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茹儿姐姐带回来的,大概不到半个月吧……”屋里的年轻女子说道。
“廊阁倚红粉,我卿本佳人……”女子的歌声从后院的里屋传出来,打断了偏房内的谈话,只听得屋内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阿骊解开门口那个小丫头的穴道,纵身翻墙离开。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在找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羽麟珠的散片,但是柳茹儿突然的疯癫,还有……”阿骊看了看发着亮光的玉盏,继续说道,“还有,除了柳茹儿,几乎所有参加过群芳宴上的女子没有一个还在金陵的,都在群芳宴结束后,纷纷远嫁、离乡。”
“或许还有六年前那两个歌姬的离奇死亡。”尹沫望着玉盏说道,“今夜就去会会柳茹儿。”
贪嗔痴念、七情六欲,与生俱来,深入骨髓,难于克服。而羽麟珠之所以能成为魔族至圣,正是因为它代表世间的一切欲念,财富、权利、智慧、美貌……
入夜,秦淮两岸灯火通明,河上的芳园张灯结彩,喜迎散宴的宾客,未受邀的平民也竞相围观,好不热闹!
宾客们纷纷入正堂落座,虽只有少许的丝竹为伴,未有一位佳丽,但达官显贵、名士之师相互寒暄,场面也甚是热闹,这群芳宴也成了这一阶层彼此交流的好平台。芳夫人向来是不出面的,老练的文客靖台周旋其间游刃有余,只是身边未见文岭,而是本应在为散宴准备的乐师启承,由靖台引荐各色人士。
芳园船头,一席蓝衣独坐,手持青玉酒盏,举目凝望河畔人家。
“有好酒竟也不叫上我!”白衣书生文岭走到男子身旁,坐下。
竹山看向文岭淡淡一笑,仍旧回头望着河畔。
“贪杯误事啊!”文岭拿起青玉酒盏,说道。
“烟花盛有时,何须待三月。”竹山默然说着,举起酒盏,仰天大口喝着酒水。
文岭赶忙夺过竹山手中的酒盏,心疼地说道:“好酒岂是你这样糟蹋的!”回身看着竹山的颓废之姿,与平日那手持抚琴、翩翩而视的竹山公子全然判若两人,叹道,“只心一芳华,醉误难道明,难道明。”
此时的东堂看似是出奇的平波未漾,却愈发充盈着一股窒息之感。散宴虽是一班氏族权贵的主场,佳丽们只是上舞台展示才艺,迎合现场氛围,全无角逐竞比的环节,却也是打下自身支持基础的关键一局,谁都不会放任十数载的艰辛苦练于这一朝。
秀园绿萝的贴身丫头兰玲儿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玉锦绣盒,穿过走道,正迎上琅姬和丝兰一同经过走道。兰玲儿欠身向二位佳丽行礼,琅姬轻哼一声,便各行其道。
“姐姐,可见到刚才那丫头手中的绣盒?”一走进琅姬的内室,丝兰便惬惬说道。
“嗯。”琅姬漫不经心地应道,浅饮一口水,显然对丝兰所说的毫无兴趣。
“姐姐出身尊贵,自然无视这等俗贵之物。”丝兰笑意盈盈,坐到琅姬身旁,继续说道,“只是妹妹自小长于歌舞坊,满眼见的都是些俗贵之物,但如这丫头手中那般上乘质地做工的,却是从未见过。而且……那绣纹图样更是非一般富贵人家可得之物。”
丝兰见琅姬放下水杯,蹙眉深思,便继续说道:“虽然姐姐天生丽质,歌舞卓绝,但终究红尘多作弄,免不了有些人使些旁门之法,投机取巧!”
“妹妹提醒的是。”琅姬淡淡说道,“妹妹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快入宴了。”
丝兰欠身走出房间,穿过走道准备回房,期间侧眼扫了一圈其他几位佳丽的房间,却见走道尽头的一角鲜红舞衣,丝兰轻轻踱步上前。
“丝兰姐姐!”连吟着一席鲜红舞衣从走道尽头的拐道走出来,灵巧的身形显得玲珑有致。
“妹妹好兴致呀!”丝兰上下打量着连吟,“待一睹妹妹在散宴上的娇人舞姿了!”
