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终于回归安宁,被命运玩弄的这七年,生命的轨迹几经变换,南星依稀记得故事最初的模样。
“大家好,我叫南星!很荣幸和大家一起分到了这个班级!”
讲台上的女生扎着简单的马尾,宽大的校服遮挡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她款款而谈,招牌式的微笑写在精致的脸蛋上。
教室里一阵骚动。
“天呐!是她!”“就是那个南星!”“我竟然会和她同班,mygod!”…
教室里之所以骚动,大概是因为这个明艳的姑娘,整个汝熙高中除了刚入学的新生,应该无人不知吧!
高一刚入学便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广播台和网球队,并且是校史上第一个在高一就成为网球队队长的学生,在高二刚开学又成为了广播台台长。从她进入学校以来,各大晚会、比赛就没有换过女主持人,她多次代表学校在各种运动会的网球项目上拿到冠军,提升了整个学校的运动水平。
在别人眼中,南星是头顶耀眼光环的明星。
按照学校的惯例,每一个新的学年都要重新分班。这是高三开学的第一节课,同学们在做自我介绍。
这一年,南星被分到7班,一个她最喜欢的数字。这一年,南星17岁,一个多云的年岁。这一年,南星不知道她的生活将会有什么变幻。
5点半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天边是那种温柔的、神秘的晨曦,路边卖早餐的小贩已经开始叫卖,汝熙城逐渐从梦里醒来。
早操结束,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回到教室开始早自习,空旷的操场上只剩南星班的同学整齐的码在那里。
南星百无聊赖的站在队伍里,听着班主任冗长的训话,闻着周遭飘来的阵阵汗臭,盘算着接下来的早自习是先背英语单词还是先预习古诗词。
夏末秋初独有的微风轻轻地吹着,夹杂着青草香。南星的目光追随着一片枫叶的轨迹在空中飘荡。当那片叶子划过一片咖啡色的衣角时,她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个挺拔的身躯上,然后是凌驾于那副躯体上的脸庞。
南星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枫叶上的露珠滴落到她平静的心湖上,微漾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四散而去。
枫叶不知飘到了何处,南星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里。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或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起舞般的在晨曦里飘动。他的肩背挺得笔直,周身笼罩着神秘的光晕。他不是很帅,不是很高,但他散发着静谧的气息。如果不帅不高是缺点的话,那么那种气质远远盖过他的“缺点”,深深的吸引了南星。
作为三年级的学生,南星已经逐渐把广播台和网球队的工作交接出去,每天的生活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重复。然而生活不能总是一成不变,于是在某一天,南星平静表面下内心的波澜终于被再次掀起。
周四下午的体育课,南星从双杠上摔了下来。
见南星摔了,周围的几个女同学赶紧跑过来想扶她起来,可她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几个娇弱的女同学试了几次也没能把她扶起来。
“我来吧!”
是一个男声,一个南星从未听到过的却让她倍感温暖的明朗的男声。
南星闻声抬头。
是他!
她的小心脏又咯噔了一下。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南星尴尬的挤出一句“谢谢”,艰难的伏上了他的后背。
内心的慌乱早已取代了身体的疼痛。南星从没想到,第一次和他接触,竟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的状况下。
伏在他温暖的后背,闻着他身上夹杂着汗水味道的淡淡的体香,南星慌乱的小心脏逐渐安分了下来。
他的气息竟然有治愈的功效!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他开口,责备的语气显得亲切,仿佛他们是相识许久的老友。
“手滑了。”南星倔强的不肯接受对方的责备,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以后小心点哦!”
“哦!”南星不情愿的应道。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可是知道你,大名鼎鼎的南星!”
“谢谢夸奖,你的名字呢?”
“我叫章玚。”
南星在家休养了几天之后,学校有一场和兄弟学校的网球友谊赛。高三的队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退出网球队,这是南星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尽管她脚上的伤还没有恢复彻底,但她不想错过这最后一场比赛,坚持参加。
赛场上,南星力压对手,一个好球引得全场尖叫。
下一个动作,南星挥起球拍,眼睛随着球的路线,余光从看台划过,一个分神,她重重的摔倒在地。
老师、裁判赶快跑到她旁边,同学们也跳过看台的栏杆赶过来。
南星听不到身边关切的声音,她的眼睛里充斥着她摔倒前看到的画面,章玚在欢呼的人群中笑的明朗,他的旁边是一个搂着他高兴得又蹦又跳的漂亮女生,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
南星知道那女生和章玚一样都在为自己喝彩,可她搂着章玚!
