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么说定了!”莲城抢先一步回答。
颜路点头,道:“如此,就这么定吧。不过,比试内容却要更换,你们之中有人年龄尚小,怕是还未涉足射御,不若换成筑球之艺,如何?”
话毕众人脸色有喜有忧,天明更是忙不迭矣地点头道:“对啊对啊,我还不会骑马呢?”
“你居然不会骑马?”莲城吃惊道:“那你……你长这么大都是靠脚走路的吗?”
少羽拍了拍莲城的肩膀安慰道:“冷静啊子城,咱们的小弟若是样样技艺都精通的话,咱们这做大哥的日后还有何事可做,是吧?”
莲城的目光从装鹌鹑的天明身上挪开,落在了陈平身上,问道:“别跟我说你也不会啊?”
陈平被逼视得直擦冷汗,连连点头道:“略通,略通!”
待莲城的脸色稍霁,一旁纯粹凑热闹的花不破和子宁两人才插嘴道:“我们二人闲暇时会来给冯师傅帮忙,因此懂些骑射之道。”
对手那方却是乱糟糟的一团,最终看起来稍年长的子思上前,一礼后开口道:“我等并无异议,就以筑球定胜负。”
刘子慕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筑球有什么好比的,哪有马球来得好玩刺激……”
颜路无视他的声音望向了三小强一方,少羽看了看一脸不悦的莲城,只得上前一礼,道:“一切听从二师公安排!”
“如此就随我去筑球场吧。”
颜路转身领着看热闹的弟子向不远处的筑球场而去,剩下的对阵双方顾忌着张良在场虽没放狠话,眼神却很是厮杀了一翻才各自离去。
三小强一行落后一步,走在我与张良前方,广袖下张良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含笑朝我示意:要不要帮忙?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下前方的人群,示意道:大庭广众的,你注意下影响!
张良的手指挠了挠我的手心,这才松了开来,好在衣袖宽大,行走间彼此会有牵连不至被人发现。
看着他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本正经,我真是怀疑自己上了贼船。
筑球,就是后世演化的足球,也称之为蹴鞠,是古代本就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只有贵族或是富人才有条件打马球。
看着天明激动又忐忑的神情,我打趣道:“子明同学,你玩过筑球吗?”
“慕容老大,你看不起人是吧……”天明被踩了尾巴一样提高了声音,炫耀道:“不就是踢球吗,我三岁时就玩得很在行了!”
你恐怕根本不知道你三岁时在哪里吧?
我也不拆穿,朝他眨眼鼓励道:“我也觉得筑球不如马球来得有意思,子明待会儿可不要脚下留情哦!”
天明甚是认同地点头,道:“放心吧,有本……大侠在,保证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子明有进步,这回居然没把成语用错,加以时日定可出口成章!”张良也称赞道。
“是吗?我有这么优秀吗?”单纯的少年挠了挠脑袋,却不在忐忑。
“你很优秀,”我肯定道:“只是别人还没发现罢了,你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秘密,可不要随意告诉别人!”
天明连连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快去吧,等你们胜利了,有好吃的点心做奖赏!”张良鼓励地拍拍他们肩膀,“快去跟你的队友商量一下战术,好好表现!”
看着天明追上莲城少羽一副急着表现的样子,我揶揄道:“以前只听过舌灿莲花一词,没想到今日会在子房处大开眼界!”
张良目光平视着前方,随口答道:“无他,妇唱夫随罢了!”
我噎了一下,真是挖了个坑却把自己给埋了,再听见了张良低沉的笑声,更是一阵气急。
“阿离,待会儿你我一同去荀师叔处用膳可好?”张良略顿了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虽有些气闷,可想到荀夫子在我生病期间开药问诊,我怎么也得去道声谢,就点了头,道:“好。”
我和张良走在最后,当二人赶到筑球场时,颜路已经坐在了长案前,案上摆了香炉,香已点燃计时已经开始。
此时的蹴鞠跟后世还有些不同,球场两端没有球门,只在中场竖了高高的牌坊,中间挖了比足球稍大些的洞,被称为风洞,进球可得分。规矩跟后世大同小异,对战双方先挑场地,必须在对方场地把球踢进风洞得分才算有效。
我跟着张良在颜路身侧站定,未久,颜路问道:“子房看这场中之势,哪方能获胜?”
“平分秋色。”张良看着场中奔跑的少年,平静地答道。
场中,莲城、少羽、天明、陈平、花不弃五人一队,子宁后补,另一方,子慕、子思、子辉、子健、子楚五人一队,多人候补。就目前来看,场中形势是莲城天明一方主动出击,另一方被动防守,可比分相差无几,不是进攻不够犀利,而是防守太过牢固。
“哦?何以见得?”颜路打开扇子摇了摇,轻风带动他的额发飘动起伏,让人看了就觉清凉。
张良没回答颜路,反把问题丢给了我,道:“阿离以为哪方胜算大些?”
我扫了他一眼,道:“反正不会是子明子羽这一队!”
张良哂笑:“阿离怎如此不看好自己的弟弟?”
我没回答,以眼神示意他看场中。
场中莲城和天明为前锋,两人都是精力充沛的主跑起来跟旋风一样,可惜配合不佳,莲城截球后一个长传,球速过快,天明慢了一步,少羽在后补救不及,球出界。
天明急得直跳脚:“子城,你传的球太快了,我根本就追不上!”
莲城跑过来直接给了他一脚:“是你小子越跑越慢了吧,跑不动就主动下场换人!”
