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魇
“爷爷，我总是做好多好多的梦，梦里的您不见了……”
边云坐在自家门前的小秋千上，头顶是一棵不知年轮的老大树。枝头间，长满苍翠浓密的叶子，遮天蔽日。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边云好奇地转过头来……只见身后伫立着一位枯瘦的风烛老人，此刻，正对着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那老人轻轻一推，边云怀坐的小千秋便载着他往上而起，只觉一股温柔的风迎面吹来……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待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览无遗的蔚蓝天际。还有朵朵的洁白浮云，安详飘荡其上。
于是边云很快乐地笑出声来。
“哈哈……爷爷，我飞到天上喽……”
小秋千载着他在半空停留了刹那，又往后退去。等退到那老人身前时，他又是微笑着将他和他的小秋千轻轻推起。
那一刻，他又重新获得飞翔的能力。
“咯咯……爷爷，我要去看看那天有多远……”
“我要站在青天之上……”
“轰隆隆！”
一记晴天霹雳。
只见蓝天之上，突然灰暗下来。随即，风起云涌，雷鸣闪电。顿时，天地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一声“滋滋滋”的穿耳锐响，突兀回荡在耳际。又见前方空旷的田野上，蓦然撕开了一条黑色的裂缝。仿佛，有人在另一个空间，徒然用手生生撕开一样。那裂缝越撕越大，越撕越大，到了最后，竟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恐怖大黑洞。
那大黑洞望去惊心动魄，像一只满口锯牙的凶煞恶鬼，张开血盆大口。
这突发的惊变，让边云登时手足瘫软。然而还未等其有所反应，瞬即，一股磅礴的吸嘬之力就骇然间涌来。“轰隆隆！”沉重的雷鸣震破耳膜，那悬在田野之上的恐怖大黑洞，竟然慢慢旋转了起来。
阴风大作。
此刻天地之间，轰然卷起了弥天的沙尘风暴。狂卷残云，滚滚翻涌。大地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部被卷到半空之上，然后疯狂地旋转起来。只不消片刻，便尽数被那股沛不可挡的吸嘬之力疯狂吞噬进去。
边云霍然变色，大声哭喊起来，双手死死抓紧那架小秋千。
然而轰鸣狂啸的浩大风雷声，瞬间就将其惊喊所淹没。
“爷爷！！！！！”
边云像是在狂风里飘荡的树叶，猛烈摇晃，左右摇摆。只见大地上，田野上，所有的青草石头都被气流卷到半空之中。然后激烈地旋转，最后又是迅猛地被那恐怖的大黑洞吞噬了进去。
老人一不小心，踉跄跌倒。边云惊恐地伸过手去，却没能抓住他。此际大地之上正在剧烈摇晃，那枯瘦的老人迅即便被狂风卷起。在田野上，在大地上，一路翻翻滚滚，最后同样被卷到半空之上。
“爷爷！！！！！！！！！”
边云大哭嘶吼，心头腾起欲死的绝望。
那是他挚爱的人啊！
只见边云毅然松开了那架小千秋，疯狂地向那被卷到半空之中的老人，追扑过去。然而，前方那个阴森森的大黑洞，似乎知道了他的到来，竟突然生出一股反弹的气流，将其向后倒卷而去，硬生生将其爷孙俩吹散扯开！
“不！！！！！！！！！！”
疯狂的吸嘬之力，将半空中的老人越卷越远，越卷越远。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眼看就要被卷入大黑洞之中。此刻任凭边云如何努力挣扎狂嘶哭喊，他亦只能像是在巨渊汪洋里的一叶小孤舟，被吹得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
“轰隆隆！”
一句惊天雷鸣，骇然炸响。
边云只觉耳际间，传来滚滚雷涛，几欲让其血肉爆破，模糊不堪……
而那在暴风里，疯狂旋转的枯瘦老人，在下一刻，瞬即就被吸入到恐怖的大黑洞之中。
“不要！！！！！！！！！！！！！！！！！”
一声被滚滚雷鸣所湮没的绝喊，使得边云，霍然就睁开了眼睛！
……
……
满天繁星，分布夜空。
只见黑夜仍未褪去，这古老的森林里，巨木参天。树冠之上，洒落零碎摇晃的光影。
夜风习习，虫鸣幽幽。伴随凄凄切切的冰冷，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弥漫寂寥的私语。
莽莽四野的古老森林，又如一副优美的画卷，安静而落寞。
边云惊魂未定，汗出如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一个慑人心神的噩梦，犹在脑海，久久未散，亦难借言词去形容。只有“呼呼”地大口喘气，让其慢慢消失。待清醒过来时，这才发现，衣衫已被汗水与雾霭染得通身湿透。
一阵冷风悄然吹过，再无睡意。
夜雾飘荡，纵是在黑夜里，仍然缥缈不止。
边云稍微转动了一下身体，旋即就传来一阵麻麻痒痒的酸痛。于是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胸口……只觉此刻伤口上，疼痛竟然褪去了许多。虽还有疼痛传来，但在这一觉之下，却让其好受多了。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用手肘上的衣服，粗略往脸上抹了几下。也不知那些是汗水那些是雾水，但在一阵风拂过之后，登时就令其完完全全地清醒了过来。
