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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谁是谁的救赎

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落在透明落地窗上,汇成一条条袖珍版的小溪,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梁子涵不喜欢下雨天,可以说得上是讨厌,看着外面像泪珠一样的雨滴,只会更加让人心情烦躁。

不知道是否每个不喜欢下雨天的人都是因为在雨天有不好的回忆?但梁子涵是。

梁子涵至今清晰地记得他和苏乔尔分手时就是一个雨天,在那一个雨天,他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活在苏乔尔的阴影里?

他现在是M跨国公司华东区执行总裁,刚上任不过三个月。

他的办公室在十八楼,拥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对于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

“总裁!”伴随而起的是轻轻的敲门声,在相对于空旷的办公室犹如外侵者,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这是他的秘书周小姐的声音。“请进!”周秘书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旋转椅上闭目养神的梁子涵,可是蹙紧的眉毛泄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周秘书心里也是很奇怪,是什么让她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露出如此苦闷的神情?

“这是XX侦探所送来的资料。”周秘书毕恭毕敬地把资料放在了梁子涵的办公桌上,没再多做停留,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几乎在同一时刻,梁子涵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里似乎含着期待又犹豫的光,直直地盯着放在桌上的资料。

他当然知道文件袋里装着的资料是什么,这是他五天前委托XX侦探所所查到的苏乔尔的详细资料。

说起苏乔尔,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总归还是有些怨恨的,当年是她不给任何理由、无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他最痛苦的日子里,他对她既怨又恨。

但是他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给苏乔尔找理由,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固执地说,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爱也罢,恨也罢,十年间,她的影子从来不曾在他的心间淡漠。

自从上次在西餐厅遇见苏乔尔,梁子涵已经连续好久心浮气躁了。他承认,他放不下她。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依然能够在他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可是他也明白,当年纯真的感情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还能再找回一样的苏乔尔和梁子涵吗?当然不能,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那变了样的苏乔尔和梁子涵还有可能吗?没人知道。

要问梁子涵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杨觅云,她不是他的现任女朋友吗?

对杨觅云,他有愧疚、感激和亲密,但唯独没有爱情!这点杨觅云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他也试过去忘记苏乔尔,试过去爱杨觅云,但是他就是做不到!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是杨觅云陪他一起度过的。他可以给她金钱、权利,甚至是婚姻,但就是不能是爱情。

因为他的一颗心早从十年前就遗忘在苏乔尔那里了,要他违背自己的心,他做不到。

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袋,梁子涵心思辗转,它就像个潘多拉盒子,或许会藏着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正当他的手要触及文件袋时,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硬生生地改变了梁子涵手的方向。

拿起手机,屏幕上忽闪的是杨觅云的名字,梁子涵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子涵,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杨觅云轻快温柔的声音。

“嗯,觅云。有什么事吗?”梁子涵像往常一样的公式化口吻。

“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流年阁吃饭吧?听说那里的饭菜不错。”杨觅云的声音依旧轻快自然,仿佛丝毫没有被梁子涵的冷淡影响。

梁子涵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才说:“不了,中午有事。”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又柔声添了一句:“改天再约好吗?”

是愧疚吧,是因为苏乔尔拒绝杨觅云而对她感到愧疚吗?

“好吧,下次你一定要记得哦。”杨觅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懊恼,带着一点撒娇,但就是没有不悦,是她太懂事了吗?

“嗯,再见。”梁子涵挂了电话,就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了“潘多拉盒子”,那里详细地记载了苏乔尔十年来的大事小事。

放下电话,杨觅云嘴角勉强挂着的笑便完全隐去了。上次遇见苏乔尔,他就已经情绪失控了。现在,他已经连续好几次拒绝她的邀请了。

还是不行吗?只要苏乔尔一出现,她多年来为了接近他所做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了吗?

她可以装作不在意梁子涵的冷淡,可以挂上最灿烂的笑脸来面对梁子涵的拒绝,可以从来不让自己的不满意泄露一丝一毫。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都有多假!

