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东铭刚刚按母亲所授之法调息一个周天,适才调息全神贯注,因此并未听到房间外嘈杂声响。东铭见外面已无火光,便打开窗子,这一开窗大吃一惊!只见成片的蝙蝠正飞离隆城,再看隆府院内一片散乱,老鼠尸体遍布,极其污秽恶心,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老鼠叫,想是在卫兵捕杀下的幸存者。东铭赶紧关上窗子不愿再看。
突然耳廓微动,东铭似乎听到滴水声。“滴答——滴答——”循声走向门口,却见门口处有一滩水渍,东铭甚是好奇,莫非屋子漏雨了?又想之前夜空还很是明朗绚烂,并无下雨征兆啊。东铭回身拿过烛台,仔细看去,这一看浑身顿时毫毛倒竖!只见水渍中蜷伏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赤裸男子,身体极是虚幻,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简直就像邻居王阿婆曾经所讲的鬼魂一般!
东铭心中虽已十分战栗,但仍强忍着问道:“你是人是鬼?怎么到我房间里来的?”那男子仰起头,露出红色的双眸,声音微弱的说道:“救我……救我……”东铭见他虽瞳孔异色,但面容瘦削俊朗,神情满是哀求,心中渐渐放松了许多。“你是谁?怎么弄成这样?”东铭问到。“我因为少年时做错了事,被人关了起来,刚刚才有机会逃出,如今我肉身已毁,浑浑噩噩的便到了你这里。那些人不肯放过我,还在四处抓捕我呢。请你救救我吧!”这男子幽幽的说着,声音很是飘渺悲戚。东铭听到他肉身已毁时,心中又是一惊,那他岂不就是鬼?自己为何撞鬼了?但听他之后所言,惧怕又少了几分,却觉得这人真是可怜,成了孤魂野鬼别人还不放过他。
东铭听那人请求相救,心里很是犹豫:鬼的话该不该相信?倘若他要害我却又奈何?但又一想,他如果想害我,便早已下手,而且见他模样实是狼狈不堪,又想起曾在“先生”处所待的五天里,尹洛经常劝说自己不可杀生、万物皆有灵性、众生皆平等之语,心中暗想:常言都说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我有什么好畏惧的,且帮他一次又怎样?主意既定,东铭便对那男子说道:“我该怎样救你?”“只要你肯收留我,做我主人,我愿与你立下主仆之誓!”“啊?”东铭甚为惊讶!虽曾听母亲说过,有些仙人会收服驯养一些强大妖兽,让妖兽立主仆之誓,从此死生便掌握在主人之手,听从主人命令,但从未听说人对人立誓认主,而与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鬼魂立主仆之誓更是闻所未闻。
“这……”东铭这次真的有些懵了,这种或许世界上从未有过的鬼魂认主,会有什么后果呢?“我魂飞魄散在即,你若救我,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请别再犹豫了!”那男子似乎颇为焦急,身形愈发虚幻透明了。东铭也察觉到这鬼魂很是虚弱,把心一横,说道:“好,我救你,我该怎么做?”“你只需放松便可。”那男子一只手支撑着勉力起身,另一只手伸向东铭,东铭赶紧出手相扶,刚与那男子一接触,便只觉手中一片冰凉,但见那男子竟化作一条蜿蜒的水柱,向东铭五指不断涌入,几个呼吸间便即消失,随后东铭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雷钧带着清元、清一两位仙人朝一间客房走去,突然清一察觉手中长枪微微振颤,“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清一道。三人闻言都是一顿,这时清一眉头微皱,随即道:“算了,是我多虑了。”便继续扶着清元朝前走去,嘴唇却微微翕动着对清元传音道:“师祖让我们就此罢手。”清元一愣,随即笑着传音道:“那就听师祖的吧!”
