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华仔的公司没了，古昊也就顺理成章地失业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帮他的，在现实面前却变得无能为力了。也许，能做好的就是他自己了。这天下午，他去接女儿，她的姥爷让他留下吃完晚饭再走，说是有事情还要跟他商量。古昊想二老是为了湉湉，就答应了。
晚饭后，湉湉的姥爷将一份文件样的东西放到了古昊的面前，看了看古昊说：“我们跟爷爷商量过了，考虑到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也说不定那天就撒手了，”他停下望向了一旁的姥姥，“这都说不准，但是先做好准备总是要的，这是我们的遗嘱，我们希望我们死后你能继承我宋家的遗产。”
古昊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拿起想看看，连忙又放下，郑重地说：：“爸，妈，这可使不得！我，我不能接受，也承受不起。”
“古昊，我们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我们就宋雪唯一一个女儿，可是她……”姥姥抱着湉湉，哽咽着，“现在，我们宋家就剩了湉湉，她还小，我们也没有办法照顾她，她跟着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件事，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总该为湉湉想一想，我们知道你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可我们也是她的亲姥爷亲姥姥啊。我们也要为她尽宋雪未尽的义务。”
“对啊，古昊，你就不要再想了，你就同意了吧？”
二老轮番做古昊的思想工作，他们说的也都有道理。毕竟这也是他们的一片苦心，有着他们对湉湉的关心和爱，他总不能自作主张剥夺了去。古昊也很是为难，他们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古昊能体面些的同意，古昊思索再三，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都退一步，这些财产是你们宋家的，我只不过是个外人，我也不能自私的占有。”古昊显得很诚恳，“遗产你们留给湉湉，遗嘱上边署她的名，这件事我就不参与其中，你们看好吧？”
“这，这，可是她还小……”姥姥还是想要劝他，姥爷打住了她，“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迟早她也会长大，这件事就交由律师去处理。古昊你也有必要了解一下，毕竟她还小。”
“嗯，你们放心，我明白。”古昊用力的点点头，回答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两人相视一下，姥姥接话道：“古昊，你也还年轻，不过三十的样子，正值壮年，我们是真心希望你能够找个女朋友，不应该因为我们的错而耽误了自己，”说着透着歉疚，“如果到时觉得不方便，湉湉可以跟我们……”
“爸，妈，这件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还有湉湉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古昊很严肃地回答说。
“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她忙解释说。
“谢谢二老对我的关心，这件事就随缘吧！也不需要强求，顺其自然就行，是没办法刻意的。”说着苦笑了两声，其实这些没有在他的考虑之中，现在去想这些也很不实际，不现实。“再说了，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些。毕竟自己不比年轻的小伙子，没有那么多的可以挥霍的时间了。”
听着古昊的话，两人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忍多说。当晚，古昊就和湉湉回去了。父女俩一路开开心心，说说笑笑，这和谐的一幕却被突如而来的陌生男子打断。吓得湉湉抱住古昊的腿直喊爸爸，古昊也心一揪，以为是半路上出的打劫的。男子倒是挺镇定，见他们如此的表现反而安慰他们，“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
听到那人说话了，古昊才定睛仔细打量了番这个陌生人，“大半夜的要吓死人啊，有没有公德心还？”古昊大声质问，边安慰女儿。
“不好意思，可是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们一天了。”他回答如是。
“等我们？”古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你。”古昊毫不客气地答道。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我是真的认识你们，我－－－－－”他伸手拦住去路。有些焦急似乎。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们还要回家？”古昊见他挡着，几步绕开他，抱着湉湉就跑，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古昊就已经跑远了。无奈，那人只好作罢。
古昊以为自己是碰上一个神经病了，没有太在意，也就没有多想。一晚无事，不想第二天一早他送湉湉去上学，路上又碰见那个家伙，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古昊没理他，可他一路直跟着古昊，甩都甩不掉。等送了湉湉，古昊有些生厌，不知道这个人像个跟屁虫一样想干什么。没好气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良久，说道：“你想干什么，有完没完？”
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古昊的冒犯，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没等古昊回答，他就将古昊连拉带拽地弄到一旁。
“说吧，别走了。”古昊抽出自己的手，和他保持距离站定。
“噢，不好意思！”样子还挺有礼貌，“我叫高子健，可能你不认识我，你是古昊，跟你在一起的姑娘叫湉湉对吧？”
他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女儿的名字，关键是他还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古昊心里头直打鼓。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看到古昊脸上的疑惑，那人忙笑着解释说：“别误会，我不是坏人的，这个人你认识吧？”边说边拿出一张相片给古昊看。古昊一看，相片有点发黄，时间有点久了，仔细一看，相片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个叫高子健的人，而另一个居然是宋雪！
“这？”显然古昊还是没有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盯着他，半天才说：“怎么了？”
“我想你一定认识上边的那个女孩子吧。因为她是你的前妻。”
“关你什么事？”古昊冷笑一声，道。把相片还给了他。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高子健不让古昊走，“请你务必听我把话说完！”古昊停住脚步，没说话，只是听着。
“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可是这段时间我都联系不上宋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湉湉的事。”高子健说到湉湉时，眼里流露着异样的神情，嘴角竟还挂着笑。古昊回过头注视着他，想要听清楚他下面要说什么。