南星透过人群看到章玚依旧站在他的座位前方,旁边依旧是那个姑娘,尽管他们两人都是担心的模样,但看到从未有过失误的南星在最后一场比赛突然摔倒,人们谁不是担心又惊讶的模样?
南星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这一次有校医在现场,这一次不会再有章玚来帮忙。
元旦文艺晚会,南星虽然早已从广播台卸任,但作为前辈,她还是被指导老师“请”来给几个新人做指导。
在节目单上,南星意外的发现一个街舞节目的领舞是三年7班的章玚。
到那个节目彩排的时候,南星特意从后台跑到观众席上。
果然是那个让南星心悸的章玚,他活力动感的舞姿和平日里的静谧判若两人,他酷酷的动作让南星看的着了迷。
可是…
当音乐切换到爵士舞曲的时候,一群女生上台了,领舞的是那个在网球场看台上抱着章玚又蹦又跳的姑娘。下一段音乐的时候,是一段贴身热舞,和章玚合作的正是那个姑娘,两人默契十足,眼神交换、举手投足间展露的情愫,俨然天生一对。
南星的胸口被堵上一块石头。
“黎老师,那个领舞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啊?”南星问旁边的指导老师。
“她叫章洛洺,是高一的新生。和你们班的章玚一样,都是艺术特长生考进学校的,这孩子艺考成绩是全市第一名呢!”
原来她叫章洛洺,原来她有着和章玚相同的姓氏和经历,原来她和章玚的距离那么近。
“章玚是艺术特长生?怎么之前的晚会上没有见过他?”南星忍不住好奇,自己对章玚竟然一无所知!
“从入学以来的每一场晚会都有他的舞蹈表演啊,可能是你没注意吧!”
是啊,孤傲的南星怎么会注意到隐藏在众多舞者中章玚!
时间很快来到毕业前夕,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之前,班里有一个小型的联欢会。
南星作为司仪,除了报幕之外还负责通知下一个节目的同学做准备。
第7个节目,吉他独唱《枫》,表演者章玚。
7,南星最喜欢的数字;枫,南星最喜欢的植物;章玚,南星最喜欢的男生。一切是那么的巧合,巧合的天衣无缝。
为了腾出地方作为表演区域,桌椅都搬离了原来的位置。南星在错乱的桌椅后面搜寻着章玚的身影。同学们都一簇一簇的围在一起,或嬉笑或疯癫,为着即将的解脱与离别。
南星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章玚的身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保持着他一贯的静谧。
“章玚,下一个节目到你了,准备好了吗?”一年之后,南星终于再一次和章玚对话,她极力抑制着激动。
“好的!”章玚只是简短而安静的回答。
章玚抱着他的吉他走到“舞台”中央,在准备好的椅子上面坐下,调整了琴弦,弹出第一个音符,轻轻地撞击了南星的小心脏。
“乌云在我们心底刻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
前奏如泉水般从章玚的指尖落寞的涌出,寂寥的歌声随即在南星的头顶回荡。
周遭的嘈杂突然消失了,南星的耳朵里只剩下章玚的琴声和歌声。
她看到一棵枫树孤单的立着,周围铺满了厚厚的枫叶,整个空间被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阳光染成了金黄色。一片披着露水的枫叶在空中飘荡,如同当初把南星的视线引到章玚身上的那一片。它再一次牵引着南星的视线,南星看到一对男女在那颗枫树下紧紧相拥,后来女孩离开了男孩的怀抱转身,男孩抓着她的手腕恳求她留下。画面的边缘,南星如同那颗孤单的枫树一般静默的立在那里。
南星看清了他们的侧脸,章玚和章洛洺。
她听到章玚的歌声,“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她站在“舞台”的边缘,受过伤的脚踝在隐隐作痛,脸上有一行来自眼底的水渍。
她知道,章玚歌中的“你”不会是自己。
高考结束的第4天,南妈妈离开了小城,家里只剩下南星和妈妈给她新买来的一只布偶猫。
南家爸妈都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高级工程师,这家公司正在开发在非洲的援建项目。南爸爸在南星高二的时候便被派遣过去,南妈妈因为要照顾即将高考的南星才推迟了赶赴非洲的时间。现在南星高考结束了,尽管很不舍,但南妈妈也要立即进入她既定的工作了。
那只布偶猫刚出生,毛茸茸的一小团,南星给她取名叫“梅吉”。
妈妈说,南星,照顾好自己,等梅吉长大的时候,爸妈就回来了,很快的!
南星说,妈,你放心走吧!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和爸!
诺大的房间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又变成一个人和一只猫。相对于“家”,南星更愿意称这个不再有温度的地方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