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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晓

皇都破晓。

钢铁被铸成砖块的模样,堆砌起高高的城墙。遥遥看去,宽大的城门入口泛着微红的光,阿梨听瑶草说,那是用来辨别身份的。若是被通缉或者身份不明,通过城门的时候会被六百度的高温射线直接烤焦。

进入破晓,她们被要求换乘马车。透过轻舞的幔帘,阿梨好奇地打量着街道的一切,被座城市的古色古香和万分繁华惊呆了。马车踏过青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街道的两边琳琅满目的商肆鳞次栉比,处处可见装点得华美无比的朱金高楼,这些高楼随意指一栋都堪比洛王的府邸的主楼,阿梨突然感受到了雪冷域的偏远与落后,连洛王这样的身份享受的也只是皇都里平民的待遇罢了。

嘈杂而繁华的街景让她无缘无故兴奋起来,左右不停张望着。那些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小摊上。阿梨盯着一块卖馄饨的摊位,老板娘端着海碗穿梭在各个座位之间,人们都是标准的古代装束,坐在略显破旧的木质桌椅上吃着冒着热气的馄饨,而那摊子前,全自动的机器正批量制作着一只只馄饨。菜刀上下翻飞,模具飞快开合。与后头的景象对比起来总觉得有些微妙的感觉。

嘈杂的人声和暖冬的天气让人莫名心情很好,阿梨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笑着探出头张望。对面的若茗淡定地坐着,目视前方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洛飞梧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路上频频有女子停下脚步仰头张望他,暗送着秋波,真是祸水。

直到马车将阿梨的好兴致都颠没了,她们才到达了目的地。阿梨踏下马车,感到有些脚软。抬头看到朱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江林阁。这是一座很大的宅子,最高不过两层。此处男子不能入内,阿梨和若茗带着两个侍女走进去,这宅子中央有着大大的院子,雪薄薄的积了一层,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孤立地站在那里。宅子里倒是一片热闹,四处都能看到美丽的少女拖着各色裙摆,如同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是雪冷域来的水烟小姐和歾离小姐么?”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向她们浅浅行礼。

“正是。”若茗盈盈作揖,阿梨也匆忙跟着她回礼。

“不用太客气,西房十三间是你们的住处,先委屈着两人一间,过了大选就宽敞了。”她引着走了一段,身后瑶草和若茗的侍女叹溪提着行李小心地跟着。

“我是这儿照顾你们生活的董姑姑,管理逸战的审判者明日会来交代相关的事宜。你们的房间就在前面,那么,我先退下了。”她匆匆简单交代了一下便离开了。一下子涌来了120个女孩子,的确会有些忙不过来。

推开房门,一阵尘埃迷了阿梨的眼睛,瑶草也在一旁咳嗽起来。房间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沉静地有些恐怖。瑶草和叹溪放下东西便开始归置打扫,若茗用袖子抚去凳子上的浮尘,淡然地坐下来便不再挪动,阿梨打量着房间的每一处摆设,它们那样的安静,似乎见证了许多东西,在浮尘的掩盖下演绎着一种沧桑感。

床帘紧紧地拉上,偶尔被风吹起一个角落。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阿梨心想,看来这两天自己要和若茗挤一块儿了。她缓步走向床边,打量着这张红木大床,抬起手轻轻掀起烟粉色的厚纱床帘。

“啊……!”阿梨尖叫了一声,踉跄着倒退一步。

“怎么了怎么了?”瑶草闻声而来,她将床帘掀起,然后站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靠着床内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血字。都是同一句话——“我不想死。”

那些字歪歪扭扭地爬满雪白的墙壁,上面沾染着一些浮灰,显得异常恐怖。最左边的字,血液滴下的痕迹把每一笔都拖得很长,不过也就只有几行,看得出血色越来越淡,直到最右边,似乎血已尽,那人竟然用指甲在墙壁上深深地刻着那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一整个墙壁的绝望,让阿梨突然感同身受起来。这扭曲的字那样的刺目,仿佛刻在了她的心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破晓的冬天远远没有雪冷域那样的寒冷,但是还是让她在这样的天气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大惊小怪,涂了不就行了。”若茗走过来望了望,抛下一句话。

阿梨转头看向她,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又想到那时候她看到霜降和寒露尸体之后的样子,淡然地喝着粥,仿佛一切都无法撼动到她。