“我是来带湉湉走的，我……”话还在嘴边，古昊一拳就挥了过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这一切来得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想，古昊就上去又是一拳，抓起他的衣领，怒目而视，咬着牙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高子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竟然让这个人如此激动，进而拳脚相向。
“冷静！你这是干什么？”高子健挣脱道。
“你给我起来，”双手将他拎了起来，古昊却没有松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古昊对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可能自己是太在乎女儿了，生怕她受到伤害。古昊冷静下来，松开高子健。“对不起，我，我－－－－－”
高子健退到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个看似有些单薄的男人，没想到身体里竟有如此惊人的能量。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的。我之前已经和宋雪商量过了，她没有什么意见。早就说好了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她就联系不上了，我也着急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就只能这样冒昧地找上门了。”
“什么事？说吧！”
“就是我刚才说的，”他生怕古昊又揍他，说着边往一旁退了几步，“我要接湉湉……”
古昊这回没有动手，瞪着她，“接湉湉？你凭什么接湉湉？”
“说来惭愧，我，我－－－其实我就是她的爸爸。”说着低下了头。
“爸爸？有没有搞错？我，”古昊指着自己说，“我才是他的爸爸！”
“不，不，你误解了，我知道你是她的爸爸，可是，我才是那个，她的亲爸爸，有血缘关系的那个。”他支支吾吾地说。听他这么一说，古昊不免有一点点清楚了。转念一想，宋雪不是说那个人消失了吗？为何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来，说什么是孩子的爸爸？这叫古昊如何能相信呢？
高子健也看出古昊不相信他的话，接着说道：“不信？你可以问宋雪她自己－－－－”
“她已经死了……”古昊冷冷地看着他。
“啊？”从他的反应知道他显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很惊讶。“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古昊没有理会他，留下还在诧异中的高子健独自走了。本打算今天去找工作，现在被那个高子健的家伙搅得心情全无。这些都叫哪门子的稀里糊涂的事？古昊没有在外边逗留，径自回了家。下午很早他就来到学校门口等着，上午的事让他觉得很可怕，不敢想象。当看到女儿出来时，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而湉湉对这一切无从知晓，因为她也没有必要知道这种荒诞的事情。至少，在古昊看来就是如此，他不允许有人将湉湉从他身边夺走。不过，似乎古昊的担心是多余的，接下来的几天，高子健并没有出现，古昊也希望他不再出现，永远的。反复反复约八九天，古昊才安心去找工作，转人才市场也转了几天，简历投出去不少，却迟迟没有回复。古昊多少还是有些灰心，在经济萧条的时候也纯属无奈。之前的积蓄也没剩都少，不巧的是，湉湉这时候又生病，一来二去古昊显得些许捉襟见肘。这天晚上，古昊出去给湉湉买吃的，一路上走到急冲冲，想着赶紧过去，这几天她的病情都不太稳定，不敢离开太久。他手里拿着食物，生怕凉了她吃了不好，一阵小跑，不想他只顾埋头看手上了，都快要到了，生生跟别人撞到一起了，他手里的东西倒是护住了，却把别人的东西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头也没抬，古昊慌慌张张地忙给人道歉。见别人的东西落了，就立刻蹲了给拾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来吧。”被撞的人也俯身去捡，无意间瞧了这个有些冒失，有些着急的男人，也没太注意。古昊把东西还给她，连说了几句对不起的话，也没正眼瞅别人，转身就走了。正当她也准备走时，不由得回头看了古昊一眼，立刻停住了。猛地，又侧过身看着古昊的背影，双眉紧锁，像是想起来什么，勾起了脑海深处的某一缕记忆。她捋了捋鬓间的长发，还是跟了过去。
还好，古昊回来时，见湉湉靠在那儿还没醒，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就在古昊坐下准备休息一下，那人也过来了，远远的就一直盯着古昊看得出神，但古昊并没有发现。良久，那人已经快到跟前了，却掉头走了，没几步，又折回，很是犹豫。估计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想要问一问，哪怕是她认错了，也无非道个歉。她忐忑地来到古昊面前，双眼从未从他身上离开。古昊这时才看到她，以为她要坐，赶紧拿开自己放在一旁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在让她坐。她有些意外，显然古昊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冲着他去的。她不说话，就站在古昊面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一会儿，古昊才发现这异样，竟也盯着她，不吭声。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这样，古昊的表情从开始的奇怪，到惊讶，到惊喜，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你？”“古昊？”“闫芳？”两人的回答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没错，两个人终于在一番相认后，认出对方了。闫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很轻柔，像极了风铃的悦耳声响。瞬间将古昊带回了那个曾经的略显遥远的年代。古昊许久都没开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连最简单的几句问候都忘了，静静地看着闫芳，竟不知自己已经木楞了。过于意外，不想她已经变了这么多，无法和他记忆中的丫头联系在一块儿，不过女大十八变也是正常的，变的或许是古昊他自己。
“真没想到，”闫芳先打破了这沉默，她将手里的册子抱在胸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好！”她咬着嘴唇，手已经伸到了古昊的面前，大概是这种仪式太久了，古昊反而显得不自然，一时不知道要伸哪只手，半天才回过神儿，迟疑了一下，又在衣服上来回擦了几下才笑嘻嘻地回应了她。他的举动直叫闫芳忍俊不禁。“都有些年头没有见了，变了，变了。”古昊有点尴尬，窘迫。自从当年她的“不辞而别”后，没有任何音讯，古昊也都差不多要忘了。“怎么，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古昊问道。
“噢，是，最近有点感冒了，来拿点药。”闫芳望着古昊，轻描淡写道。“她？你的女儿？”闫芳指了指他旁边的湉湉，小声问。
“恩。”古昊点头说，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尽显父亲的爱抚。这时，湉湉正好就醒了过来。闫芳拉着湉湉的手，笑着。
