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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欧阳若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双腿忽地一软,幸好扶着门把,才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子,林落上前扶住她,但是她却突然像没有骨头似的,站不起来,她留着眼泪,战战兢兢地说,求你,求你带我去医院,我要见他。林落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平日里就像刀枪不入地女金刚一样让人敬畏,可是,现在却像一只没人疼爱,没人怜惜的小猫一样,心里的某个地方像突然什么东西触碰到了一般,他抱起欧阳若桐朝楼下的车走去,欧阳若桐坐在车上,不说话,眼睛盯着某个地方,不住地掉眼泪,无休无止,她恨,恨老天,恨她自己,恨老天为什么要让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恨自己为什么要走了还要回来,恨自己为什么不及时把自己想说的话对叶之舟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住叶之舟。

之舟哥哥。欧阳若桐紧紧地抓紧自己的衣服,指尖已经深深地扎进自己的肉里,手指上的骨头已经清晰可见,林落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说,没事的,你放心吧,之舟这个人没啥别的特点,就是命大,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她依旧发着抖。

到了医院,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里面了,辛梓晨、千芷悦和有欧阳若柏几个人都在,欧阳若桐在林落的帮助下,来到了病房门口,但是还没有走进病房,她倚着门就倒下了。

桐桐。千芷悦看着顺着门到下的欧阳若桐,立即站了起来,跑到她的旁边,和林落一起扶起她。

他···他···她看看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浑身插满管子的叶之舟,听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医生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醒不过来,可能,辛梓晨走到欧阳若桐的身边将欧阳若桐抱起了放在自己座位上,替她擦干自己的眼泪说,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眼泪却像失控了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干。

桐桐,别哭了。辛梓晨红着眼眶说,你知道吗?之舟哥哥送到医院的时候还在念叨你的名字,他希望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所以,桐桐,你一定要坚强,之舟哥现在昏迷不醒,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要坚强起来,好好地照顾他,争取让他在这二十四小时之内醒过来。

欧阳若桐咬着嘴唇点点头。

事后欧阳若桐回忆起在医院的这个二十四个小时,整个人就像是生活在监狱中一般,那种时刻担心身边最亲最爱的人离开自己,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极力不去回想那些事情,但是父母的离去留在自己心中的阴影让自己在怎么都摆脱不了,她知道她害怕,害怕他离开,害怕自己的身边从此又是一无所有。

凌晨,医院病房只剩下欧阳若桐一个人,寒冬的医院让人瑟瑟发冷,欧阳若桐来医院的时候太急,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此时已经有了稍稍寒意,她看着面前依旧睡得安稳的叶之舟,如果不是在医院,她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此时正睡得舒服,或许正做着美梦呢,可是医院那刺鼻的药水时刻提醒着她这是医院,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之舟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难到你就这不想听听我给你的答案吗?汶川地震那一年,我濒临死亡的边缘,拼命挣扎,我怕,我怕我就这么死了,临死之前就见不到你一面,那个时候我也后悔了,后悔我七年前已经进入你家门口,却不敢叫你,后悔我当年的不辞而别,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你了,可是,当我活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怕,怕见你,这些年,每当晚上做梦梦见你的时候,我都会被最后一次在你家见到的情景给吓醒,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回到你的身边之后,见到的又是同一番景象,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懦弱,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尽力不回到这个曾经让我伤心也让我害怕的城市,但是我却又期待着回来,因为这里有梓晨有芷悦有小柏还有让我魂牵梦绕的你,我想念你擦着我的眼泪说,丫头,不哭了,之舟哥哥买糖你吃,我想念你帮我准备的早餐,我想念那间房子,我想念那张床,我甚至想念你的怀抱,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自私,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欧阳若桐诉说着自己心里的一切一切,她并不奢望自己的声音可以唤醒她,毕竟她伤他她负他她欠他太多太多了,多到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想再接,或许已经多到不想再见她一面了。

老天爷啊。欧阳若桐对着窗外还尚明亮的月光说,只要,你要你能让之舟哥哥醒过来,我宁愿宁愿一辈子都,一辈子都不再见他。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既然我生来并不讨人喜欢,那么我愿意离开,走的远远的,只要,只要你能让他幸福。

病床上的叶之舟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眼角却渗出了泪水。

病房的门突然之间开了,进来的人是辛梓晨,他为欧阳若桐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她觉得有股暖意袭来,这个辛梓晨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自己最真的温暖,不浮夸,却是最真实,最让人感动,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欧阳若桐冲他艰难的笑了笑,欧阳若桐揽着她的肩膀说,桐桐,我们出去聊聊。

欧阳若桐的眼睛看着叶之舟的脸。

没关系,待会儿芷悦会过来的,也就是几分钟而已。

欧阳若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还没有转身,腿上一软,差点摔跤,幸好辛梓晨及时扶住她,桐桐,你没事吧。

没事。欧阳若桐说,可能是因为坐的太久了,腿有点麻。

辛梓晨扶着欧阳若桐走了出去,二人没有去很远,只是到了医院下的花园坐坐。

桐桐,你回来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忙,也没有和你仔细聊聊,仔细想想,咱们俩也有七年没有好好在一起说会话了,还真的很想念以前的那段日子。辛梓晨的开场白让欧阳若桐有些奇怪,按理讲,这个时候也不该说这些话。