“承姐姐吉言了!”连吟走过丝兰身边,回房。
丝兰看了看远去的连吟一眼,不屑一笑,继续走向廊道尽头,只见这个拐道死角并无特别之处,黛眉上不禁浮起一团疑云,来不及多想,也回房准备散宴了。
另一边厢,红颜整妆的柳叶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娇冶欲滴的美人儿不禁出神,许久后,满意一笑。起身穿上美艳的锦衣华服,随意地举步抬手、摇曳生姿,一个转身,层层围裹的华服将梳妆台角落上的一个桃木梳妆盒带落地上,一个用绿植编制的发饰从盒中掉出,滚落梳妆台底下。柳叶停下舞步,俯身捡起桃木梳妆盒,或许是因为泛旧的木盒与堆满显贵相赠的金银饰器显得格外扎眼,柳叶把梳妆盒丢到梳妆台侧方的一角。
秦淮河畔的灯火在黑夜的映衬下愈发闪耀,阿骊加快了抚琴的指法,原本轻奏的缓乐之声变为高调的合奏之曲,正堂的宾客纷纷停止了言语,不约而同地落座看向舞台,阿骊的琴声戛然而止,只见身着一席鲜红舞衣的连吟犹如仙子一般从舞台正中缓缓飘落……
正堂上众人无一不被台上的红衣仙子所吸引,原本这个群芳宴的大冷门——连吟怕是要一举翻身了。正堂外围的连廊上,一席青衫正翩翩而立。
“你的画工还有待加强啊!”一个爽朗的女声印入尹沫耳中,“你看,原来真人更漂亮!”青缘走道尹沫身旁,指着正堂内隐约可见的红衣舞姬说道。
尹沫浅浅一笑,转身走道船头,青缘也一同跟上。之前还在船头畅酒正酣的竹山和文岭早已回内堂参宴,此时的船头空余一个青玉酒盏,一席青衫红袂。
“其实那日你在这里的一舞更倾城。”虽是赞美之词,但在尹沫了无情感的口述下,让青缘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应声笑道:“多谢啊!我也是闲来无事玩玩罢了。”青缘低头看了看脚下悠悠的秦淮河水,继续说道:“原来其实也不好玩,呵呵。”
“那现在正玩什么呢?一定挺好玩的吧。”
“你也想一起玩吗?”青缘故作神秘地问道,“我正守着一个大宝贝!很快我就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银子,能够造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还带海景和花园!”
“哦?”
“柳叶,也就是红束!”青缘屈膝坐下,望着点点星光的天空,“其实飘摇的日子是自由,更是孤独,兜兜转转还是发现做一个平民百姓最舒坦,没有机关阴谋、血腥杀戮,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应天道自然,有时候和卖菜的大娘讨价还价,到酒肆的老板蹭点好酒,烈日暴雨的时候就只管躲在宅子里陪着花草,有喜欢的衣裳就尽管穿着,有可口的饭菜就尽管吃着……当然这就没有了我们的营生,就得有一张傍身的长期饭票,红束乐意做我的靠岸口,我何乐不为呢?现在柳叶是凤仪坊的头牌,群芳宴的热门,我自然要尽力提高她的价值了,以保障我今后的日子。”
尹沫静静听着,青缘轻描淡写的平民生活似乎已经冲淡了心头的疑惑。
“我不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请不要破坏群芳宴。”青缘带着郑重的表情说道,仿佛是守护着小狼的母狼对着猎人一般地看着尹沫。
尹沫应声点头。
“柳叶快上场了,我得回去了。”青缘转身走进船屋。
尹沫拿起系在腰间的青阳山玉简,他不知道是否希望青缘是依圣宫的人,也不知道红束与青缘之间形成了怎样的利益联盟,但他确实希望青缘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美貌芳容的价值究竟为几何,是否真的误了今生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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