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个幻境,浅辰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就完成了。在识海里微微泛着浅淡光泽的精神力薄膜完美的保护了他的意识与灵魂。
然后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发给自己的小牌子,上面跳动的时间已经成了5分刻。时间并不多了,他花了很长时间,即使他没有发觉。
男孩再次踩上了第十一块石板。
幻境,无声无息的潜入。他刚刚构建的精神防御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一般。浅辰刚刚升起的一丝愉悦自满被击得粉碎。男孩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望着面前如同真实的沙漠。他甚至呼吸到了灼热的空气,足下沙粒滚烫,阳光炽烈的晒在身上。他蹲下身,轻轻触碰,黄沙的触感分外细腻。仔细看去,在阳光下还泛着微微细碎的光。
沙粒犹如黄金的沙漠,一切都真实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幻境的说法。如果说,这是源于精神的影响,也太可怕了吧……
视觉在欺骗你,触觉在欺骗你,嗅觉在欺骗你,听觉在欺骗你……甚至连直觉都无比笃定的告诉你这里就是沙漠。如果不是记忆如此清楚的告诉他炼心塔的存在,说不定他瞬间就迷失在这么真实的一切之中。
浅辰试图把幻象从大脑里驱逐出去,却徒劳无功。许久,他才隐约发觉,自己的精神力膜,有一个地方好像破损了一点。
不再是全线压迫式的幻境入侵,而是巧妙的从不起眼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慢慢浸入,打开精神防御,不破坏整个精神防御层,而是悄然潜入。就像是大军压境千军围城与精英作战潜入刺杀的区别。
少年迅速修复了那个缺口。然后却发觉另外一边又被冲破,就这样手忙脚乱的修复、破坏,直到千疮百孔。
正在少年手忙脚乱试图弥补的时候,时间到了,他被一股柔和的传送力量送出了炼心塔。
“在第十一步吃亏了?”月痕染丝毫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样子,只是瞥了一眼上面写着十一的牌子,微皱着眉,神态很是有一点严厉的感觉,盯着浅辰,许久,才微微一笑。“没错,以你的程度,在第十一步吃亏才是正常的。辰儿,你不会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你的天赋很好,可惜你不能好好调动,你也感到了吧?第六阶突破之后再加以训练,可以弥补一些,但是要突破六阶,你只能依靠炼心塔的帮助,所以我把你带来这里。”她并没有低声的念头,只是强大的灵能早已封锁住周围的风,把声音禁锢在两人周围。
“我会好好努力的。”男孩略微恍惚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回答道。他修补好了千疮百孔的精神力膜,不,与其说是修补,不如说是重建。除此之外,他还决定让它长久的保持下去,即使它的效果并不算十分令人满意,也总是聊胜于无的了。
“好。”月痕染有些满意的样子点点头。当然,在不熟悉的人看来,她脸上的表情依然如此的严肃。
浅辰情不自禁的微微带起笑颜。
“这一份清单我交给你,一年半,我要看到上面所有人的死亡。但是因为你的属性问题,最好不要亲自出手……你懂吗?”月痕染就那么轻易的说出这种话来,眉眼微微敛着,却是十成的严肃。
“守护者……”月浅辰微微迟疑着。
“嗯?”月痕染的神色十足的不允许意见的出现。
“我会尽力的……”咬了咬下唇,显得少有的孩子气的委屈,男孩默默接过那张清单,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出来这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在打量之后,男孩却是悄悄的微笑了起来。
啊,守护者其实还是很体贴的……嗯,是这样没错。
上面所罗列的,都写出来了其取死之道。
无一不是其罪当诛之辈。
虽然可能更多是因为自己的罪羽属性问题,但也足以说明她的用心。何况、尽管自己跟随守护者学习,说起来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成为下一任守护者,但是论起来,自己并不是她名义下的弟子,她也并不是自己的导师。虽说,完全是由她来教导的自己。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她从来不说。
莲澈星有许多遗迹,千年前的灵邪之战期间,有些重伤自知无法挽回的大能者,会为自己铸造陵墓,并且留下考验与传承,但以他们的高傲,允许传承者有人教导,但绝不会允许传承者与他人有师徒关系存在。所以,师徒之间的灵能契约、也就是所谓的传承契约,是验证的重中之重。然而,不订立契约,根本没有谁会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这是为了他好,他知道。
面对少年有些发亮的目光,月痕染却是不着痕迹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多像,和当年的他们多像。只是不够年少气盛,只是不够盛气凌人,只是不够神采飞扬……他太过安静,虽说目光清澈却总是给人一种被看透的感受,这样会让他少受很多欺骗,却也会让他少去很多朋友。不过也罢了,会因为心思被看出来而恼羞成怒的,怎么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一年半时间,孩子,我给你一年半时间去这个世界到处看看,看看这人心险恶,看看这灵国的伪善面孔,看看信任与背叛,看看黑暗与光明。然后,你所做出的一切,将成为我们对你作出判断的根据。
“守护者,谢谢您。”少年清亮的声音这么说着,认真的向她鞠了一躬,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智慧。
“请您多照顾一下我母亲……我知道,她这些年偷偷来看了我许多回,但是我从来都当做没有发生。我知道灵国是因为我们这一辈的人为难神羽,无论是因为谁,作为这一代的长子,我必须负起身为兄长的责任并且给出榜样。所以,我不能破坏规矩,在训练期间和她相处……不过,我想现在训练期已经结束了,所以请您带一句话……”少年的神情有些愧疚,却平静而坚定,“我爱着我的母亲,我爱着神羽,所以我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哪怕我是暗灵罪羽,也首先是神羽月氏的一员。”
月痕染看着这个小小的少年,心底忽然有些发酸。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没有说;才这个年纪……
没人能比他做的再好了,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