这样的坚强,真是让人害怕。

住在江林阁的120个女孩被分成20桌吃晚饭。和她们同桌的女孩子两个来自澜浪域,剩下的来自司绮域。澜浪域是一个海湾城市,靠近海边物产丰富,应该是六十个领域里最富裕的城市了。来自于那里的女孩比阿梨她们大方得体许多,她们似乎见惯了一切的富贵繁荣,在皇都过得很是习惯的样子。而历年来,澜浪域的女孩成为最后存活者的几率一直是最高的。

一个叫滢泽的女孩傲气地坐在阿梨对面,正打量着自己筷子上夹住的一块回锅肉:“破晓的厨师都死绝了么?烧出这样的东西。”她将那好好的一块肉掷在了桌上。阿梨举起筷子夹起一块回锅肉尝了尝,天呐,真是人间美味,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抬头看到滢泽嫌弃地撇了自己一眼,又轻蔑地笑了笑。

她身旁叫做润清的女孩也很是清高,她举起筷子随意拨了拨几盘菜便乏味地放下了。富人家的孩子真是挑剔,阿梨下完结论,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吃饱喝足,董姑姑允许所有人在宅子里四处转转,顺便可以结识今年参加逸战的少女们。在出发前,洛飞舞就和她们说过,一定要和有机会胜出的人拉拢关系,这样赞助者也会将目光分散到自己的身上。每一个女孩都知道这个道理,她们都在尽可能地搭讪她们觉得会获得更多赞助的人。

滢泽和若茗应该是最多的了,她们身边都围着一圈一圈的人。接下来就是阿梨和另一个叫做柔绯的女孩子。

滢泽高傲艳丽,美艳不可方物,眼尾上扬鼻子高挺,是个十足的美人。她身着绛红色的织锦缎长裙,用含烟纱当披帛,金玉做成的簪子更衬得她华美无比。来自于澜浪域,又如此美丽,定然是很招人眼球。

若茗虽然高傲,却是冷艳的美丽。如果说滢泽的美是被华丽的服饰衬托出的,那若茗的美就像是雪冷域的寒冰一样是天然而成。她孤傲沉默,皮肤光滑皎洁得如同寒月,淡灰色的眼眸仿佛有人将她眼中的墨色冲淡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迷离感。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柔绯是个温柔的姑娘,她的眉眼透露出大家闺秀的矜持和柔美。眼眸中仿佛含着水一样,柔情地看你一眼你就化了,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倾心。

阿梨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魅力,只是尽我所能地对人友好,但似乎大家都很喜欢和自己交谈。

“小姐你呀,甜甜地一笑把人都给醉死了!”瑶草夸张地说着,“今天还听到司绮域的露灵小姐夸你呢,说你亲和善良,灵活亲切,眼睛啊像会说话似的,还有那边雾霓域的也说你肤如凝脂,手若柔夷,笑起来温婉漂亮却又亲切可人呢!”

阿梨抿嘴一笑,又想到她说的“手若柔夷”,不禁自怜起自己来。这柔荑一般的手,是用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又有谁知道呢。

第二天,所有人都仔细装扮,小心梳妆等待着审判者的到来。

审判者是负责宣布规则和监督实行惩罚的管理人,虽然规则都是由皇室内部商定的,但是审判者直接管理着参赛人,所以他的地位举足轻重。

“你们在院子里候着,等会儿审判者就会来的。”董姑姑吩咐道。

她们毕恭毕敬地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便散漫地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或者和相识的人说着话。

时间流逝,审判者还是没有来。

突然门口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院子。

这是一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圆滚滚的脸蛋红扑扑的,长而卷的睫毛和大而圆的眼睛配在一起显得十分可爱,小小的身子上是粉嫩嫩的脸蛋,好像一块小面团一般。他穿着长长的拖尾华服,似乎是哪家的少爷不小心闯了进来,由于身子太矮,老是踩到拖尾,跑的时候还会踉跄一下。喜欢可爱的事物仿佛是女孩子的天性,这个小豆丁的闯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女孩子俯下身子逗他,滢泽也例外地蹲下来张开双臂。小男孩左摇右晃地扑在滢泽的怀里,她将他抱起,微笑地看着他。

小男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呐,如果不好好听我的话的话,会死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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