沛流离,终于找到了一份高校招生代表的工作,尽管这份工作不是很理想,但毕竟包吃包住,解决了燃眉之急。之后几年里,自己先后换了高校教师、文案策划、董事长助理、行政管理、市场销售等工作,但其中的几多周折几多心酸几多无奈也唯有自己能品味的出。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开始苦尽甘来,尤其是这次与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关于开展2000万的油气冶炼业务的顺利合作,就是他进入公司一年多来的扛鼎之作,自己也因此在公司里面名声大噪,老板也多次在会议上称他为大功臣,年底还将被评为2012年度优秀员工。。。。。想想这些,上官彦咧咧嘴笑了,他在笑以前的无知无畏,笑现在的春风得意,笑未来的锦绣前程,可以说,此时的上官彦彻底地陶醉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陶醉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也就在这时,突然,从天劈下一个闪电,触到了东方明珠电视塔的顶端,发出吓人的噗嗤噗嗤声,并且电光一直往下在延伸,当闪电传到电视塔最低端的那个球时,一个弯曲的电光在上官彦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时已经缠绕其身,在上官彦头晕目眩中意识到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时,一声霹雳雷响完全让他失去知觉和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