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爱可以使人走出苦难吗？

49爱可以使人走出苦难吗？小猫看着杨季。不再说话。她想着杨季说的话，“就这样轻易地找回了童年里所有缺失的快乐”……不过是终于妥协。依旧是，努力快乐。只是开始渐渐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没有一个人愿意伤害自己深爱的人。那些和自己的命运纠缠不清的人，即便在不经意的安排里伤害了自己，她愿意相信一切都都只是命运的安排，并非出自本意。母亲一生的颠沛流离和阴差阳错的爱恨让她产生一种近乎绝望的感情，一个人的力量在命运面前竟如此渺小。所有的过错已经无所谓原谅。原谅谁？除了上帝，还有谁值得被原谅？她想起16岁那年在教堂里听到的一段对话。男孩问：“神父，上帝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派来为人类赎罪？”“因为他深爱人类。”“所以人们会说，‘愿上帝伴你左右’？”“正是如此。”“就是说，爱可以使人走出苦难对吗？”“是的。你这聪明的孩子。”神父微笑着夸奖男孩。那时候她还未明白什么叫爱，却记住了神父的话。他说，爱使人走出苦难……她记得很牢很牢，有时候悲伤绝望，有时候颓唐难过，她都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仿佛在湍急的流水中抓住的一根绳子，相信绳子尽头就是获得重生的彼岸。她说服自己相信，现在已经发生的和正要发生的错误和误会，都是因为爱得不够。现在她渐渐看清楚，爱的背后是束缚，以爱为名，互相折磨，然而因为相爱，彼此忍着痛磨灭掉人性中最尖锐的和最美的部分，完成所谓的成长。那就成长吧。有什么不可以，如果这是注定要完成的事情。想到这里，小猫觉得心钝重地痛起来，是那种在命运的巨大推力面前无能为力的无奈，发现自己渺小的甚至不能把自己的人生看完整。悲伤得无以复加。她随手拿起杨季放在一边的喝了一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咕咚咕咚的喝着，她仰起脖子喝那种昂贵的液体的姿势和可口可乐广告里的角色一样，饥渴的，歇斯底里。一杯又一杯，然后沉沉睡去。梦里是父亲的的声音。他坐在小猫的对面，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哦，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小猫回答。然而父亲却像没听到一样地一边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哎，爸爸！小猫无力地叹气，然而梦里一句句的“对不起”还是没有停下来。小猫忽然惊醒过来。身边只有北方冬天干冷的空气静静流动。她挣扎着爬起来，感到头顶一阵剧痛，又虚弱地摔在床上。她环视四周，杨季已经离开，看见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封信和一个笔记本。小猫：我先回上海了。我的丈夫，也就是林的父亲，需要我和他一起出席一个宴会。我写了信给“他们”，至于见面的事情……老林催的急，我必须马上动身去英国。珍重。阿季是那种极普通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大大的“NOTEBOOK”的那种本子。被保存得很整齐，拿到手里觉得沉甸甸的，从侧面明显看得出写满了字。小猫打开第一页，上面写“2003年5月8日，飞翔的梦，季”。“季”字前面原来写着一个“杨”字，被划掉了。“走出那扇大门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带走，身上穿的是远扬买给我的衣服。白色棉布上衣，天蓝色短裤，白球鞋，他永远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只是他觉得，远行穿裙子不好，所以改成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