“你才跑不动了呢……”
少羽等人连忙上前把两人拉开,免得让对手看了笑话。
三人都不再言语,只安静地看着比赛场上的变化,结果什么的顺其自然就好。
上半场三比三打个平手,下半场一开始,子思一方先进攻,眼见球就要入洞,莲城在天明身上借了把力高高跳起,虽然把球踢开了,可进球有效,对方再获开球机会,把一众一强们气得嗷嗷叫,差点打了场上的裁判先生。
越急就越起乱,天明进球心切,在已方场地抬脚将球射入风洞,众人静默了一息,子慕子思等人一阵欢呼,终于领先一球了!
天明吓慒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敢起来。
少羽叹气过去安慰他,莲城围着他走了两圈忍住了没动手。几人调换了位置再战,天明依然是前锋,莲城和少羽换了位置做后卫。
比赛接近尾时,三小强一队仍是输着一球。最后时刻,莲城越位断球,花不弃长传,陈平再回传给天明,天明起脚射门,对方几人顿时拼了命聚集而来将球路封死,天明却把球轻松侧踢,少羽补位抬脚轻松射入风洞,同时香案上的第二柱香刚好烧尽。
果如张良所言,五比五,平局!
双方队员纷纷表示不服,要继续再战,颜路起身,也不反驳他们的提议,只是反问道:“若再比试一柱香的时间,还是平局你们将如何?继续再比吗?”
十来个气喘吁吁的少年面面相觑后,多数表示一定要决出个胜负,坚决不同意平局,心里惦念的估计都是那一个月杂役的处罚,都想对方做那倒霉鬼。
颜路目光扫过众人,待议论声略低后,方道:“就算要继续比试,也得有体力才行,今日就到此为止,改日再战吧!”
“敢问二师公,改日是何日?”刘子慕急急追问道。
颜路笑了笑,声音仍很和煦,道:“自是你们双方各自的处罚完毕之后,时间容后再议!”
“那怎么行?胜负未定怎就要进行处罚?”刘子慕不服道。
“比赛结束,平局自是结果,只是未在你们预料之中罢了,既未分出胜负,那就如比赛之前所言,各自承担各自的处罚,其他诸事待处罚结束之后再议!”
颜路又将目光移向身侧的一个儒家弟子身上,道:“子聪,子熙近来事忙,你既暂代文督一置就当协理好相关事务,切莫再发生此类争斗之事,今日暂且不处罚你,但后续各人的处罚事宜就交由你监管,不日将有贵客上门,勿要他们再惹出什么乱子!”
子聪惶惶上前行礼,惭愧道:“弟子知错,定不负二师公所望!”
颜路点头,对众人道:“饭时将过,大家快快散去吧!”说完看了看仍怒目相视的几人,摇了摇头,对张良与我道:“子房与子离可要与我同行?”
两人俱是上前行了一礼,张良道:“今日多有不便,师兄请先行,我与阿离稍后会去荀师叔处。”
颜路应声后,又对我道:“子离的病看似无恙了,日后当多注意身体才是!”
“谢师兄关心!”我答道,普通问候之语在他说来似有无尽暖意。
“子离今日待子房的态度,似于昨日不同哦!”颜路调侃地道了一句后,转身缓缓离去。
有那么明显吗?我收回目光,看向张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另一边,子聪拿出文督的架势,让几人推选两方代表随他去文督院商议领罚之事,稍后子聪和少羽及子思告辞离去。
花不弃和子宁惴惴不安地找张良认错,我看了看脸有郁色的莲城及态度恭敬的陈平,心里感叹着年少谁人不轻狂,面上却正经道:“认真领罚,莫要再惹出乱子!”
“听说我们将有一位走马上任的女先生,就是你?”刘子慕的声音忽然插了时来,鄙夷的目光扫过我和莲城等人,又道:“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至理,儒家近来招收先生和弟子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哟,嘴皮子还挺利索!
我以眼神制止要发飙的莲城,开口道:“圣人亦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慕容离不才,自有大儒教尔等礼仪道德,但就数术而言,慕容离自认还能胜任,当然,闲暇时也是欢迎子慕同学前来切磋。”
“狡辩,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刘子慕得意一笑。
本不想与一个小P孩子计较,没想到他竟重提这句老话,我仍面上平和说道:“所谓天地君亲师,‘师’既被圣人排在最后,我们就暂且不论子慕同学有没有尊师重道,那就说一说排‘师’之前的‘亲’字,子慕同学一再强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子慕同学的双亲之中是没有女子的吧?”
话一落地,几人没绷住笑出声来。
天明反应较迟钝,懵懂地抬头问张良道:“三师公,我怎么没听说过男人也能生孩子啊?”
“小子,有个词叫‘特异功能’你没听说过啊,而且还是可以遗传的!”莲城的目光特意在刘子慕身上打了个转。
这回笑得人更多,刘子慕涨红了脸指着我们一行道:“你,你们……”
莲城故意打断他的话,撇嘴道:“女子与小人难养嘛,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君子都是从君子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天生就好养!”
“哎呀,那我就做不成君子了,我可是我娘亲生出来的!”天明嘻嘻道。
这回连我都尴尬了,此语一出岂不是把儒家所有人都骂了吗?
张良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们前几日抄的礼书墨迹可是还未干透,想接着抄吗?”见一众人老实下来,才又道:“好了,赶快散去,否则膳食处就真没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