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君篱越和欧凡宸去上班,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完全没有过完生日的那种开心。
苏寒和展路一整天都不敢和她大声说话,这样的君篱越他们是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呢?苏寒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见到过的。
那时候君篱越还在上高中,孤幼院里有个小姑娘和她关系最好,她们同上一所高中,两人形影不离。有一天,那个小姑娘的家人突然找来了,在孤幼院的操场上抱着小姑娘就开始哭。小姑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茫然地死死拉着君篱越的手,害怕她放手。
后来的几天,小姑娘都不在状态,连带着君篱越的心情也差得出奇。可是后来,小姑娘还是跟着她的家人走了,君篱越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发现,君篱越越来越冷漠独处。
苏寒知道昨晚大家离开之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欧凡宸的脸色更不好看。难道是两个人吵架了?
展路直接否定:“两个人都不是任性的人,他们交往了这么久,你看到过两个人吵架?他们不腻歪就不错了。再说了,虽然两个人的脸都黑得渗人,但是他们都没有忽视对方,这是吵架的样子吗?”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苏寒跟着也心情不好了。
展路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说话语气也不太好:“我问谁去?小越越什么时候把心事写在脸上过?”
两个人眼看就要杠上了,设计部的大门被敲开。来人立即吸引了整个压抑的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是君临的总经理君莫然。君总怎么突然来我们设计室了?”
“君总好,君总怎么突然光临烈焰凡尘了?”苏寒首先迎了上去,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君莫然扫视了整个楼层,将目光最后落在前方办公桌边始终背对他的背影,“我今天不是来谈公事的,只是想向贵公司借用一名员工。”
“借用员工?”苏寒惊讶,烈焰凡尘和君临游戏有合作,但是君氏科技从来没有来借用员工,现在两家的合作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突然来借用员工,实在有些突兀。苏寒却不敢怠慢,问:“不知道君总想要哪一位设计人员?”
“不借!”欧凡宸的声音突然传来,整个楼层死一样的寂静。
苏寒和展路一愣,今天欧凡宸很不正常。韩俊烈跟在欧凡宸身后,却不制止他,他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欧凡宸从来没有这么黑过脸,事情肯定很严重。
君莫然却不去理会欧凡宸,而是直接走向那道一直埋头敲键盘的身影。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君莫然移动,突然看见自家老大已经挡在了君莫然面前。
君莫然淡笑,越过欧凡宸叫了一声:“莉语。”
君篱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明显一滞,却不回头看他,声音冷得吓人:“你认错人了。”
“你怪我们也是正常的……”
“不敢。”君篱越不等他把话说完。
“莉语,爷爷一直在等你,我们也都在等你回家。如果叔叔和婶婶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他们会很高兴的。”君莫然一直挂着笑,但是背对他坐着的君篱越此刻脸却沉静的没有温度。
“君总,我叫君篱越。”君篱越起身,一双眼像冰窖,冷到让人发颤。欧凡宸将她搂入怀中,给予她仅有的温度。
“你回去吧,我以前的家在同新,现在的家在身边。”
君莫然一滞,是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莉语……不是,篱越,我们都在找你,爷爷已经住院好久了,他放心不下你,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
君篱越不自觉地摇晃,欧凡宸担心,将她的肩搂得更紧,俯首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篱越,不是他们的错,错只错在当年那场车祸,错在那个意图拐卖你的犯罪分子。家人亲人是血浓于水的存在,是割舍不掉的一切。”
君篱越稳了稳身形,她站在他身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说得对,自己如何忽视,如何抗拒,可是那血浓于水的亲人亲情是任何都不能抹灭的,不管自己如何不想去想起,它都在。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总会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多陪陪老人,毕竟到现在再陪,时间也是不多了。’何岩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跑自己的脑子中来,突然君篱越眼眶一热,想到苏家,想到高中的好友,想到虽然年迈但依旧往返同新的苏老。她的印象中没有君家人的模样,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不是也像苏爷爷一般慈爱,对自己无条件的关爱呵护,但是自己很享受很渴望这样的关爱呵护。