明明心里的伤口早已溃烂成殇,但依旧用“懂事”的面具来遮掩自己。

梁子涵身边的朋友都会羡慕他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但只有杨觅云自己知道他和她的距离永远都那么远,他从来没有在内心上接纳过她。

她的朋友也会羡慕她有一个洁身自好、品行端正的男朋友,可她知道并不是她的原因。在他的心里除了苏乔尔,对一切都冷淡至极,即使是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也未曾占有他分毫。

十年前,苏乔尔离开梁子涵的时候,杨觅云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堕落的。

他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曾经令人望尘莫及的成绩早已一落千丈。学校里三番四次地请家长,甚至曾经留校察看过。

即使被他爸妈狠狠地教训一顿,甚至挨了好几个耳光,他依旧不思悔改。

直到后来,还是她说了一句话,一句跟苏乔尔有关的话,才让他回到正轨。

她说:“你再这样下去,苏乔尔说不定会对你失望甚至是瞧不起你。”

多么可悲,她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居然还是比不过一句跟苏乔尔有关的话。

她早该看清了,苏乔尔在他的心里无可取代,亏她曾经妄想过取而代之。

杨觅云早在初一就对梁子涵存了心思的,可那时候众所周知,梁子涵心心念念的是苏乔尔,除了苏乔尔这个笨蛋不知道。

她也不是没有嫉妒过苏乔尔,甚至曾对她偷偷使过绊子,但这些苏乔尔只当她是不小心的,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到了初二,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而她却成为了他们俩的“邮递员”。

每天拿着喜欢的人写的情书给另一个女孩,这对当时的她有多么残忍。

她承认她曾经卑鄙过,她私藏梁子涵写给苏乔尔的信,只为制造他们之间的误会。甚至打开看过梁子涵的信,可那上面字字句句所表达的情意绵绵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慢慢地,她麻木了,因为一个人伤心惯了。

直到高中,他们居然令人意想不到地分手了,明明他们的感情很好。

她的心里存在着一丝窃喜,到后来窃喜越来越大,她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可她刚快乐没多久,就被悲哀替代了。

她没有想到失去苏乔尔的梁子涵会堕落至此,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灵魂的木偶,感觉不到疼痛,也再没有欣喜过。

她苦口婆心地劝过他,甚至陪着他一起逃课,只怕他喝醉了会出事。

可是于事无补,这些他都看不见!

苏乔尔,还是苏乔尔,只要提到苏乔尔,他才重新回到原来的那个他。

可又感觉不是原来的那个他,曾经那个他充满阳光活力,可现在的他只是一潭死水一样死寂。

他把心给了苏乔尔,再没有要回来。

那个时候,杨觅云真的对苏乔尔恨到极点。凭什么苏乔尔拥有曾经那个最美好的他?

后来林琳告诉她,苏乔尔离开梁子涵的苦衷,希望她从中调和。

可是她偏不,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地把这么一个好机会拱手让出。一个取代苏乔尔的好机会。

她甚至骗林琳,她已经和梁子涵在一起了,好让苏乔尔死心。

她要斩断苏乔尔和梁子涵的一切!

后来,她跟着梁子涵考到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那时候,天真的她以为梁子涵已经淡忘了苏乔尔。

直到同学聚会,梁子涵再一次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告诉她,他是为了苏乔尔才考到上海的,因为上海是苏乔尔最喜欢的一座城市,说不定苏乔尔会在这里。

她才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大笑话,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她没有的还是没有。

可悲的是,多年来,她对梁子涵的爱早已深入骨髓,要她如何放得下。

她是否该庆幸,梁子涵没有再遇到过苏乔尔?

一年前,杨觅云的生日,梁子涵问她的生日礼物要什么。

虽然有点卑劣,但她还是说了,她利用了梁子涵对她的愧疚,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她说,她想做他的女朋友。

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和她也像一般的情侣一样约会看电影。

她为他做饭、洗衣服。

他和她用最原始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她任他占有她、爱抚她,任他在她的身体里驰骋。

虽然都是她主动,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爱得从来都是那么卑微。

有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和她有了一个家,而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多么希望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可是,苏乔尔出现了!

她的出现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杨觅云所有的幻想。

原来一切都只是幻想,之前她以为的幸福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到底谁是谁的救赎?

十年前,她以为她会是梁子涵的救赎。可到头来到底还是她自以为是了。

多年来深受爱而不得的痛苦,她以为梁子涵成为了她的救赎。可事实上,十年前她就不是梁子涵的救赎,而苏乔尔是。现在她以为的救赎或许有一天也会弃她而去。

有一种爱情是烈性毒药,一旦沾上,就离不开,舍不掉。就像梁子涵之于杨觅云,苏乔尔之于梁子涵。将来或许还有苏乔尔之于萧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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