眼下再无睡意，也不清楚黎明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粗算了一下，想来也不远了罢。
继而又转过头去，往周遭黑暗搜察起来……
此时除了虫鸣风声之外，剩下的，只有那在林间不停地摇晃着的细碎光影。
这古老的森林，看去依然静悄悄的。
边云没有起来走动的意思，他现在受伤重伤，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痊愈过来。他亦不可能再落到地面之上，虽然这会将他困在树上，消耗一些时日，但总不能再动了筋骨，让伤口再度复发。
当下，也只能摘些养魂果来填下肚子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迷恋上了这青色的果子，那种精神奕奕的感觉，几让他着迷。虽然他也不太信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类缥缈传言。只是其运气确不至于太差，至少此刻有可解燃眉之急的食物。
将颇为沉重的养魂果拿至手中，转动两下，不再有所顾虑，一口就咬了下去。
……
如果此刻被那些修真门派里的炼丹大师，或者修道之人看到这般情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
安安静静躺在干硬的树床上，在吃下几个养魂果之后，边云多了几分精神，面色亦有几分血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惨败死灰，心神难抑。他自有所感，也许此刻，便是他这几天以来最为平静的时刻。
即便胸膛重伤，但在这渺无人烟的荒野绝地里，总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如暴风雨存活下来的幸运蜉蝣，冷静地去思考更多接下来的磨难。
……
这不知不觉间，边云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将视线落在黑暗之中，那不停摇晃的光影里。
心念外游，思绪所及……
“索……”
一声突兀的响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边云察觉到周围的虫鸣，似乎在断断续续之间突然就变得愈发安静起来。
最后，竟然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此刻还未天亮！
心头一跳，汗毛竖立，这和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
边云浑然清醒过来！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又作声不得。只好安安静静地躺在树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耳朵即刻竖起，细细观听起来。
夜色幽幽，雾霭轻柔飘荡……
突地，在黑暗的深处，再度传来“索索索……”的声响！也不知是人，还是鬼！这兀自出现的声音，听去极不相衬，非常刺耳！边云的瞳孔猛地收缩，面色霎那间又变得苍白起来，冷汗竟也涔涔而下！
那声响，似乎是脚步踩在地面的枯叶上，所摩擦出来的。
“索索索……”
它，在向他靠近！
边云汗毛倒立，头皮发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
那声响突然安静了下来！
除了低低切切的冷风声，边云只觉此刻耳边凉飕飕的。
“扑通扑通……”
硬试着去壮大自己的胆子，告诉自己是在吓自己。在这样安慰自己之后，边云这下又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转过头，往周围的黑暗搜望而去……
然而，周遭却是出奇的安静。那一双在黑暗之中的眼睛，仿佛也躲在某个阴暗地方，正幽幽地注视着自己。纵是他经历过了这弥天的劫难后，但此刻隐藏在本性之中的恐惧，仍是爆发了出来。
使得他心脏“扑通扑通”地猛乱狂跳。
夜风凄凉，黑暗的古老森林，细碎的光影不停摇晃。
边云此刻多么希望黎明快点到来，因为这种压抑，几欲让他发狂！
“索索索……”
突然，那声响再度响起，兀自迸裂出来。
那一刻，边云只觉心跳与呼吸，瞬间就凝固住了！
他的鸡皮疙瘩，骇然暴起，这种恐怖的感觉，差点就让其瘫软过去！
但是，一切又在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竟是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而这种让人可怖发冷的感觉，就近在咫尺。边云使出了可能是他这七年来最大的勇气，毅然转头过头去，再度往附近的黑暗搜寻而去……
瞬间，他的眼珠就骇然鼓起，一股毛骨悚然又心惊肉跳的感觉疯狂腾起！
只见在刺魂树的树下，有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馒头写这一章的最后，是在深夜，差点就吓哭了，呜呜……快收藏一下，安慰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