“我心里很乱。”君篱越靠在欧凡宸肩上默默流着泪。
欧凡宸微笑着替她擦掉脸上的泪,不停地轻声安慰着。君莫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想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妹妹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君篱越站定,坚强而决绝。“我和你去看君老董事长。”
君莫然终于轻呼一口气,脸上那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好,谢谢你篱越,爷爷看见你肯定很高兴。”
“我和你一起去。”欧凡宸不放心。君篱越点点头,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开,就如几年前她的好朋友一直拉着她的手一般。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可是苏寒、展路和韩俊烈却在单独的办公室长谈,那个关于君篱越过激反应的往事。
直到见到君震时,君篱越都是紧紧拽着欧凡宸的手,欧凡宸也一直给她力量和依靠。
君震时、君瑞堂和任子英看着病房门口进来的那抹亮色,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莉语?”君震时小心翼翼地开口喊自己孙女的名字,生怕这是场梦,只要不注意就会人醒梦碎。
“我叫君篱越。”君篱越声音颤抖着回答。躺在床上的老人和苏爷爷一样慈爱亲切,病容的模样也不能掩盖他眼神中深深的思念。
君震时不去在意她的抗拒,很是喜悦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孙女。“篱越?好,篱越,来,到爷爷身边来。”
君篱越冷冷地站着,欧凡宸手上一紧,他知道身边的人在紧张,也在害怕,他给她一个安心的浅笑,低声安慰:“篱越,没事。去和他说说话吧,他是爷爷。”
君篱越缓缓点头,无论怎样,自己永远都还有他在身边。她放开欧凡宸的手,慢慢走到病床边。君瑞堂、任子英安静地看着她,君莫然走近欧凡宸,想要问他什么,欧凡宸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们都要尊重篱越的选择。”
君篱越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笑意,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仔细认真的回答每一个君震时问的问题。君震时本来身体不好,这一激动,说话有些微喘,边上看着的君瑞堂和任子英连连劝说。
“您先休息吧。身体最重要,我过几天再来看您。”君篱越完全能感受到来自病床上那位老人的关心和思念,也能明白这样一种害怕失去的感受。
“是啊爷爷,您养好身体,让篱越以后经常来看你。你也不要这么心急啊,这不是找到妹妹了吗,她就在B市,以后还愁看不到她吗?”君莫然开口安慰,现在确实不宜心急,特别是对于君篱越来说,她现在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突然的事实。
君瑞堂和任子英也劝说道,君震时也明白,只是自己突然见到了自己寻找多年的亲孙女,总是担心这一境况不真实。“好好,篱越,你要来看爷爷啊。”
欧凡宸搂着君篱越的肩,君篱越点点头。
君莫然送两人出了医院住院部,三人在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坐着。
“叔叔和婶婶走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几乎一夜白头,好不容易靠着你可能还活着的信念撑了过来。四年前奶奶去世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你,弥留时口中还喊着你的名字。爷爷心事越发重了,可是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爷爷越来越失望。爸妈每年都派人回Z省,Z省那边外公外婆也打击过大,几年前也相继去世了。舅舅姨母他们每年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谁也没想到你会被人贩子拐卖到B市来。”君莫然回想起这么多年的起伏,也是一阵恍惚,一切说来恍若一场梦,令人唏嘘不已。
君篱越沉默着,欧凡宸也不说话,这个时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拿主意。
“篱越,我知道突然要你回君家是不可能的。但是爷爷身体不好,好不容易心事了却,就算是为了爷爷,你尽快考虑回来的事情好吗?今天爷爷是真的很高兴,我从记事以来就很少看到爷爷有这么高兴的时候。”君莫然突然也很担忧起来,他一个人独撑君临的时候压力也很大,却也没有像今天这般担忧过,也许真是应了那句‘关心则乱’。
欧凡宸对他提出地尽快回君家的建议很不悦,但是事出有因,这样的情况也许只有君篱越早回最好。君篱越心里没主意,但是回想今天君家人的反应,她心里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