桐桐,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辛梓晨将草丛边的凳子用纸巾擦了擦,递给欧阳若桐刚刚在路旁购买的一杯咖啡,欧阳若桐捧着咖啡,听着辛梓晨的话。欧阳若桐说,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辛梓晨说,我一直在想桐桐你当时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们,是有你难以言明的苦衷,或许是你想出去玩玩,等你玩够了,玩累了,你就回来,可是,一等就是七年,你是不是想如果不是这次阴错阳差的比赛,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在了当年的汶川地震中。这样你也真正的摆脱了,这样世界上再也没有欧阳若桐。

欧阳若桐没有说话。

当时听芷悦说你要离开,我不相信,之舟哥哥发生车祸昏迷的时候还在说着要你要离开,我依旧不相信,可是今天我却亲耳听见你说,你要离开,可能由不得我不相信了,好不容易盼回来的桐桐转眼又要走了。

之舟哥哥,昏迷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欧阳若桐只是捕捉到这么一句话。

这个对你来说还重要吗?你都已经要走了,之舟哥的这些事情对你来说还重要吗?辛梓晨问。

桐桐,我问你,如果如果我和芷悦要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的份上要你留下来,你会吗?欧阳若桐没有说话。

如果之舟哥哥请你留下来,你会吗?

欧阳若桐摇摇头说,对不起,梓晨,我连累你们太多了,之舟哥为了我发生了两次车祸,我觉得我就跟个克星似的,所以,梓晨,等之舟哥哥醒了之后,我就回去了。

难道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欧阳若桐摇了摇头。这个城市留给我太多的伤痛,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不想再沉迷在过去的那些事情之中了。

过去?辛梓晨重复着,你这知道,你过去的生活中还有我们所有的人,包括之舟哥,包括芷悦和我,包括小柏,甚至还有黎大哥,你一句话说不想就不想了,你一句话说离开就离开了,你留下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梓晨?欧阳若桐叫了一下,被他通红的眼睛,凌厉的话语给惊住了,自己的记忆中,辛梓晨一直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别说这种眼神就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印象之中他对自己的关系是无微不至的,无微不至到连自己每个月的生理周期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如今的这样的他着实让她陌生了。

不过辛梓晨并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从你父母离开起,我就对自己说,桐桐太可怜了,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这些年,我、芷悦和你,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我们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无条件的支持你,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的面前,这么多年的时光,你竟然说忘就想忘了。欧阳若桐,你真的很自私,就算不考虑到我和芷悦,那么你想过之舟哥了吗,七年前,之舟哥刚回来不久,他就告诉我他爱上了你,但是看着你现在这么的幸福,他宁愿委屈着自己,不把那份感情说出来,那段时间曾经有多少日子,之舟哥一个人每天都喝着酩酊大醉,我多少次把他从酒吧拖出来,他嘴里都叫着桐桐桐桐,桐桐,你知道吗,就在七年前你不见的那天晚上,我和芷悦约着你去之舟哥家里,之舟哥说,想当晚向你告白,准备好了一切,希望你可以给他一次机会,而你答应的好好地,给了他希望,却在最后一刻让他失望透顶,那天你走后,之舟哥整个人想疯了一般的找你,所有你可能或是不可能去的地方,他几乎都去过,后来去机场、码头去找你,曾经有几次是被从机场抬着回去的,后来的之舟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前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后来变得沉默不语,整个人投身工作,每天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安然入睡,08年四川地震,当我们从电视上看见你的身影,但是一眨眼就听见你死了的音讯,当时我们所有人的天似乎都塌了一般,我们宁愿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消息,但是至少我们的心里依旧觉得桐桐你是活着的,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活着很幸福,但是很遗憾,那则消息毁了我们所有人的心愿,之舟哥,变的更加沉默,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之久,不说话,甚至连东西也没有吃过,就在那间房子里,他将你所有的东西都搬过去了,每天必须抱着这些东西才能觉得稍微的安心,因为他觉得这上面有你的味道。

桐桐,你知道吗?这次是之舟哥第三次车祸,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年冬天,下着很大的雪,他听说T市有你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开车过去,四个小时的车程,去了以后却失望而归,回来的路上,路太滑,再加上他心不在焉,发生了车祸,那次在医院整整昏迷了一个月之久,连医生都说他连任何的求生意念都没有,后来是芷悦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桐桐桐桐,这才叫醒他。

此时的欧阳若桐已经满脸泪水,她想象不到这个爱她至深的男子是怎样走过这七年的,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生不如死,但是却没有料到那个男子已经对整个世界不报任何的希望,连一点生存意念都没有了。

之舟哥哥。欧阳若桐嘴里呢喃着。

这个你好好看看吧。辛梓晨从手中提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欧阳若桐记得,那个瓶子是那件房子的床头放着的其中一只,里面塞满了纸条,这个是你走后之舟哥哥写的,每次写完之后,都会看见之舟哥流泪。说完将瓶子塞至欧阳若桐的手中,自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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