过了不知多久,东铭隐隐听到有一男子声音在耳边说话:“你还好吧?”东铭睁开眼,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只觉头脑甚是昏眩。“嗯?”东铭很是诧异,刚才那个鬼魂呢?“我就在你体内啊!”这声音又说道,“我现在便寄居在你的识海里,你试着感应一下?”东铭闻言微怔,却不知从何感应,干脆摇摇晃晃坐回床上盘膝闭眼,运转调息之法。方一运转,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貌似蛇形的妖兽,“你是蛇妖?”东铭“问”道,却无需真正发声,只想到此话脑海中自然便响起声音。“谁是那等下贱品类!我可是龙族后裔蛟龙!”东铭闻言更是大惊,之前自己曾在书中见过有关龙的描述,这一种类早在太古时期很是繁盛,生来便为神级,且极为神异、善于变化,能够翻云覆雨。但真龙如今已甚为罕见,世间现存较多的是其后裔,包括无爪的蛟龙、擅化幻相的蜃龙、无鳞无角的虬龙以及其他不可考的变种等。虽是后裔,龙族血脉已然很微薄,却也大多生来便是元灵级以上。
东铭仔细看眼前这兽类,的确与书画上看到的图案很是相像,只是没有四爪,头上两角也只长出一点。“你真的是龙族后裔蛟龙?”“当然!”蛟龙傲然答道,随即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模样,面容和之前相同,只是神采奕奕,一扫狼狈之色。“你变成人形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东铭也是满脑子好奇,“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被杀吧!”东铭又问道。
“唉!还不是一百年前,因为在族内呆不住,我便出来游玩。”“啊?一百年前?那你现在都一百多岁了?”东铭问道。“要是按你们人族年龄计算,我都整整两百岁了。不过我们蛟龙族和你们人族不同,我们大概十年左右才等同于你们一年,所以啊,我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呢!”蛟龙徘徊走着笑道,“哪知有一天我遇到一只金翅大鹏鸟,这金翅大鹏鸟极是厉害,一路追杀于我,想要将我啄食掉,我仓皇逃窜到这里,化作人形隐匿气息躲了起来。几天后我无意中认识一个蛇族小妖,他听了我的遭遇后,告诉我一个提高实力极快的法子,就是吞噬人族。”东明眉头皱起,只听蛟龙继续说道:“他说人族幼童是最具神效的补品,于是受他鼓动我便在几天内吃了隆城内外百余名幼童。”“啊!”东铭忍不住惊呼一声,强忍心中震撼继续听蛟龙说着:“然而这几天的捕食惊动了灵虚山,他们派出好几位仙人搜捕我,我几次与他们交战,因为实力有所提升,他们几个仙级人根本奈何不了我!那蛇妖见我神威,便又告诉我,灵虚山上有很多的灵丹妙药,如果能得以服用,我甚至有望突破仙级!”东铭听他说到这,心想原来他早在百年前便已是仙级了啊。“当然!”那蛟龙答道。“嗯?你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东铭问道。“是啊,我现在寄居在你体内,灵魂和你相通,当然能听到你的想法啊!”蛟龙嬉笑着说道。“那好,我命令你,以后不准听我心事!”东铭怒道。“哦,那我就假装听不到好吧!”东铭很是无奈,心想这蛟龙都活了二百来年了,怎么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见蛟龙嘿嘿的笑了起来,心知适才所想又被他听到了,又气愤又好笑,便问道:“后来呢?你去闯灵虚山了?”
“我是去了,只是还没上山,便被好几个仙人碰个正着,平日里他们肯定不是我对手,可他们使出了一个强大的阵法,我便招架不住了。他们毁了我肉身,我魂魄本想伺机逃脱,哪知他们早有准备,又用镇魂鼎封印了我的魂魄,这一封印就是一百年。镇魂鼎根据魂魄灵力程度不同,炼化的时间也不同。我蛟龙族魂魄本就强大,且被封印时我已修炼百年,所以它要炼化我便又需要一百年。今年本是最后一年,镇魂鼎炼化我需要消耗庞大灵力,所以今年也是镇魂鼎最脆弱的时候,应该是族人下令在这个时机救我,我才得以逃脱。”
“莫非刚才那鼠群袭城,罪魁祸首是你?”东明怒道。“可以这么说吧!但我想我怎么也罪不致死吧,哦不对,我都已经死了,总不能还要让我魂飞魄散吧!”蛟龙一脸无辜状。“真后悔救你,百年前便杀了无数幼童,百年后又闹的隆城大乱。我要解除契约!”东铭怒道。“别呀!我现在这么虚弱,出去肯定被那帮仙人毁掉的。而且在那鼎里煎熬了百年,我也知错了……”蛟龙说着声音渐小,头也慢慢低了下来。东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略软了些,又想到他竟然是仙级蛟龙,那也是极高等的仙兽了,虽然只是魂魄。
“你是要修炼吗?我可以教你一些法诀的!”蛟龙感知东铭心中所想,赶紧献殷勤道。“这倒不用,我是要去灵虚山拜师的,灵虚山要求不能修习过别家功法。”东铭道。“哦……怪不得你体内灵力这么少,吸了一点就没有了。”“什么?你吸了我体内的灵力?”东铭又是怒道。“你别生气嘛,我刚才那么虚弱,就借用你一点灵力,哪知你这么不堪。”蛟龙嘟囔着,东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十多年来靠着最基本的打坐调息之法,感应吸收的那么一点灵力转眼便被这蛟龙“借”走了。“你现在什么功法心法都没修炼,体内灵力自然就少啊!等你以后有了任何一部普通心法,随便修炼十天半个月的,都能比得上我用掉的那么多了。再说,有我在,我绝对可以帮你的!”蛟龙笑着对东铭信誓旦旦的说道。东铭也似信非信,虽不知他这样一个鬼魂能帮自己什么,但他既已活了两百年,想必还是有些见识的。强又把火压了下来。
“我叫东铭,你叫什么?”东铭问道。“我的人族名字叫做:敖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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